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镇的饭店里，两对欢喜冤家依然在享受派对的美好时光。大部分时间里，海尔卡都跟阿尔维德在一起，而塞尔马则和汉努在一起。塞尔马和汉努已经吃完晚餐，盛了红酒的酒杯放在餐桌上，就像从桌布里生长出来的几朵高贵而美丽的红玫瑰。他们俩去舞池跳舞了，留下海尔卡和阿尔维德单独待在圆形大厅里。从圆形大厅到舞池，中间必须经过一条昏暗的走道，那里有个收银台。只要跳舞的人从走道上回来，大厅里的这对情侣远远就能看见，如果他们有什么悄悄话不想让人听见，那就可以适时结束这场谈话。大厅外的狭长走廊上有许多席位，大部分都是空着的，两名上了年纪的男子坐在走廊尽头的桌旁聊了很久。后来，其中一人终于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准备离开，另一个人突然用瑞典语把他叫住了：“等一下！”

海尔卡坐在阿尔维德对面，感觉两个人就像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夜晚，那时候首都的饭店里也在开派对。回想起两人昨晚在会客厅里看着窗外的夜景促膝长谈——因此还被祖母埋怨了一句，后来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感觉这一切都是如此地自然而然。直到现在，当塞尔马和汉努双双离去，留下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她才第一次感觉到羞涩。阿尔维德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呷着红酒，然后把高脚杯轻轻放在桌上。海尔卡又看了看窗外，似乎在看那些飘荡在湖面上的最后几艘游船，但她的视线飘忽不定。她在那里自顾自地说了些有的没的，好像这样做能让她开心似的。

“我们也去跳舞吧。”过了一会儿，她提议道。两人双双离开圆形大厅，向舞池走去。一路上，海尔卡挽着阿尔维德的胳膊，身体跟着音乐的节奏舞动着，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歌，显然在学那首舞曲。她看起来年轻而青涩。

汉努和塞尔马在舞池里跳得很尽兴。汉努戴着一顶色彩鲜艳的纸帽，其他人也是。舞池里的吊灯都用五颜六色的彩纸包了一层，萨克斯管乐手每吹奏完一段乐曲，都会往欢乐的人群身上抛撒彩带。饭馆外面的树上都挂满了纸灯笼。难道夜晚变长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是店家想尽全力让客人玩得开心。

一曲终了时，汉努和塞尔马恰好停在门口。舞池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客人们强烈要求乐队再来一曲。汉努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很快，他发现自己在和旁边的一位男士说话，这名男士身边也带了个舞伴。面对台下热烈的掌声，乐队盛情难却，又奏响了一支舞曲，客人们成双成对地接着跳舞。汉努跳到阿尔维德身边时，打手势让他跳完这支曲子后在场上等一会儿。但是舞曲结束后，海尔卡和阿尔维德恰好停在门边，就径直离了场，向圆形大厅走去。一路上，海尔卡和来时一样，一直哼着刚才的舞曲，手指在阿尔维德的胳膊上轻敲着。

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显然店家经过深思熟虑，没有在这里悬挂任何灯笼——但是这里依然亮如白昼，客人们都到别处去了。

汉努兴高采烈地从后面追上来，似乎铁了心要好好玩一把。

“喂，我说二位情侣，你们俩可别在这里发呆呀，虽然这里也可以算是今年夏天芬兰最时尚的饭店了，但也不是乡村别墅啊。我有几个铁哥们儿坐在大厅里，塞尔马小姐已经在那了，来吧，一起过去玩玩！”说着，汉努向海尔卡伸出了胳膊。海尔卡满脸通红，显然是刚喝了红酒的缘故，她现在表现得像个小女孩。

此时月亮早已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