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写“我”的故事

三、撰写“我”的故事

表演片段篇幅短少,对人物的呈现相对集中,这就需要演员在充分了解人物的规定情境下,发挥自己对角色生活丰富的想象和感受,因此在案头工作中,撰写人物小传是进一步挖掘和丰富人物规定情境的重要手段。规定情境指剧作提供的时间、地点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包括人物关系、人物性格等一切与创作有关的既定因素的总和。规定情境制约着人物的行动,人物的行动也随着规定情境的变化而发展、变化,可见规定情境为组织行动提供了条件和依据。表演艺术创作的核心是“自我”,表演创作遵循“从自我出发”的创作途径,以角色为愿景,最终实现自我走向角色的创造。因此,演员要深入地走进人物的内心世界,找到人物行为的依据,并在自己心里激发出真实迫切的“这样做”的欲望,从而产生切实、真挚的体验。撰写人物小传,是激发演员从自我出发走向角色的有效手段。

但是,撰写人物小传不能停留在对人物客观认识和剖析的层面,我们要求学生的小传以第一人称来讲述,可以讲述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比如黄子牛第一次见到秀玲、王满堂被师父收留的那一天;可以用日记的形式记录自己的心事;也可以把剧中没有交代的人物的生活内容丰富起来。我们以《暗恋桃花源》中的云之凡这个人物为例。1948年,一对青年男女江滨柳和云之凡在上海相识相恋,后来云之凡要回昆明老家过年,于是两人在上海外滩公园小别,没想到因为战乱,从此失去了联系,而后两人都辗转到了台北,各自成家立业,直到年近花甲的江滨柳身患绝症,打听到云之凡也在台北,于是登报寻人,终于再见的故事。这段重逢戏无疑是重头,40年的追寻有了结果,40年的疑惑即将解开,这怎么能不叫人忐忑、激动?但是真见了面却远没有想象中的激情澎湃,反而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聊聊家常。

【敲门声】

小护士:(开门)

云之凡:(进门)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江滨柳先生?

小护士:江妈妈,我现在陪你去把钱缴了吧?

江太太:其实我……(看看丈夫)好……(和小护士一起下场)

云之凡:我是看到报纸来的。

江滨柳:(伸伸手)坐。

【静场】

云之凡:(坐下)我带了点水果给你。你的身体是……

江滨柳: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台北啊?

云之凡:我也不知道。你身上这条围巾是……

江滨柳:(点点头)这些年,天凉了,就披在身上。

【静场】

云之凡:你一直住在台北?

江滨柳:三十八年年初就来了。我写了很多信到你老家,没消息。

【静场】

云之凡:三十八年,我重庆的大哥大嫂就决定把我带出来,走滇缅公路到泰国,再经过河内到香港,香港待两年,再来台湾,就住下来了。

【静场】

云之凡:(看到江滨柳难过)你还好?

江滨柳:什么时候看到报纸的?

云之凡:啊?

江滨柳: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报纸?

云之凡:……登的那天就看到了。

【静场】

江滨柳:身体还好?

云之凡:还好。就去年动了一个手术,也没什么,就是年纪大了。我前年都当了外婆了。

江滨柳:我还记得你留的那两条长辫子……

云之凡:结婚第二年就剪了,好久了。

【静场】

云之凡:你住在台北什么地方?

江滨柳:我一直住在景美。

云之凡:我本来住在重庆南路,后来搬到天母。

江滨柳:我前两年搬到民生社区。想不到,想不到,好大的一个上海我们可以在一块,一个小小的台北把我们给难倒了……

云之凡:(看表)我该回去了。我儿子还在下头等我呢。(起身往外走)

江滨柳:之凡,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云之凡:(站住)我写了好多信到上海,好多信。后来我大哥说,不能再等啦,再等就要老了。我先生人很好,他真的很好。

江滨柳:(向云之凡伸出手)

云之凡:(走过去紧紧握住江滨柳的手)我真的要走了。(起身离去)

