第四章 祸起萧墙
夏书海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到底是谁在整他?夫妻十七年,他总觉得朱金芳不至于把他置于死地,眼下的这种状况,也不像是她所为。把丈夫送进监狱,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即使他们离婚了,她又到哪里去找像他这样对她好的人?
在看守所,他满脸诧异地说:“我妻子不会告我,肯定是你们弄错了。”他还说:“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我了解她,我们结婚十七年了。”有人看他无辜的样子有点可怜,就偷偷地告诉他:“其实也不是你妻子整你,是你那个中用的大舅子在整你,他权力大,人脉广,资历深,我们有时候也不得不给他面子,毕竟人家是检察官,大领导嘛。”夏书海一听,感到很不可以思议。他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何时冒出来一个厉害的大舅子,还是当检察官的。大舅子朱金茗只是龙城区检察院一位副科级科员,没听说他被提升为检察官,而且朱金芳的娘家人,七姑子八大姨他都见过,也没有一个当大领导的。他左思右想,一头雾水。
突然想起,好像有一次,朱金芳回家后向他说起过,那天认识了一个当大官的本家哥。那个哥还拍着胸脯说,以后有啥事,只管去找他,有他撑腰,朱金芳只管大胆干。夏书海当时还幽默了一把,接了句:“不要相信哥,哥只是个传说。”朱金芳辩驳道:“人家跟我哥可不是一样的人,我觉得他比我亲哥还强,我哥遇到事,屁都不放,人家才见了一面,就认下咱这个妹子,真够豪爽的。”后来,朱金芳就不再提那个豪爽的哥了,当然夏书海也忘记了这回事。直到被看守所的人重新提起,夏书海才忆起,朱金芳是希望有这么个哥的。难道,就是这个妻子认下的本家哥在整他?可是,他和他没有任何过节儿,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他又得罪他什么了呢?
夏书海不知道,他遭此大劫,起因于他吓到了朱金茗、李秋菊夫妇。如果他没有打算聘请会计事务所来信正公司查账,或者不把这个计划说给枕边人朱金芳听,那么他的人生变故就不会猝不及防地降临。
当年,朱金芳的哥哥朱金茗大专毕业后,在一家企业工作,后来单位由于效益不好,宣布破产,他就想调到行政事业单位工作。后经其姑母朱冬芬活动周旋,夏书海出资请客送礼,前后花去二十几万元,才使朱金茗终于如愿以偿,进入龙城区检察院工作。
当时,朱金茗还没有结婚,夏书海又介绍自己的高中同学李秋菊跟他认识,后来两人结为连理,婚后育有一子。就这样,高中同学成了妻嫂。夏书海听说嫂子在宾馆工作,因工资低,不想干,就把她安排到信正公司工作。先送她进行培训,培训期结束,有了相关财务知识,又把她安排到公司的财务处给予高薪。不到几年时间,朱金茗夫妻就买了新房、买了车,以至于不明真相的人,以为他们做生意发了大财。尽管夏书海心里对朱金茗夫妻迅速致富曾有过疑惑,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夏书海是个忠厚的人,总希望自己的亲戚朋友都过得好,看到大舅子一家生活美满、富裕,他心里也很高兴。
朱金茗通过妻子李秋菊了解到信正公司的家底,当发现妹妹妹夫一家拥有巨额财富后,夫妻俩心里开始不平衡了。他们认为妹妹一个初中文化程度的女子,无才、无貌,却有着这么多的财富,纵然她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们也产生了嫉妒之心。夫妻俩生起了歹心,开始想歪主意。朱金茗给妹妹朱金芳做工作,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夏家。因为不能生育,多年来,孩子问题成了朱金芳的一块心病,眼见哥哥为自己考虑,就答应下来。朱金芳回家跟夏书海说了哥嫂的提议,但被夏书海拒绝了,夏氏家族也都不同意过继的事,认为朱金茗想将独子过继给夏书海,就是贪图夏家的财富,想霸占夏家的财产。过继之事,就此告吹,朱金茗、李秋菊夫妇为此心存芥蒂。朱金茗夫妇觊觎信正公司的财富,总是想法设法捞上一把,由小到大一直未被察觉,他们的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大。
