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百态
周末的下午,董梅打电话邀请江珠和她一起去拜访吴大师,江珠不想去,就说:“我还要在家看书呢,你去吧。”董梅说:“好妹妹,你就陪我去吧,保证会让你有收获的。”江珠不习惯拒绝,语气略有松动,她说:“我不认识什么大师,去了不合适。”董梅说:“好妹妹,你不要天天坐在象牙塔里不食人间烟火,得出来转转,多认识一些人,对你创作有好处。你在学校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去接你啊。”不等江珠回答,就挂断了电话。董梅一向都是这样的作风,只要她想办成某件事,她一定会达到目标。江珠无奈,只好收拾一番,拎着包出了门,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了董梅的越野车。
上了车,董梅说:“这段时间,我运气有点儿背,想去找吴大师看看。”江珠关心地问:“最近咋了?”董梅说:“前天下午,刚发了工资,我开车经过菜市场,在一个水果摊前,把车窗摇下来问价钱,然后下车挑苹果,等我回身准备开门拿包付钱的时候,才发现,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包不见了,就一转眼的工夫,气死我了。”江珠安慰她:“别难过了,破财消灾,你就当是做功德行善了。”董梅说:“这钱要是捐出去了,我也心甘,关键是便宜了小偷,最麻烦的是,我包里还放着身份证、银行卡、社保卡、美容卡、购物券等七七八八的东西,都得挂失,还要一个一个去补办。小偷可恨至极,我已经报案了,等找到那龟孙,我非上前扇他两耳光不可。”说起这事,董梅气愤难平,江珠说着安慰她的话,不一会儿二人就到了吴大师在市中心高档写字楼里的工作室。
入门是一幅八卦图,旁边挂着一把长剑,还有一张李逵捉鬼的画像。穿上鞋套进去之后,豁然开朗,是一间足有二百平方的会客厅。厅内左边是一张大画案,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右边摆放着红木沙发,沙发的背景墙上挂着几十幅吴大师与名人名家的合影,还有吴大师各个时期的艺术照。靠窗有一个造型别致的茶台,茶香弥漫,靠墙放着一架古琴,琴架一旁有一款很大的太湖石。江珠想,这样的意境,倒是适合弹一曲《高山流水》,看这摆设,吴大师非等闲之辈。
红木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告诉她们吴大师正在内室给人测算,天机不可泄露,大家就在外面等候。董梅自来熟,拿起茶壶,先给那等候着的两个人的杯子加满水,然后又倒了两杯,唤江珠喝茶。江珠嘴里应着,却没有落座,她站在画案前饶有兴趣地观赏案上的书法作品。作品有隶书、篆书、草书几种字体的,“厚德载物”用的是厚重朴实的隶书,“蕙质兰心”则用的篆书,体现了兰花的高雅和古朴,草书写就的是一幅《沁园春·雪》,看起来大气磅礴,很有气势。
江珠正在欣赏,突然听到董梅说话:“大师呀,你可算出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江珠扭头一看,从那太湖石后面出来两个男人,一个穿着休闲服,梳着平头,看起来很年轻,一个穿着白色对襟棉服,黑色裤子,头发是齐耳中分,江珠觉得他就是吴大师,于是冲他点头微笑致意。
吴大师说:“小董啊,好久不见你了。”董梅说:“我这不是来拜访大师你了吗?对了,还有我的好姐妹江珠,她在北水大学工作。”说着,把江珠拉到吴大师跟前,江珠微微鞠躬,说了声:“大师好!”吴大师点点头说:“才女好,坐,坐,到这边喝茶。”董梅夸张地说:“大师,你真厉害呀,我还没有介绍我这位妹妹呢,你就看出她是才女了。”吴大师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江珠说:“谢谢,大师过奖了。”董梅说:“妹妹真是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画的画好、写的文章好,大师说你是才女,你当之无愧。”江珠摆摆手说:“董姐,别吹我了,一会儿把我吹到天上下不来了。”几人都笑起来,吴大师招呼大家坐在一起喝茶,又相互做了介绍。
