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云
2025年08月10日
霓云
隔壁家的小男孩儿一直在看我。可他又不过来。有天早晨,剃头匠家的黄狗对我吼了几声,把我裤角咬坏了。第二天,我发现那条狗死了,嘴角流血,吊在放学路上的石桥栏上。
那个男孩子很漂亮,眼角是尖的,微微向上翘,嘴唇潮红,像是刚从很热的地方来。今年元宵节那天,他突然敲开我家的门,往我手里塞了只白羽毛的红嘴小鸟。不一会儿,又一群男孩子追过来,他抓起门口的一块木炭,抱在怀里,跑开了。那只红嘴小鸟不会飞,我把它放在桌子上,发现它的一条腿缩在肚子下,肯定是受伤了。我找来棉絮铺在一只瓷碗里,红嘴小鸟竟闭着眼睛跳了进去,小心地蹲下,翅膀尖儿一抖一抖。不一会儿,它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黄昏的时候,男孩子又来了,眼眶黑青,嘴唇破了。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只烂鸟笼子,用铁丝补了补,放在我家窗台上。昏黄的电灯泡下,他下巴拄在手背上,痴痴地看着碗里熟睡的小鸟,一言不发。男孩子的另一只手摊在桌子上,指甲里沾了泥,很稚气,很白净。我发现这不再仅仅是一只小孩子的手,它已经很有力量了。我心里一阵慌张,顺着那只手看上去,又看到了男孩子的额头。这额头雪白饱满,棱角分明,眉毛的末端像炭条一样浓。他突然抬眼看了我一下,又直白,又锋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竟然被这个比我小的男孩子看穿了,发现了。
夏天以来,我发现他什么地方和从前不太一样。比如他站在那儿看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他身上有把很快的刀。我知道,即使真的有刀也绝不会伤害我一丝一毫。所以,并不是害怕,只是有点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