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地理中的碧潭异石

二、人文地理中的碧潭异石

中国人以龙为图腾,凡有泉水出处,认为皆有龙之身影,所以大多称之为“龙潭”。且不说昆明北郊著名的黑龙潭,光呈贡一个小县,大大小小就有10个龙潭。它们分别是洛龙街道白龙潭社区的白龙潭(彩洞奇鱼所在地),大新册社区的黑龙潭(碧潭异石所在地),大渔街道海晏社区的小海晏龙潭(渔浦寒泉所在地),大渔街道大湾社区大湾龙潭,大渔街道月角社区“三漩水”龙潭(龙潭山龙潭),马金铺街道白云社区白云龙潭,马金铺街道马金铺社区马金铺龙潭,马金铺街道横冲社区鸡刺棵龙潭,马金铺街道横冲社区横冲黑龙潭,七甸街道胡家庄社区的三十亩村龙潭。呈贡旧有十六景,其中彩洞奇鱼、碧潭异石、渔浦寒泉3个都位于龙潭所在地。

呈贡县城的人,原来去黑龙潭游玩,歨行出南门或者东门,首先要穿过洛龙村,到大新册村,穿过大新册村后,再走半里地就到了,大约需要1个小时。现在不用了,城市化带来了便利宽敞的柏油路干道。穿过市政府小区,进入春漫大道和碧潭社区,一会儿就到了,水泥路也一直修到黑龙潭。大新册村和黑龙潭,就隔着春漫大道和一片菜地。

现在的黑龙潭,除了水和石头,外观变化很大,两条高铁线,分别是沪昆高铁和新老火车站快速线从黑龙潭上面的山腰穿过,因被桥墩遮挡,从外面看,已经很难看到或者发现黑龙潭了;以前的大片荷塘,面积也缩小了。另外一个变化是社区为了保护黑龙潭洞口的环境卫生和游客安全,专门修建了一块玻璃墙,围住水面,人们就站在玻璃墙外面欣赏碧潭异石。不变的是沧桑的古柏树,千万年的“将军石”和寂寞的长流水。或许有人到了这里,会有点失望,感觉这太普通了,甚至觉得其貌不扬,何以成为呈贡八景了呢?其实这是以前没有高大建筑、人类视野低平的缘故。以前的大新册村,全是低矮的草房和土基瓦房,最高就是两层,菜地也是露天菜,没有大棚覆盖,从村子看黑龙潭,视野开阔、一览无余;走到潭前,只见巨石挺立,流水汹涌,再加上古柏森森,寺庙清幽,便油然而生喜悦和敬畏之情,诗人诗兴大发,更是吟咏再三。

历年来,呈贡人都感谢黑、白两个龙潭,它们对农业做出的贡献实在是太大了。光绪《呈贡县志·卷五·物产》载:“天之所生,地之所产,人之所造,有多寡盈虚之数,总在人之栽成辅相,遵节爱养耳。呈贡山多田少,黑白二龙潭外常苦亢旱,土之所产有限,谷麦而外,闲种西瓜、植桃、杏、梨、栗,不过以佐粒食之所不足,未始非百姓之膏血为之。不知者以为土产,惟其所取,且为馈送,呜呼,养人也,而厉人如此哉!须知官有常俸,民有常产,正供而外,不得多取。”这主要表达了两层意思,一是除黑、白龙潭之水灌溉的土地之外,收成都很艰难,靠天吃饭,黑、白龙潭水的作用很大;二是表达了基本的爱民思想,要体恤老百姓的艰苦,“哀民生之多艰”,除正常的税赋外,对老百姓不得额外索取。雍正《呈贡县志》记载:“洛龙河,在县北十里,源出黑、白二龙潭,灌溉田亩,流入昆池。”又记载:“大坝、小坝,在县东一里。其水自黑、白二潭流注,灌田千顷。呈之水利,大半资此。”

