掮客

掮客

掮客这种身份,古已有之,特指替人介绍买卖,从中赚取佣金的人。现今社会,这类人以介绍人、业务员、推销员、经纪人等职业身份出现,收入比普通大众要高得多。

朱家高不知从何时起,干上了旧社会的掮客行当,以他曾经做过检察官的身份,充当这个小角色,真是有点儿屈才了。但他乐此不疲,因为财来得太容易了,只需动动嘴,每月就有几万元的收入,而且那钱还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向他的腰包。对于这类外快,他收得很坦然,很放心。这不是处心积虑从别人手中抢来的,也不是贪污受贿得来的,这是他的佣金,他的合法收入。这种错误的感觉,使得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朱家高在认识朱金芳之后,财运步步高升。先是朱金芳以高哥是清官为由,给他一些烟酒钱,接着又给他一些活动经费,直到把夏书海以重婚罪弄进监狱,朱金芳一次性给他打了三百万,另外又给了他六百万让他继续活动。朱金芳对他的依赖,对他的大方,让他生出一种英雄情结,为了她,他改变以往低调内敛的作风,以张扬霸道的形象出现了。他知道,她喜欢他这样,她喜欢他摆出官员的架子。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金钱让他变得财大气粗,不用再为金钱发愁,手中又有权势,他可以做放纵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之后,朱家高总结出,让他改变金钱观念的是情妇朱金芳,但把他推到深渊的却是好友吴庆义。吴庆义曾在国企工作,后来辞职下海,短短几年时间,就有了豪车豪宅,据说,他家的财富到他孙子辈都花不完。这让朱家高感到有些心理失衡,从前总觉得自己在前边走,别人都在后边追,如今却是他被人远远地甩在后面了。在朱金芳的支持下,他在经济上打了一个翻身仗,可是正因为感受到了金钱的魅力,他渴望拥有更多的金钱。好友吴庆义敏锐地捕捉到他对金钱的渴求,于是给他指了一条不用投资就能迅速致富的金光大道。只是,他那时还不知道,他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在朱家高的眼里,吴庆义算是个成功人物了,尽管他内心并不真正地尊敬、佩服吴庆义,可他也明白吴庆义的经济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

人不能比较,一旦和他人比较就容易心理失衡。朱家高不和别人比,他总是拿自己和吴庆义比,通过比较,他得出一个结论——吴庆义一切都不如他。论出身,他是干部子弟,吴庆义只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家境贫寒,早早辍学闯荡社会,后来侥幸成了建筑公司的一名正式工,而他当兵复员后,直接就进了政府机关。吴庆义的原配是一个没有上过学的农村女人,后来吴庆义和她离了婚,又找了好几个女人,那些女人在朱家高看来,都上不了台面。听说,跟吴庆义好的女人,有歌舞厅的坐台小姐、宾馆的服务员,还有公司的小职员,这些女人眼中只有金钱,她们看重的是吴庆义的钱,为了钱财委身于他。这样一个起点没他高,学历不如他,二十年来一直被他甩在身后的男人,如今却混成了成功人士,拥有几辈子花不完的财富,还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这怎么能不让朱家高心理失衡。

朱家高不清高却很骄傲,他从内心里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在他的生命中,似乎从来没有缺少过什么。他不是清教徒,但也不是那种把男女之事看得过分随便的人。当年,他在当镇长的时候,也曾和一个有夫之妇好过。那个女人明艳风情,丈夫在市区当工人,她在镇上的一家小厂上班,平时一个人在镇上生活,节假日才回市区和丈夫团聚。为了工作,她去找他帮助,他帮了忙,她请他到家里吃饭,两人在酒后发生了关系,从此,他们保持了好几年的婚外男女关系。