江滨柳:(掩面哭泣)

这段戏表演创作的方向不是那些具体的台词和动作,而是台词中隐含着的人物情感、欲望、内心活动和感觉,演员需要通过可见的语言、动作将人物的欲望、人物间的交流落到实处,又要注重表达方式的分寸和没有说出口的深意。因此,演员对人物规定情境的充分开掘和想象是至关重要的,正如原话剧中饰演云之凡的演员萧艾在谈到演员的功课时说:“我可以将她的生平全填写出来成为一部自传,也可以写下她的日记,从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在上海公园那个夏天的晚上一直到台北与江滨柳重逢之间的生活,或者再往前后延展。这些是演员的基本功课,足以说服演员在台上呈现一个真实的、可信的生命……”[5]

在表演片段中,我们将开场年轻时代云之凡与江滨柳的“外滩小别”作为老年江滨柳的回忆,

图3-10 表演片段《暗恋桃花源》中的云之凡

把整个戏的重心放在了台北的病房里,再加入了“小护士询问寻人启事”“江太太试探江滨柳”“江滨柳与江太太相处”的内容,把病房重逢放在了全剧的最后,形成一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结构。但是由于片段的时间限制,没有时间换装,所以没有像原话剧一样由同一个演员扮演云之凡,而是由两个演员分别饰演云之凡的年轻时代和老年时代,这就给演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尤其是饰演老年时代云之凡的演员,就必须将整个云之凡40年的生活样貌在自己的心里鲜活、丰富地建构和充盈起来。我们来看看饰演老年云之凡的李佳臻同学(图3-10)撰写的“我”的故事:

云之凡人物小传 李佳臻

我是在五天前看到报纸的。

那时,刚停了雨,我正在花园里侍弄我刚刚种上不久的白玉兰。我先生走到院子里来,给我端了一杯热茶,唤我坐下歇息一会儿。于是我放下手里的活儿,扑了扑身上的尘土,坐到他身边来。他边取笑我边给我擦掉脸上的土,待我捧着杯子喝了两口之后,递给我一份报纸。

我怀着疑问接过来,扫了一眼却愣住了。

许久不曾想了,那些事情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那个人,也仿佛是上辈子认识的人。

江滨柳。

透过报纸,我好像又看到了那街灯,那月亮,那月亮下的长椅,还有那个人和我。

兴许是我早就当那个人已经去世多年了,听闻他重病,我竟没有太多难过,只是觉得恍惚。匆匆一别,却不知是别了几十年,别了一生。

我有些不想去见他。见了又能如何呢?我将我漫长的等待和寻找讲与他听?或者质问他明明说好了要等我,为何不等我回来?为何不来找我?为何没有找到我?为何成家?为何立业?又或者,为何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个样子呢?

我先生看我呆住了,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问我需不需要他陪我一同去。我直觉地摇摇头,他于是转身回屋去了。临走时,不忘给我披上他一同拿来的我的长衫。

我的先生是一个很好的人。第一次见他,是我来台湾的第二年,在我第一次相亲的咖啡店。我哥哥托人介绍的那位,行为粗鲁,我感到有些尴尬,想要离开,有一位先生看出了我的窘迫,替我解了围。那位先生把我带出了那家店,并嘱咐我下次相亲,还是带个朋友来比较好。我好奇地问他是怎么看出我在相亲的,他笑了笑却不告诉我。天色晚了,他提出要送我回家,我们沿着街边的小路往家的方向走。那天正是立春,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连心也仿佛暖和了起来。他对我讲,他在附近的中学做英文老师,还说起自己之前留洋的经历,那是我从没听过的故事,我觉得有趣极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楼下。他邀请我第二天同他一起去给他新开的书店置办些书籍,我很高兴。我很早之前就因为哥嫂的缘故对生意很有兴趣,哥哥却不允许我尝试,说我是读书的女孩,不应当做这些事情。我应着,却未曾想到开一家书店,既是书店,便也算是读书人的事情了。