江珠这才知道,在外面等着的那两个男人是做投资担保的,跟着吴大师从内室出来的那个男人是搞房地产开发的。董梅说:“我家也往投资公司存了一些,老板是我家老薛的朋友。”投资担保公司的栗老板问给多少利息?董梅说:“一分五。”栗老板说:“这是行情,基本上都是一分五,我们惠民担保公司是一分八,我们主要搞项目,赚钱快,也安全。”董梅说:“那咱们留个电话,回头我跟老薛商量商量,在你们惠民公司也放一些。确保安全吧?”栗老板拍着腿说:“你上业内打听打听,看我们惠民公司是不是惠及人民?别的担保公司有没有坑不好说,我们公司你只管放心,不相信我,你还能不相信吴大师,有吴大师做担保呢。”吴大师吸了一口烟说:“我可不担保,我给谁也不担保,咱不玩经济,只读书。”董梅问:“江珠,你存不存?”江珠回答:“我是穷书生,没钱。”
吴大师看了看董梅,说:“小董,最近脸色不太好啊?”董梅叹着气说:“最近运气差得很,我爸爸住院了,我弟弟开车出事,前几天我还被小偷偷了,说不完的烦心事,这不是来找大师破解消灾了嘛。”吴大师说:“小董你是个能挣钱的人,但不能守财,财来财散,留不住。”董梅说:“是啊大师,我天天辛辛苦苦奔波,一个月工资上万,可就是存不住钱。我好花钱,开支大。”吴大师说:“你车上恐怕有脏东西,晦气。有人借用过你的车吗?”董梅说:“有,一个朋友,她上山烧香借了我的车,用了一天就还了,还给洗了车。”吴大师说:“洗了车,未必就干净,你自己再认真检查检查。”
吴大师把迷信的董梅唬得一愣一愣的,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吴大师让董梅请尊菩萨放在车上,说是可以辟邪消晦。董梅赶紧问:“请啥样的?金的还是玉的?”吴大师说:“这你自己决定,根据你自己的经济情况。”董梅说:“那我就请金的,到时候去信正珠宝请一尊金佛来放在车上。”说着总算放下心来。
栗老板问:“董记者,你认识信正公司的老板吗?”董梅说:“嗯,认识,我们关系很铁,他和我老公是老乡。”栗老板问:“那他人咋样?”董梅说:“当然是好人了。”栗老板说:“我听说他有俩老婆,大老婆把他整进去了,现在小老婆又快死了,圈子里的人说,这一次折腾的,保管他一辈子都不敢结婚了。”董梅为夏书海辩解道:“我们认识十来年了,我觉得夏总很正派,外面的人都是不了解真相胡猜。他前妻自己不能生育,又不肯离婚,夏总虽然和别人生了孩子,但一直也没有对她不好,她真不该做这么绝。”栗老板说:“听说他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在外面也找的有相好的。”房地产公司老板曹稳接过话茬说:“我在公安部门有俩朋友,说那女人和检察官勾搭上了,两人合谋把夏老板整进去了,想独吞财产。”
栗老板摇摇头说:“最毒妇人心,女人不好惹啊。”曹稳说:“是啊,古往今来,多少男人栽在女人手上,你看那些落马的贪官,不都是毁在女人手里。”董梅说:“依我看,现在的男人都是精神阳痿,好事都是自己的,坏事都推到女人头上,那咋不去当和尚,一辈子不找女人不就没事了。”曹稳说:“和尚?和尚也找女人,有个什么桃花山,寺院的住持有两个儿子呢。对外说是出家前生的,谁知道真的假的。”
江珠听着他们说话,安静地坐着,轻轻地抿着茶水,自始至终,她没有说一句话,她心里想的是夏书海。正说着话,曹稳的电话响了,他说:“我在吴大师这里呢,晚上不回去。美女?当然有美女,一个是大学老师,一个是电视台记者。姓董,怎么了,让她接电话?”他把手机从耳旁移开,疑惑地递给了董梅,说:“我老婆让你接电话。”看着大家疑问的目光,董梅也有些纳闷,但她还是接过手机,放在耳边,那边的声音传来:“董梅,我是齐林,我老公说你们在一起呢。”董梅立即笑着说:“你这个人呀,真是疑神疑鬼,你老公我刚刚才认识的,在吴大师这里碰到的。吓我一跳,还以为是哪个吃醋吃多了的,来对我号叫呢。”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又说:“你过来吧,江珠也在这里,咱们一会儿好好聊聊,我还指望你回头吹吹枕头风,帮我完成台里的广告任务呢。”
挂了电话,董梅说:“地方真是小,想不到我好朋友齐林的老公就是你,她总是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看呢。”栗老板说:“她是不放心你,怕你抢人家老公。”董梅说:“我这四十岁的老女人了,想抢也没资本,男人不都喜欢二十多的女子吗?”栗老板说:“女人四十是最有魅力的时候,我就喜欢熟女。”曹稳说:“栗老板干脆说喜欢董记者得了,我们都当没听见。”栗老板说:“我不敢,怕挨打呀。”大家都笑起来,栗老板说:“今晚我请客,到海鲜城吃去,不要给我省,放开肚皮吃。”曹稳说:“我车上有好酒,大家不醉不归。”董梅说:“你们都是大老板,吃你们的我不心疼,走,咱们早点儿去。”一行人打道海鲜城,江珠想走,但被董梅拽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