洛龙河对于呈贡及其官渡的农业,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光绪《呈贡县志》中再次详细介绍了洛龙河:“洛龙河汇黄、白、黑三潭之水,由大、小新册村,大、小洛龙河地界而来。上流水易入田,惟大、小洛龙河二村,每年小满三日,具禀捕厅,督同东、西河水长筑坝一次。经三昼夜灌满开坝,其不得先小满而筑者,以下流陆地灌种杂粮并秧母之需水也。坝既开,水至龙王庙分流为东、西两河,均顺次灌用,栽尽封闭沟口,以济远村,此皆小满后栽插之水。而其余节令,用不同时,均系上满下流,灌足封沟,不使归海无用,致令远村苦干,通河水规历古如是。东河之水自分河后半里许,建有永济闸一座,以作东河挖河泻水之用,闸上漏水及沿漏水归于大河者,至观音山下建有观音大闸一座,将水闸归中河。是东河至此又分为上、中两河,其上河历蝙蝠山绕观音山,由龙街、石碑村边经可乐村头,过乌龙浦村上直抵倮倮山脚止,灌溉四村所有上河之田地,其流最远,其用最多,中河不得争灌。其中河之水,由车家庄之下龙市桥之上,前人于龙市桥上修泻水闸一座,以作中河挖河泻水之用。其河自龙市桥上,过大湾子、高老埂、穿可乐村土主庙后达埋狗滩,直抵乌龙浦村首止,系灌溉大古、江尾、可乐、乌龙浦中河之田地。观音闸及东、西河漏水归大河者,流至古城会泽宫前,建石坝一座蓄水,以灌溉古城沿河之田地。又下至江尾村建闸二座蓄水,以灌溉江尾村沿大河之田。至县前、古城、江尾之田有附近东、西两河,无水道引用大河者,亦听就近用之。西河之水,由河头之下有小石闸一座,随时启闭以泻泥沙浊流于大河,而挖河时亦启之,水流至东门外,共子沟二十二条,各有涵洞。由下河分水石西流城外子沟二条,又至南门五孔桥沟、大佛寺沟,南西至礼拜寺沟,正西至西门外大石桥沟、浑水沟、墩子沟,北折关圣庙沟、高沟、阿苴沟、阿摆沟、看作沟、紫土沟、顺路沟(此顺路分支甚多,流至斗南土主庙后埋狗坟,大路西乃用水沟,大路东乃泻水沟,用水时闭之,至夏秋雨多开之泻归清水沟,两堤甚宽能容车马,不得挖堤为田),正北至头条沟、二条沟、漆树沟、湾沟、茅草沟,呈贡之界止矣。其余水下流各沟皆肖、罗二营用之,惟顺路沟头至茅草沟以下皆肖、罗二营分挖。又由东门外,分一股入城流出至小梅子村,上有石闸二道,宽窄浅深两处一样,闸水北流曰上上河,则救练朋、殷家二村,闸水西流曰上河,则救小梅、斗南、彩龙村等,至昆明肖家营止。此西北两水分定,各修各河,各用各水,历古皆然。”

龙潭配龙庙,但凡有龙潭的地方都有龙庙,似乎成了一个标配,黑龙潭也不例外。雍正《呈贡县志》载:“黑龙庙,在新册村,知县夏瓆重修,三月祀之。”修庙建寺,都是大工程,除民间集点资外,政府必须高度重视,牵头出钱出力。今天的黑龙庙,已经更名为“黑龙宫”,房屋维修保护得不错,有正殿,一侧还有耳房,供日常起居。主持经常给人念经、超度、做法事,香烟袅袅,有烟火气。

黑龙潭现在不允许垂钓,但以前没人管。抗战时期,清华大学国情普查研究所搬迁至呈贡文庙,所长陈达一家就住在文庙。工作之余,陈达喜欢外出钓鱼。他在《浪迹十年之联大琐记》中记载道:“自户籍报告开始编撰已来,余未能抽出星期日来钓鱼。今日为星期日(注:1943年7月11日),旭都约吴治衡与昌明同往羊落堡老龙潭钓鱼。到老龙潭时见水深约七尺,因雨后二日,甚混浊,无水草。四人下钓约一小时,无人得鱼。旭都提议往黑龙潭。经东行,见桃园见熟桃即采,带食带走,约行十里经新册小村、中村、大村,始至黑龙潭,水流甚急,携大量泥沙。时已正午,出面饼食之。少待,旭都、治衡、昌明解衣往入浅处洗身,余亦坐于石上洗身,因水冷,余未入龙潭游泳。旭都得汪刺四,昌明与余各得汪刺二,治衡得汪刺一。”“汪刺”就是我们现在说的湾丝鱼,现在滇池里还有,类似黄辣丁,肉质细嫩。

陈达(1892—1975年),字通夫,浙江省余杭吴山镇人,中国社会学家、统计学家和人口学家,现代中国人口学的开拓者。1923年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回国后,长期执教于清华学校。1929年清华学校改为清华大学后,负责创办社会学系并作教授兼系主任,主编《清华学报》,同时为中央研究院院士、国际人口学会会员。抗日战争时期随清华南迁昆明,兼任西南联合大学社会学系主任和清华大学国情普查研究所所长。当时的昆明,常遭日本飞机轰炸,呈贡距离昆明近,交通方便,为躲避轰炸,一部分学校和研究机构也搬迁到呈贡。清华大学国情普查研究所就于1938年迁至呈贡,驻扎在文庙,由陈达任所长,戴世光任主任。国情研究所分别于1939年和1940年组织开展并完成了呈贡县的人口和农业普查,这是近代中国最早的标准人口和农业普查,成效显著,意义重大。普查的结果是全县共有人口71223人,其中男33874人,女37349人,农民的比例为93.39%,占绝大多数。当时的大新册有1189人,也是人口过千的大村子。

陈达教授是钓鱼爱好者。钓鱼是他锻炼身体的好方法。羊落堡(大洛羊村)老龙潭、新册黑龙潭、白龙潭村白龙潭、王家营小潭子、七步场大潭子等都留下过他的“钓迹”。他的钓具完备,线用的是杭弦,鱼钩用的是日本、苏联、瑞士、美国及我国上海生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