后来我和这位先生又借着书店的缘故见了很多次,他说我帮了他很大的忙,于是常常陪我去相亲。他知识渊博,懂得也很多,身上有着读书人特有的书香气和大度。他讲话含蓄,却不无聊,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常常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因此每次相亲,我们总是失败而归。我怀疑这位先生是故意的,于是鼓起勇气问他为何如此。他还是笑笑,不说话。再后来,他邀请我去他的家里做客,我才知道他有一个四岁多的儿子。我不好问他孩子的母亲在何处,只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工作之余,却把家里归置得井井有条。孩子机灵得很,巴掌大的小脸上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同他一样爱笑,却不含蓄,嘴一直咧着咯咯地笑着,也活泼得很,热情地招待我,带我去家中的各个房间参观,提起家里的一些书画,竟也能说出几分道理,我于是很喜欢他。先生看到我们玩到一起了,便笑着撸撸袖子说要给我露一手,留我用晚饭。我答应了,继续陪着孩子写他们老师布置的趣味作业。

孩子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那顿晚饭好不好吃,已经记不清了,我一直在愣神,脑袋里木木的,先生叫了我几次,我勉强地笑着应和。他看出我的心不在焉,猜到是发生了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于是没有再说话,只是不停地给我夹菜。用完饭,又一如往常地把我送回了家。后来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他不找我,我便也没找他。

“阿姨,你能不能做我的妈妈?爸爸很喜欢你,但是他是个胆小鬼。”我常常想起那天那个孩子问我的问题。哥嫂还在不停地催促我结婚,我一个人又去相亲了很多次。

有一次,嫂子要我陪她一同去高雄办事情。高雄是一个很美的地方,但是那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宁,我担心,若是这时候收到了滨柳的来信,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他会不会很着急,若是出了什么大事,他该怎么办呢,又或是他不想等我了,给我寄来了一封结婚请柬,那我该怎么回复他,要不要去呢。但是我又很清楚地明白,要是他给我寄过信,我早就收到了,又怎么会刚好在我离开的时候收到信呢。哥哥说我不能再等了,我已经等了他太久了,而他,也许早就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感情里犯傻的总是那个姑娘,他如果真的爱我,早就回信了,又怎么忍心让我一日日地盼那封永远收不到的信呢?又怎么会忍心让一个姑娘固执地盼一个过往的承诺兑现呢?如果他真的爱我,他不会舍得我难过的。

除非他死了。

除非他死了。可是,这两种结果,分明是一种结局。我跟自己说,如果这次回去,还是没有收到来信,江滨柳,我就不要再等你了,不要再见了。

回到家的那天,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把晾晒的衣服收进屋内,给院子里的花草浇过水,帮哥嫂铺好新床单,又去帮嫂子做饭。嫂子觉得我很奇怪,平日里我总是懒洋洋的,捧着一本书一坐就是一下午。她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太阳开始下山了,我干着活儿,不时地抬头看看窗外,看着太阳一点一点滑落,看着天慢慢要黑了,我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我轻手轻脚地,不敢发出声响,我走到信箱前,小心翼翼地拖出一摞信封,也许是天太黑了,我只看到有一封信好像是写着我的名字,我慢吞吞地走回来,把信放到桌上。和哥嫂用完晚饭,我才拾起那封信,回到我的房间。我不敢开灯,于是拿了一根蜡烛,对着光艰难地拆开了信,我不敢看内容,我遮住上面,想看看署名,还没来得及看,一阵风吹过来,蜡烛熄灭了。我只好起身,去将灯重新打开。

