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坞与默庐

花坞与默庐

呈贡文献资料对龙山花坞原文是这样介绍的:在距县城一里的龙翔山。谷内桃、梨、杏、李果树成林,春初果木枝绿蕊放,红花百花团团簇簇,群芳争艳。坞西旧时建有“双鹿亭”,登亭放眼繁华胜景。清康熙年间,邑进士张旭诗咏龙山花坞景云:

龙山突兀逼神丘,谷里藏春春色稠。

降雪浅深堆满坞,锦云高下结为楼。

天风散彩凝空际,流水浮香出渡头。

十里杏园差足似,品题不数百花洲。

花坞,即四周高起中间凹下的种植花木的地方,与花谷同义。如此说来,虽然史料将龙山花坞的具体位置大体定位在龙翔山,但从字义理解,这个花坞是在低处,史料并未描述四周界限,以今天的方位视野以及呈贡宝珠梨近千年的种植历史加以推测和展开,它的大概范围应该是:北起三台山下,南至梁王山脚,东为黑白龙潭山,西临茫茫五百里滇池水,龙翔山顶最多能算是龙山花坞的起点,或者说在史上属游人较多的网红打卡地,花海的范围自龙翔山一直向东南延伸到梁王山余脉,数万亩以宝珠梨为主,其他杂梨、桃子、李子、杏子为辅的果园。春深似海之时,数十里百花齐放,数万亩花潮涌动,达官贵人也好,布衣贫民也罢,都会被这望不见边际的迷人春色所倾倒。呈贡自古以来就是闻名遐迩的果乡,呈贡宝珠梨的种植历史至今已有九百多年,如果说按水果品类来大致将龙山花坞里的群芳进行排序,那么宝珠梨无论从阵容、品质、拥有的粉丝量还是历史文化的厚重度,绝对是花坞里的霸主。

冰心先生虽然在呈贡只度过了三年多的时光,却对呈贡的山水风物、人文景观很是熟知。她在1940年2月发表于香港《大公报》的《默庐试笔》中写道:

我的寓楼,后窗朝西,书案便设在窗下,只在窗下,呈贡八景,已可见其三,北望是“凤岭松峦”,前望是“海潮夕照”,南望是“渔浦星灯”。窗前景物在第一段已经描写过,一百二十日夜之中,变化无穷,使人忘倦。出门南向,出正面荆门,西边是昆明西山。北边山上是三台寺。走到山坡尽处,有个平台,松柏丛绕,上有石礅和石块,可以坐立,登此下望,可见城内居舍,在树影中,错落参差。南望城外又可见三景,是龙街子山上之“龙山花坞”,罗藏山之“梁峰兆雨”,和城南印心亭下之“河洲月渚”。其余两景是白龙潭之“彩洞奇鱼”和黑龙潭之“碧潭异石”,这两景非走到潭边是看不见的,所以我对于默庐周围的眼界,觉得爽然没有遗憾。

冰心先生寓居的默庐所处的位置在居高临下的三台山上,原本就是老八景之凤岭松峦所在地,她在《默庐试笔》中已将呈贡老八景中的六景以“只在窗下”和“南望城外”的视角一一列出,还略有惋惜地表达出八景中就只剩下黑龙潭之碧潭异石和白龙潭之彩洞奇鱼两景目光不能达。从先生文字里得到的表面信息是她对呈贡八景了如指掌,顺着文字铺成的小路我走进先生的情感内心,发现是她对呈贡研究至深,热爱至深,她的心里已经装着整个呈贡的河山了。

呈贡何其幸哉!

透过冰心先生深情温暖的文字我们不难想象:在前方战事血雨腥风、国家和人民饱受欺凌的那几年,先生虽在心底苦恋着北平,却庆幸自己身在“一来较静,二来较暖”的呈贡山居,一边在忧国忧民的情怀中传播着文化的星火,一边在知足安然的日常里育儿修身,积蓄力量。她写道,“所以我对于默庐周围的眼界,觉得爽然没有遗憾”。再怎样艰难困苦的时日,她都能珍惜当下,用心用情品读美好的景致。

在万物复苏的春天里,先生时常在阵阵松涛陪伴中自默庐门前朝南远眺,将那万紫千红绵延不断的花坞美景收入眼底,储存于心,“这里整个是一首华兹华斯的诗!”为此,她的默庐吸引了梅贻琦、费孝通、沈从文等一帮忧国忧民的文人志士,一起欣赏呈贡风光,关注国之未来。

龙山花坞何其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