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报
人在江湖上混,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朱金芳遇到麻烦了,被公安局传唤问话。她是在朱家高家里被警察带走的,朱家高安慰她,有他在,不会有啥事。她不放心,偷偷给哥哥朱金茗打了一个电话。朱金茗说:“不会是案子上的事,打官司没有这种程序,你只管去,问啥说啥。他们超过24小时不放人,我们这边就采取措施。”朱金芳坐着警车离开,小区的人都侧目而视,不知道这个衣着光鲜的女人犯了什么罪,竟然被警察带走了。
问询的时间并不长,却让朱金芳受到了惊吓。民警问:“朱强强和你是什么关系?”朱金芳回答:“我是他妈妈。”民警问:“他是你亲生的吗?”朱金芳摇摇头说:“我是他养母。”民警问:“你是从哪里领养的他?”朱金芳说:“福利院。”民警问:“有领养手续吗?”朱金芳说:“有。”民警问:“你为什么要领养孩子?”朱金芳低声回答:“我不能生育,结婚十几年没有孩子。”民警问:“那你丈夫同意领养吗?”朱金芳摇摇头说:“我们离婚了,前夫不知道我领养这个孩子。”最后民警要求检验她的领养手续,她只好照办。民警告诉她,这个领养证不是真的,关于朱强强被领养一事还要做具体调查,因为根据DNA(脱氧核糖核酸)比对,这个孩子牵扯到一起儿童拐卖案。民警请她配合协助调查,手机保持24小时畅通。从公安局回到家里,朱金芳像丢了魂,她觉得一场风暴要来了。
朱家高这时才知道朱金芳还领养有一个八岁的儿子,他觉得这个女人的嘴可真够严的,他们在一起五六年了,她居然从未向他说起过这个孩子。如今眼看瞒不住了,她才向他亮底,说是保姆帮忙找的孩子,她给了人家一笔钱,然后花钱找人在福利院弄了一个认养证,给孩子在老家上了户口。孩子原来一直由她母亲抚养着,她平时抽空回去看看,送钱送物。母亲去世后,她就把孩子接到了北水,找了一个保姆照顾着。保姆是北水的一名下岗职工,全家都住在市区,家里经济状况不好。朱金芳把孩子放在保姆家,由她出钱养活保姆一家,保姆一家对孩子不错,一家人都围着孩子转,孩子上学都是由保姆的男人开着三轮车每天接送,衣食住行都有保姆管着,朱金芳闲暇之余会过去看看孩子。
孩子跟她特别亲。她说:“等我老了,就指望这个儿子养老了。没有个孩子,总觉得晚年会孤苦伶仃,无人照顾。”朱家高不客气地说:“现在啥世道,亲生的都指望不上,你还指望养子给你养老,真是幼稚至极。”朱金芳说:“我有钱,不怕将来孩子不孝顺,他就是看在钱的分儿上,也会对我百依百顺。”朱家高讽刺她:“你现在为孩子的事都惹上麻烦了,弄不好还要坐牢。”朱金芳生气了,她说:“我又不是拐卖儿童的,凭啥让我坐牢?我养育这孩子这么多年,投入了多少人力、财力、物力,我对孩子好不好,孩子最清楚。”朱家高不耐烦地说:“你不要跟我吵闹,我只是就事论事。”
朱金芳问:“你说我咋办,咋跟公安局的人说?”朱家高说:“咋说对你有利就咋说,还用我教你?”朱金芳说:“我晚一会儿给广东的一个朋友打个电话,就让他说保姆是他帮我找的,我对保姆并不了解,也不知是哪里人,真名叫什么。听她说她有个亲戚的孩子,父母离婚了没人要,就接来给我抚养了。我给了她一笔钱,她就辞职离开了,之后没再联系过。”朱家高说:“这个圈倒是编得挺圆,只是你这个广东的朋友能帮你担这个风险吗?他们会按照你说的这样说吗?”朱金芳说:“会的,这个忙并不大,再说我还借给他六百万做生意呢,他不会不帮的。”朱家高“嗬”了一声说:“你倒是挺大方,借给朋友六百万做生意,就不怕他不还你?”朱家高的话让朱金芳感到很不自在,仿佛被他洞穿了秘密,那个广东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公司的司机,那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他们之间还保持着那层特殊关系。
朱金芳说:“要说大方,我对你最大方,不是给了你一千两百万吗?那个朋友只是我原来在深圳时的司机,借给他们夫妇俩做生意的钱也不是我的,是夏书海的,花他的钱我从不心疼,我就是把那些钱挥霍干净,也不让他们夏家人拿走一分。”朱家高说:“你给我的钱,都存在八方公司吴庆义那里,利息是你的,我只是当了一个介绍人。看着写的是我的名字,但我没有把那些钱当成我自己的,你的钱还是你的。”朱金芳问:“那个吴庆义靠谱吗?我总觉得他很精明,不好对付。”朱家高说:“他那个人是很精明,也很会来事,凭我们二十年的交情,他坑别人但不会坑我。”朱金芳“嘁”了一声说道:“他能坑别人,就能坑你。就像狗的本性就是咬人,没有不咬人的狗。你以为你对狗好,或者狗对你好,就不咬你,那是错误的。不信你打狗一巴掌试试,保准它会狠咬你一口。”朱家高说:“你这番高论可谓是狗逻辑。”俩人不再说话了。
朱金芳心里想着到底是谁把她领养孩子的秘密给泄露出去了,这件事,在北水只有哥哥弟弟两家人知道。想到这里,她给弟弟朱金亮打了电话,直接质问他泄密的事。朱金亮马上辩解,他说:“姐,我真的没说,我要是跟谁说了,我就是王八蛋。不信你可以查,要是查出来是我坏你的事,你找人把我卸成八大块,我也没怨言。”朱金芳说:“我知道你不会故意说给别人听,但你这人好喝酒,酒一喝多话就多,也许是无意中说出去了。”朱金亮说:“姐,这件事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我是爱喝酒,爱吹牛,但我知道分寸,不能说的打死我也不会说,姐你要相信我。”朱金芳说:“好了,好了,你也别多想,我只是随便问问,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