年初,夏书海在查看财务报表时,发现了一个大纰漏,有一千多万的账目出现了问题,本应要么有货要么有钱,但账目上却什么都没有。一千多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夏书海给妻子交底,说出了心里的疑虑,说如果再核对不准,就请会计事务所的专业人员来进行核算。朱金芳知道这肯定是嫂子在捣鬼,但出于对娘家人的维护,她背着丈夫,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哥嫂。哥哥朱金茗这时才对她说实话,这些钱是他们夫妻俩挪用了,现在在外边放高利贷,朱金茗承诺将所得利润分给朱金芳一半当体己,请她不要对夏书海说,一贯向着娘家人的朱金芳答应了。
虽然稳住了亲妹妹,但夏书海那边可不是好糊弄的,朱金茗夫妇慌了,挪用公款,等于非法占有他人财物,一旦被查出来,可够得上判刑的呀。他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妹妹身上寻找突破口。在哥哥的授意和嫂子的劝说下,朱金芳决定听从他俩的指挥,想办法先把夏书海控制住,然后把信正公司的所有财产都弄到自己名下。三人一起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制造车祸,把夏书海变成植物人。但这样风险太大,首先无法精准控制受伤程度,而且后患无穷,一旦夏书海成为植物人,妹妹朱金芳的后半生也就都搭上了。他们还想过找人绑架夏书海,以赎金的名义,勒索夏书海,将这一千多万的窟窿给补上。后来想到夏书海毕竟是北水市知名企业家,又是政协委员,社会影响较大,绑架难以实施,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他们还想过,找一个女子同夏书海发生关系,然后以强奸罪将夏书海抓起来,但此招不好实施,夏书海洁身自好,作息很有规律,既不抽烟喝酒,也不喜在外应酬,根本没有实施这个招数的条件。
朱金芳同朱家高说了兄妹俩的打算后,老谋深算的朱家高给他们出了一条妙计——以“重婚罪”之名状告夏书海,最大的证据就是夏书海和他人所生的两个孩子。尽管两个孩子一直都是朱金芳在抚养,而且孩子们也把她当作母亲,但被金钱、情欲迷惑住身心的她,不再顾及昔日与丈夫和孩子们的感情,坚决地站在了哥嫂这边,听从情夫朱家高的主意,以“重婚罪”之名整倒夏书海。她认同哥嫂所说的,控制住信正公司的财产,就等于抓住了夏书海的咽喉,以后让他往东他便不敢往西。
丈夫夏书海的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妻子朱金芳的心却早就起了变化。结婚多年,未能生育,朱金芳一直担心会被丈夫抛弃,这甚至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母亲、嫂子和弟媳,多次在她耳边说,要她把公司的财政大权夺过来,或者存些私房钱,免得最后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结婚多年,她是相信他的,但家里人的多次劝说,渐渐动摇了她的心。
当北京的老专家向朱金芳宣布她终身不育的消息时,朱金芳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窿里。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子宫不适合孕育孩子,不孕不育的厄运竟降临她的身上。她很想痛哭一场,可是她却流不出眼泪。她想的是,不能生育,又没有姿色的她,怎样才能留住丈夫的心,让这段令人羡慕的婚姻继续维持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她都愿意去付出代价。可悲的是,结婚十多年,她不懂丈夫的心,丈夫也没有把她看透,他们就像两个演员,在婚姻的舞台上演着自己的戏,只是朱金芳的演技比丈夫高得多。
夏书海被蒙在鼓里,朱金芳不动声色,头天下午她还和丈夫一起去体检,晚上,她还与丈夫商量春节一家人到哪里去旅游,夏书海说去北方,她说北方太冷,怕孩子们不习惯,不如去南方,或者带她们出国增长见识。第二天,夏书海起床做早饭,送孩子去特长班上课前,朱金芳还和小女儿有说有笑。夏书海没有意识到,一张血盆大口正向他张开,等待他的是一场牢狱之灾。
这是朱氏兄妹和朱家高共同策划的一个阴谋,当夏书海被几个便衣警察扭走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妻子也是幕后导演之一。朱金芳是眼线,关注着夏书海的一举一动,朱金茗则利用自己在公检法的关系配合行动。夏书海离家之时,就是朱金芳打电话通知哥哥抓人之机,兄妹俩里应外合,把黑手伸向了一无所知的夏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