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秘密
午后的爱丽丝时光非常静谧,轻柔的音乐在房间里飘荡,檀香的味道弥漫着,女人们静静地躺着,美容师柔软的双手像小鱼一样在顾客的脸上轻轻滑过。这个时候,女人们是放松的,她们大多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也有一些顾客在喁喁细语,和同伴小声交流着。现代女性在追求个性解放、经济独立的同时,也越来越注重外在形象。女性扮靓自己并不全是为了“悦己者容”,也是一种提升自信和魅力的途径。和男人们喜欢喝酒应酬一样,女人们喜欢到美容院、养生馆这类场所,在安逸的环境里放松身心,愉悦精神。
江珠躺在美容床上似睡非睡,突然被一个意外听到的消息给吓了一挑。尽管那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她听到了内容,她听到有个女人说:“信正公司老板夏书海因重婚罪被判刑了。”接着听到另一个女人说:“怪不得信正的珠宝门店都关门了,原来是这样啊。”“听说这里面复杂着呢,有人说是夏书海的老婆有外遇,设计陷害他,目的是得到全部财产。”“看来有钱人的日子也不好过,还是我们老百姓活得自在。”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
突然江珠感到胃里一阵难受,好像有一双手在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忍不住蜷缩着身子,像一只弓着身子的大虾。美容师见此情景,忙问:“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江珠忍着痛说:“刚才喝了些凉茶,有点胃痉挛,请给我倒一杯热水,谢谢。”喝了水,江珠感觉好些了,但心里仍然不舒服,她想马上离开,可又想再多获得一些信息,就又在美容床上躺下了。美容师说:“姐姐,你身体不舒服,可能是湿气重,我给你拔个罐,把体内的湿毒排出来,就会好了。”江珠点点头,表示同意。她脱了上衣,穿上店内提供的服装,脸朝下趴在床上。美容床的床头有个圆洞,刚好能让她的脸卡在里面,通过洞她能看到地面,呼吸不受影响。
正做着理疗,突然有人敲门,只听一个声音说:“小红,柳姐来了,想让你给她做。”美容师小红答道:“我这会儿忙着呢,请柳姐等一会儿,或者安排其他人给她做。”又过了一会儿,进来几个女人,其中一个说:“小红,你忙着呢?我先做美容,等会儿你给我拔拔罐,我这两天湿气重。”小红回答:“好的,柳姐。你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上午还在念叨你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过,两个女人躺在了另外的两张床上,开始做美容。小红问:“柳姐,朱姐也很长时间没来了,我们给她打电话她总说忙,你最近见过她没?”柳姐说:“她现在都成名人了,谁能见到她?”小红问:“朱姐怎么了?她出什么名了?”与柳姐一起来的那个女人脆生生地说:“你们还没听说啊,她把她老公送进监狱了。”小红很吃惊,不相信地问:“有这事?为啥呀?”那个女人说:“为啥?为了钱嘛。你们小姑娘不接触社会,不知道人心险恶。”
柳姐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说:“陶玉,你说朱金芳真的是为了钱吗?这些年她从不缺钱花,她老公一表人才又能挣钱,对她又好,她咋能这样整人家呢?”
陶玉冷冷一笑,说道:“她就是富贵思淫欲,听说她找了个情夫,想离婚和情夫在一起。女人啊,总是不满足,这山望着那山高。”
柳姐说:“我也隐约感觉到她有情人,尽管她在咱们面前总是遮遮掩掩的,但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说实话,我们虽然和她关系不错,可我打心眼儿里看不上她。”
陶玉撇着嘴说:“我打赌,她会有报应的。”
柳姐说:“你还对她耿耿于怀啊,就因为她当面说你的事?”
