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叙耶迈基-亚尔马里风风火火地驾着车,竭尽全力地鞭打着累得半死不活的老马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医生家门口。他从来没想过按办公室的门铃,而是跑到屋子后面的台阶上,使劲敲打着伙房的门,这招是他从父辈那里学来的。夜里静悄悄的,他听到屋子里有人在小声说话,但没有人动——看来里面不止女佣一个人。他又开始使劲砸门,直到最后,里面的人终于不再说话了,而是扯开窗帘。透过门缝,他看见一个姑娘跑到了门口。
“医生不在,他去马哈纳拉那边给一个被捅了一刀的人包扎去了。我估计那个人活不了了,但医生还是过去了。”
亚尔马里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他今晚无论怎样拼死拼活,到头来都是一场空。然而越是这样,他就越发地来劲,不达到目的决不善罢甘休。他尽量好好跟女佣解释自己的情况,说到最后,声音都颤抖了起来。马在旁边呼哧呼哧地打着响鼻,一副烦躁不安的样子。
女佣不愧是在村里长大的,她也在医生身边待了好几年,办起事来颇为利索。
“从泰利兰塔家那边能划船到你家吗?”
“可以,我们经常划船到对岸,怎么了?只是今天那艘船已经……”
“我会给泰利兰塔家打个电话,让他们在医生回程途中把他截住,然后划船送他去你家那儿——当然,生孩子肯定是需要产钳的,他身上没带——不过我会把产钳给你——现在,你要记住,你必须驾着马车在他回来的路上与他会合,因为万一他不经过泰利兰塔家,那可就麻烦大了。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给泰利兰塔家打电话,然后把产钳和其他需要的东西打包给你。”
女佣已经进入状态,她说的话对亚尔马里来说专业性太强了,让他听不懂。他唯一听懂的信息是,希利亚可能会遭遇可怕的事情,而给她带来不幸的,恰恰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他。
女佣消失在房里——同时,几个满脸不爽的年轻人从伙房里走了出来——他们就是先前在屋里跟女佣小声说话的那些人。听了事情的经过,他们感觉到很扫兴,不想在这里玩了,于是纷纷作鸟兽散,要么回家,要么继续去别处玩。他们大声嘲笑着这个愁眉苦脸的男子,说他窝囊,尽管他们很清楚他为什么这么焦虑。
女佣才走了一小会儿,亚尔马里就感觉过了一辈子。最后,她终于出现在门口,给了这个愁云惨淡的家伙一个小包裹,然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在路上把医生截住。
“泰利兰塔老爷说他会看着路边,等着医生经过的。你快走吧,直接去泰利兰塔家,不要再拖了……”
于是,叙耶迈基-亚尔马里再次踏上了行程,这次他身边多了个神秘的包裹——它就像怪物一样匍匐在脚边。他觉得包裹里装着的是可怜的希利亚的头,而他正驾着马车把这颗头运往某处。他觉得心里压着块石头,沉重得透不过气来,今晚就像提线木偶一般,任凭某种力量驱使着来回奔走。自从他在马厩里跑断了腿也捉不住这匹烈马开始,他就有种深深的无助感,这次明知道希望渺茫,也还是按着女佣的话去做了。现在肯定早就过了午夜,也不知道希利亚在家里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