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赋
◎ 文化远
维西南之灵、辟带砺［1］之宏基。左腾骧［2］于金马，右奋翼［3］到碧鸡。蛇山作镇，华岭是依。元气［4］浩瀚而磅礴，测其天机，沐日浴月，豁此滇池。历古今而荡漾，口不赖禹功之所施。粤稽汉武，空作长安、虽侈情域外之奇想，终无以见其一斑。其命名也，则尊同海若［5］；其为象也，则朗若鉴悬。何高天而不照耀，何厚地而不渊涵［6］？风云雷电之击射，鼋鼍［7］蛟龙之所生。全州连邑接胥绣错［8］于九十七湾。尔其东皇［9］布令［10］，柔绿生波。鱼方在藻，燕始兴歌。美嫣桃之与嫩柳，每拂艇而迎舸。风涛不作，共养太和［11］。若乃赤帝［12］司权，阳侯［13］敛焰，万顷天光，凫鸥不乱。有寺华亭，有崖罗汉。竞往来于梁王避暑之宫，谁知六合之皆如炽炭！迨夫莲房坠粉［14］，菰米［15］沉云，人宜谢屐客，忆张尊，向澄潭而集网，获巨口之细鳞。刀飞绘缕，酒尽金尊，虽采矶［16］之与赤壁，真难仿佛乎昆明。况复六花［17］遍洒，万径迷踪，思离暖阁［18］，来上短篷［19］，可徘徊［20］于碧晓之侧，或容与［21］于玉案之东。不寒不暖，如夏如冬，可谓备四时之气候，而无忝［22］于众水之朝宗［23］。
噫嘻，异哉！人云四渎莫勇于江，谓池虽小，可舟可方，亦有彭蠡［24］，亦有潇湘［25］，谁于都会得此洋洋？不然，胡万川之皆东逝而独倒流？于百谷之王最可悲者，楚炬［26］频年，周郎屡战，台榭委于荒烟，松桧刳［27］为巨舰。溪边西子以秃髻而珠沉［28］，湖上大夫更飘蓬而云散［29］。虽议开金沙以泄浊流，恐濯锦［30］贻蜀江之怨。所赖澄源，谊辟砥柱名卿。既施汪濊［31］，更溥阳春。断鳌足［32］而立之极重，整顿夫赪尾［33］之波臣［34］。无海不晏，无河不清。伫看五色云之再现，端又自于黑水之滨。
［校注］
［1］带砺：衣带和砥石。《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封爵之誓曰：使黄河如带，泰山若砺。国以永宁，爰及苗裔。”裴骃集解引汉应劭曰：“封爵之誓，国家欲使功臣传祚无穷。带，衣带也；砺，砥石也。河当何时如衣带，山当何时如砺石，言如带厉，国乃绝耳。”后因以“带砺”为受皇家恩宠，与国同休之典。
［2］腾骧：飞腾，奔腾。
［3］奋翼：犹奋翅。
［4］元气：泛指宇宙自然之气。
［5］海若：传说中的海神。
［6］渊涵：包容，深涵。
［7］鼋鼍：大鳖和猪婆龙。
［8］绣错：色彩错杂如绣。
［9］东皇：指司春之神。
［10］布令：颁布政令，发布命令。
［11］太和：天地间冲和之气。
［12］赤帝：即祝融氏。后世以为火神。
［13］阳侯：古代传说中的波涛之神。
［14］坠粉：落花。形容凋谢。
［15］菰（lū）米：菰之实。一名雕胡米，古以为六谷之一。
［16］采矶（jī）：即采石矶。在安徽省马鞍山市长江东岸，为牛渚山北部突出江中而成，江面较狭，形势险要，自古为大江南北重要津渡，也是江防重镇。相传为李白醉酒捉月溺死之处。有太白楼、提月亭等古迹，为游览胜地。
［17］六花：雪花。雪花结晶六瓣，故名。
［18］暖阁：泛指设炉取暖的小阁。
［19］短篷：指小船。
［20］徘徊：安行貌，徐行貌。
［21］容与：从容闲舒貌。
［22］无忝：不玷辱，不羞愧。
［23］朝宗：比喻小水流注大水。
［24］彭蠡（lǐ）：鄱阳湖又一名称，在江西省北部。
［25］潇湘：指湘江。因湘江水清水深故名。
［26］楚炬：泛指火。
［27］刳（kū）：从中间破开再挖空。
［28］珠沉：比喻人去世。
［29］云散：如云一样飘散。比喻漂泊离散。
［30］濯锦：成都一带所产的织锦，以华美著称。这里指漂洗这种织锦。
［31］汪濊（huì）：深广。
［32］鳌足：传说中女娲用作天柱的大龟四足。
［33］赪（chēnl）尾：赤色的鱼尾。借指鱼。
［34］波臣：指水族。古人设想江海的水族也有君臣，其被统治的臣隶称为“波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