陶玉说:“我和孩子他爸是真心相爱,只不过缺一张纸而已,这些年,我们的感情始终如一,谁也没有背叛谁,在我心中他就是我丈夫,我就是他妻子。她朱金芳算啥东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有丈夫,还去外边勾搭。听说她找了好几个相好的,都是倒贴钱给人家,这不跟嫖娼差不多,她有啥脸笑话我?”说着发出几声鄙夷的冷笑。
柳姐说:“陶玉,咱们在外面呢,可别乱说,不管怎样,大家都是朋友,朋友巴望着朋友富,朋友富了还能帮朋友。”
陶玉说:“柳姐,我这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在外面我连提都不提的,她杀人放火与我有啥关系?各走各的路。”
江珠闭着呼吸,装作睡着了,她不想让那两个女人知道她在听她们说话。一直到美容师喊她,说拔罐做完了,她才翻身下床,道了谢,换了衣服,刷卡走人。在车上,她心里慌慌的,说不出哪里难受,总之就是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她想起刚认识夏书海时,他潇洒儒雅的样子,不敢想他现在失去自由的样子。她很想为他痛哭一场,可是她的眼里却没有泪水,她希望这是一场梦,希望这不是真实的,所有的消息都是谣传。这天的日记里,她什么也没有写,她坐在桌前,望着日记本发呆,心里想的都是那个令她难以置信的消息。
记得去年的某一天,她突然想给他电话,也说不清为了什么事,她想,如果打通了,就问问他换首饰的事,这也算一个合适的借口。可是,电话打不通,拨了几遍都无法接通,她很纳闷。越是打不通,就越想打通。整个上午,她连续拨了多次都没有打通电话,心里有种很不安的感觉。第二天,她便找出一条项链,拿着到信正公司梅花路总店进行调换。
交易的过程中,她装作无意问售货员:“夏总最近好吗?很长时间没见他了。”售货员猛地一惊,很不自然地回答:“不……不知道,我们不清楚公司的事。”江珠很纳闷,公司的老总近期好不好,员工都不知道吗?真是怪事。她平静地问:“他最近出差了吗?我打电话联系不上他。”江珠紧盯着售货员,想从她年轻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售货员红着脸反问她:“你是他的朋友吗?”江珠点点头。售货员看看四周,仿佛有些害怕,她压低声音说:“夏总不在公司了。”“什么?他到哪里去了?”江珠觉得自己听错了。售货员摆着手说:“不知道,你找别人打听吧。”说着低头走开了。又过来一个售货员,问她需要什么。江珠说:“我是夏总的朋友,过来看看他。”售货员说:“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夏总到哪里去了。”江珠看着她们躲躲闪闪的样子,在心里画了一个大问号。离开后,她赶紧和报社的同事李鹏程联系询问,得知夏书海被他妻子告了,已经进去了。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翻江倒海,五味俱全。
从那以后,她每天都在祈祷,祈祷他能早日恢复自由。没想到,等了快一年了,等到的却是他服刑的消息,这怎么能不令她难过。她为他难过,想到他痛苦的样子,她心里就更难过了。他怎么会知道,在她心中,他曾经是偶像一样的人物啊。
夏书海、夏书海、夏书海……她在日记中写了满满两页他的名字,写一遍念一遍,她在心中呼唤这个名字千遍万遍。她从来没有当面喊过他的名字,她和别人一样,喊他夏总。他们不是同学,不是老乡,只是工作上有过来往,聚餐的时候同桌吃过饭,然后记下彼此的电话,在节假日发条问候短信。平时朋友、老乡去买首饰的时候,跟他打个招呼,请他关照优惠。除此之外,别无交集。但她很欣赏他,她一直认为他是个优秀的男人,哪怕现在他成了阶下囚,在她心里,他还是原来的他,是她的男神。
夜已经很深了,她仍坐在那里发呆,满脑子都是他,心里千遍万遍呼唤着他的名字。终于,她的泪水盈满眼眶,她把脸埋在日记本上,无声地哭泣,泪水打湿了他的名字,夏书海成了她日记中的一片模糊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