挂了电话,朱金芳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是他俩,真是一对狼心狗肺的东西。”朱家高诧异地问:“你在骂谁呢?谁又对不起你了?”朱金芳说:“我知道是谁举报我的了,我真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朱家高问:“谁举报你?你有啥可举报的,你又不是领导干部,举报你干啥?”朱金芳冷笑着说:“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举报我,把我整倒了,好把我的财产占为己有。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的心太歹毒,胃口大的能吞下几头大象。”朱家高笑了,说:“你这不是说你亲哥亲嫂子的吗?”朱金芳说:“我以后得防着他们了,举报我拐卖孩子的就是他们。朱金亮不敢,也想不到这一招,只有他俩能想到。”
朱家高说:“真是人心难测呀!你哥嫂这样做真是太坏良心了,这么多年你这个妹子是怎么对他们的,没有你,他们能住豪宅、开好车,还不都是从你手里拿的钱。”朱金芳说:“他们两口子就像‘农夫和蛇’的故事里的蛇,你救他们,最后还会被他们给害了。”朱家高说:“咱们知道他们的为人了,面子上先不要吭声,以不变对万变,心里防着他们。有我在,他们暂时不敢对你怎样,他们也有把柄在我们手中。”朱金芳叹口气说:“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你,万一你也离开我了,我就完蛋了。”朱家高说:“我咋能离开你呢,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虽然得到了安慰,但朱金芳的心里还是不踏实,她不知道,关于她花钱买孩子的事最后会如何解决,她希望能花钱买个平安,不要节外生枝,她实在不想折腾了,这些年她也累了。
男女之间有了夫妻关系之外的特殊关系,就不能够像从前一样轻松相处了。男人对女人有期待,女人对男人有幻想,都希望从对方那里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如果彼此的欲望都能得到满足,那么这种特殊关系可能会持久一些,反之,会成为一种祸害,甚至像背着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炸药包。
为了帮助朱金芳摆平养子的事,朱家高在齐家鸣的金箱子歌舞厅请相关人员娱乐。他自己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可是为了办事也只得随波逐流。趁着抽烟的机会,他逃到了齐家鸣的办公室里,想歇息一会儿。办公室里几个衣着暴露的美女正围着齐家鸣说话,朱家高一进去,她们就一哄而散了。
齐家鸣笑着说:“美女们都怕你,看来是你有煞气。”朱家高自嘲地说:“我没有女人缘,美女们一见我就窜了。”齐家鸣说:“广州的那个王大师不是说你有桃花结吗?再说了,你这种身份地位还能没有人爱,说给谁听谁也不信啊。”朱家高说:“你呢?我听说你和陶玉记者已经生了孩子了。”齐家鸣说:“我和陶玉那是缘分,我们俩的感情发展到那里了,想控制也控制不住。不过,我老婆人也不错,还给我生了两个女儿,我不能主动提离婚。她现在也不管我的事,只要拿钱回家就中。”朱家高问:“那陶玉愿意这样维持着吗?”齐家鸣蹙眉说:“女人都是贪婪的,开始说不在乎你的钱,不在乎你的一切,只在乎你的人,可等到她拥有了你的人之后,你的一切她都开始在乎了。现在她天天吵着要我离婚,给她名分,给孩子名分,我也是被缠得头疼。”
朱家高说:“你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事情最终总得解决。前几天和公安局的一个副局长一起吃饭,听他说起一桩案子——一个男人在情人和妻子之间摇摆,既不想离婚,也不愿意放弃情人,这种三角关系维持了十年,前几天,他妻子把他情人杀了。”齐家鸣说:“这事我好像也听人说过,真够惨的。”俩人又聊了几句,朱家高就回了房间。齐家鸣没有告诉朱家高,陶玉听了情人被妻子杀死的新闻之后,心里阴影很大,总是提心吊胆,疑神疑鬼,觉得自己很不安全。她已经给齐家鸣下了最后通牒,要他在两个女人中间做出选择。她说,不管他选择谁,她都会尊重他的选择,不吵不闹。
朱家高的活动没有起到效果,朱金芳领养的孩子,最终还是被孩子的亲生父母领走了。这让朱金芳感到她的一条后路被挖断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失魂落魄的。她把失去孩子这笔账算在了哥嫂头上,她想,有一天,她会向他们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