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新华日报社从重庆撤回到延安后,党中央的声音和解放战场的最新消息没法听到读到,此时各种谣言风起,白色恐怖加剧,重庆的空气十分沉闷,很多人感到迷茫,一些同情共产党的进步人士也对时局产生悲观情绪。
中共中央南方局领导下的出版业原有一份杂志叫《彷徨》,由蒋一苇、刘熔铸、陈然、吴子见等担任编辑和工作人员,新华日报社撤走后,《彷徨》暂时失去了领导,但几个负责人合计了一下,决定继续按“灰皮红心”的方针把杂志办下去。
1947年4月,彷徨杂志社收到一份来自香港的《新华通讯稿》,刊载有解放军在各大战场胜利进军的消息,大家欣喜万分,迅速将消息摘编成一份油印小报,取名《读者新闻》,在熟悉可靠的同志间散发。久违的消息像春水般泛滥,这份小报一下子传开了,出版两期后,大家信心倍增,也感到有必要给小报重新取个有战斗力的名字。
《挺进报》样刊。
刻印《挺进报》的工具。
正在众人犹豫之时,彭咏梧让人捎来口信,建议改名为《挺进报》,一为纪念我人民解放军在东北、西北、山东、晋察冀等各个战场向敌占区挺进,二是寓意革命者要挺起胸膛向前进。大家均拍手赞成,于是《读者新闻》第三期改为《挺进报》创刊号。吴子见的隶书书法不错,大家推举由他题写报头,出自吴子见笔下的“挺进报”三个隶书大字果然十分挺拔,《挺进报》就这样诞生了。
陈然以前做过秘密印刷散发传单的工作,吴子见是《中国学生导报》的发起人之一,眼下正在《时事新报》当记者,另外刘熔铸在书店工作,综合这些条件,他们认为把这份油印小报办好并不困难。但重庆毕竟是国民党的老巢,几个人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把油印工作放在陈然家里,他的家在南岸的一家机器修理厂,陈然就是这个厂的代理厂长。
这里地处偏僻位置,背后是山坡,三面是围墙,厂子楼下是车间,楼上住着陈然的家人。在此印制《挺进报》,再合适不过了。
白天,蒋一苇负责刻版;晚上,陈然负责油印。陈然用一层厚纸把房间木板上的缝隙糊住,窗户上再挂一床毯子,又用黑纸把电灯包起来,这样外面看不到屋里的人在开灯工作。为防敌人搜查,陈然甚至不用油印机。他用图钉把刻好的蜡纸钉在桌上,再用打磨光滑的竹片代替滚筒,蘸上油墨在蜡纸上刮印,印完后把竹片烧掉,不留一点痕迹。重庆是有名的“火炉”,陈然家那间狭小的房间温度更高,在酷暑季节算得是火炉中的火炉,但每当陈然走进那间小屋开始印刷,不到工作结束,他不会中途出来。陈然的妈妈总是默默地关心着他。陈然工作时,她就在外边为他放哨。
新中国成立后,吴子见曾撰文深情回忆办《挺进报》的这段时光。他说,读到小说《红岩》中办《挺进报》的那些章节,不禁回忆起在重庆进行的地下革命斗争,也想起了刘国鋕、江竹筠、蒋一苇这些共同办《挺进报》的战友和同志。在《回忆挺进报及战友们》一文中,吴子见这样写道:
《新华日报》被封闭之后,蒋管区的人民,听不到党的声音了,听不到我军进行自卫战争的消息了,大家感到十分苦闷和彷徨。
这时,我们原来在党的领导下办刊物的几个青年,便计划着编印一种地下报纸,来报道解放战争的胜利消息,让人们看到光明,受到鼓舞。特别在3月19日胡宗南匪军侵占延安之后,反动派大肆造谣叫嚣,更使我们感到有出版地下报纸的必要。
当时我们拥有编印地下报纸的必要条件:我们可以搞到在香港出版的《群众》杂志,《华商报》和其他进步刊物;同时,还找到了收听新华广播电台广播的合适关系。我们之中的陈然同志,又是重庆南岸野猫溪镇上一个农具修配厂的厂长。这个厂依山建筑,陈然同志的家,就住在工厂高处的楼房里,环境比较僻静,便于印刷秘密报纸。
《挺进报》出刊两期后,一天,彭咏梧秘密来到开明图书局门市部,向刘熔铸传达市委指示:《彷徨》停刊,把《挺进报》作为市委机关报,由市委直接领导出版发行工作;报纸印数尽可能增加,由原来的每期二三百份增加到一千份;印刷质量尽快提高,报纸印出来后交给市委由专人发行;办报所需经费,目前组织上无力支付,由刘熔铸负责筹集,如有自愿捐助者不必拒绝,但不得以党组织或《挺进报》的名义筹措。
这样,彭咏梧实际上成了《挺进报》的直接领导人。
1947年11月,《挺进报》成立特别支部,刘熔铸、陈然先后担任特支书记。经过几个人认真研究试验,报纸的刻写、印刷质量也有了很大提高。
《挺进报》真实而迅速地传达党中央的声音和解放军的捷报,在地下党和进步群众中产生了很大影响,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插在国民党舆论控制最为严密的地区,成为川东临委和重庆市委进行反蒋斗争的有力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