他和朱金芳在一起,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他并不空虚寂寞,他什么都不缺,却和她发生了关系。这样看,每个和他有染的女人都是有夫之妇,除了妻子,他还没有和任何一个未婚女人好过。他不喜欢有夫之妇,可是他也不想和未婚女子有瓜葛。他曾经办理过的案件中,为情感纠纷而走上法庭的不胜枚举,在他周围,因为招惹未婚女孩而家破人亡的也有几个,这些给了他警示和教训。他觉得,已婚男女之间相互吸引,继而发生关系,还可以接受,但不能影响双方的婚姻。朱金芳离婚了,他不觉得全是他的错,一切都是朱金芳为了报复前夫。他们的婚姻破裂归根到底与他没有太大关系,但在离婚财产大战中,他的确帮了她的忙。她给了他钱,给了他性,他没有理由不帮她。

他说不清朱金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她表现得很真心,从来不花他的钱,当然她也不缺钱花,她总是给他买这买那,给他钱,又让他接受得心安理得。当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又觉得看不透她。夏书海的事,让他觉得可怕,一个女人一旦狠起来,连男人也比不过,怪不得说最毒妇人心,论狠毒朱金芳也算是首屈一指了。朱金芳狠辣起来,可真是六亲不认啊。有时候,他也想,一旦他们俩分开了,朱金芳会怎么对付他呢,让他身败名裂进大牢?他不敢去想以后的事,想起来总是感觉心有戚戚。他现在想得最多的是趁退休之前,多捞一些钱,然后飞到国外,和妻儿团聚,一家三口在异国他乡幸福地生活。

近期,朱金芳的情绪一直不太好,先是因讨债失败气得要打官司,后来是因为陶玉的茶餐厅开业了,她有些嫉妒。她在陶玉面前的优越感来自事业,她认为自己是事业型职业女性,而陶玉是那种被人包养的“二奶”,离开男人难以生存。想不到,陶玉竟然开了一家茶餐厅,从家里走出来了。如果是真朋友,她会为陶玉高兴,但她们毕竟不是真朋友,她们两人只是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柳姐。朱金芳嘴上看不起陶玉,实际上是嫉妒,她嫉妒陶玉有人爱——齐家鸣之前,有个杨剑爱她,她辜负了杨剑,可是杨剑却为她多年不结婚。齐家鸣尚未离开,候补的安宇就出现了……

朱金芳想到了自己,四十多岁了,没有一个男人真心爱自己,每一次付出受伤的都是自己。虽然她有钱,也不缺少情爱的滋润,但也是因为有钱,偶尔遇到的真心也不免带着铜臭味。深圳公司里那个帅帅的、比她小九岁的司机小伙子,总是趁着夏书海不在,和她打情骂俏。他能把她逗得笑出眼泪,他说的情话让她心里美得要死。她喜欢他,喜欢他的朝气,喜欢他的痴情,他让她觉得她还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那个小伙子说愿意为她离婚,她不相信,后来,他真的离婚了,还拿了离婚证给她看。她仍不相信他的话,她觉得他是为了她的钱。而且她迷恋的是他年轻的身体,并不愿意真的嫁给他一个打工仔,她情愿养着他。

后来,她遇到了朱家高,这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的风度令她着迷,他的智慧,他的权势,他的果断霸气,他身上的一切都令她充满敬仰。她觉得,这才是她生命中最值得爱的男人,如果能嫁给他为妻,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她愿意为他付出任何代价。她离婚了,可是那个男人却从未说过离婚娶她的话。她曾经想过和他吵闹,想过威胁他、逼他,可她知道,从社会地位和头脑智慧上,她不是他的对手。朱家高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不可能给人以把柄,他就是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纵然她是一只老虎,还是斗不过他。

离婚案及财产争夺战把他们拴在一条绳子上,他们只能这样捆绑着又相互提防着共同生活。前夫夏书海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哪怕那个敌人并没有向他们发起攻击,但两人还是要倚靠在一起,以警惕之心防着随时有可能发生的攻击事件。他们总觉得,夏书海总有一天会反击,他们要做好一切准备应付他,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