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萨洛宁一遍又一遍地唱着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那首歌：“然后我一手搂住了你的腰——嘀嘟嘀嘟嘀——我一手搂住了你的腰……”波拉迈基和他一起上了船，他们正准备把船往木筏那边开，梅泰莱这个大块头冷不防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别唱了，孩子——多看点书吧。”梅泰莱吼道，与此同时，他自己又大呼小叫地像是在哼歌。这时候，马蒂和萨洛宁的船已经离开岸边有六英尺了。

“闭上你的狗嘴，瘪三。”萨洛宁大声回敬道。

“我才不会听你的呢，诺基亚。死也不会。阿门。”

他俯下身来，从地上找出一根从干草架上掉下来的木棍。

“有种你就放马过来。”梅泰莱举起这根大木棍嚣张地叫道。

其实他的木棍根本打不到船上——这一点后来在庭审上也已经很明确了。只不过在当时，梅泰莱的挑衅让萨洛宁失去了理智。他再也无法忍受眼前这个彪形蠢汉的存在，再也不想看到那张满是胡碴儿的脸。他们是宿敌，工作的时候早就剑拔弩张地对着干了，两个人之所以结仇，主要是因为梅泰莱的马。这匹马虽然是梅泰莱的，但是干活的时候，船员们会轮流骑马，每次诺基亚骑马，都会毫无必要地死扯着缰绳，对着马大骂脏话，当然，他有时候也会赏它几块糖吃。但是无论他对这匹马做什么，梅泰莱都会感到怒不可遏。

萨洛宁跳下船，涉水上岸，向着他的敌人直冲过去。梅泰莱一愣，手里挥舞棍棒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但他平日里就不够灵活，再加上醉酒，整个人更加笨拙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柄考哈瓦长刀就插进了他的左胸，这柄长刀正是萨洛宁平日里练习飞刀时使用的那把，现在它的刀身已经没入梅泰莱的身体中，只剩下刀柄露在外头。锋利的刀尖捅破了他的一根肋骨，最后刺穿了他的心脏。

也就是在这时，有人听见波拉迈基冲着诺基亚大吼了一句：“来点狠的！让他好好尝尝这个滋味！”正因为如此，他后来和萨洛宁一起被关进了拘留室。只不过目击者当中谁也不敢肯定他是不是真的喊过这句话。

受伤的梅泰莱意识模糊，出于逃跑的本能，他挣扎着爬起来，在绿草茵茵的斜坡上踉跄地走着，似乎想要离开湖边。他刚走到麦田，便体力不支，侧身倒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两只眼睛直瞪瞪地望着天空，眼里似乎已经没有了神采。但是这个星期天，他本来应该待在家里，泡着浴缸，美美地洗个桑拿，然后躺在桑特拉身边，安静地睡去——睡去——就像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