不是。

不是江滨柳。

那么,是谁都一样了。

我没有继续读信的欲望,关上窗户,我想睡觉了,睡完觉起来,就是崭新的一天了。

又一次去相亲。吃完饭,我从餐厅里出来,发觉之前那位先生开的书店就在旁边,我想偷偷去看一眼。书店已经开业了,看起来没有几天的样子,门上还挂着开业优惠的牌子。店里面的装潢,是我们讨论了许久决定的。书籍也是跑了许多家店取经,最后一本一本分门别类地买来的,现在正码得整整齐齐地摆在架子上。门口的风铃是我建议加上的,香薰也是按照我的喜好挑选的。柜台边的女孩子,倒是个生面孔。我想挑选几本书买下,作为支持和告别,却在转身的时候,再次见到了那位先生。

他很激动地表示,很高兴我能来。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比我高大许多的、成熟的、睿智的男人,不那么冷静的样子。我想说点什么,看到他紧张得有些小心翼翼的神色,又张不开口了。我想这一生,我也没法遇到下一个会为我的一举一动而紧张兮兮的可怜男人了吧。

我们结婚了。

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我没想到我最终会牵着他的手共度一生。就像我最后一次见到江滨柳的时候,也没想到那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牵手。

我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要来的。

我挑选了一件前年春节的时候,儿子托人从上海买来的毛呢大衣,将头发仔仔细细地盘好,挑选了一条合适的丝巾,临出门时还喷了年轻人时髦的香水。

儿子把我送到医院楼下,我让他不必陪我上去。医院里有电梯,但我还是一节一节地,慢吞吞地爬着楼梯。再远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天。我犹豫了许久,还是敲响了房门。

他果然还是娶了妻。他的妻子与他年龄相仿,身材纤瘦,头发花白,看起来是个热情地过日子的好人。我替他感到高兴,却也感到悲哀。

40年了,时间把一切都冲刷干净了,我们都老了。他得了病,病房里有浓郁的药味,墙角里是我不认得的机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他把自己缩在轮椅里。我无法将这个苍老的干瘪的身影,和年轻时那个浪漫幽默的恋人联系起来,可他看向我的眼神告诉我,是他啊,是我的滨柳。

我尴尬地打了招呼,几乎维持了我的微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客套几句,却觉得更加悲哀。我们如今也是需要客套的关系了啊。我礼貌地问他身体如何,我不想表现出自己很关心他的样子,却仍然,被那条围巾逼得回到了过去。

他说他是民国三十八年来台北的,他说我送他的围巾他系了一辈子,他说他给我写了好多信,他说他记得我年轻时的两条大辫子,他说我们在这小小的台北一起活着,却一次又一次地交错。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忘了那一切,他说了寥寥几句,我却几乎要掉下眼泪来了。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不会忘,也没法忘,我们在一起的快乐的日子,我们俩都不应该忘记。而如今,他已经老了,甚至快要死了,他却依然像他说的那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他永远不会忘记。

那一瞬间,我突然无法直视他的眼睛,那双已经浑浊了,却依然有我的清晰的身影的眼睛。

我想逃。

可是,他叫我,之凡。

他问我,这些年啊,我有没有,想过他。

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忘呢,那一个个失眠的晚上,那一次次看着信箱哀怨的黄昏,那一个个有他的梦里,还有,我寄出去的那一封封没有消息的信。怎么会忘呢,我们,都没法忘啊。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战火连天,我为了活命在外面漂泊了很多年,居无定所。有人在我身边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炸成肉泥,有人走着路好好地就被一枪崩了脑袋。我害怕,我好害怕,我埋怨你,为什么不陪着我?为什么我害怕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呢?为什么你不来找我?为什么不回信啊?我没有回上海,你就不等我了吗?就不要我了吗?就算不要我,连回一封信告诉我都不行吗?

后来我们在台北定居下来,我又受了多少白眼呢。年纪大了,却不嫁人,磨磨蹭蹭嫁了人,却是一个鳏夫,带着一个几岁的儿子。我走在街上,被路人指指点点。而你,滨柳,你就在几十里外,却无所作为,甚至毫不知情。

我怎么能不怨你呢!你作为一个男人,把你的女人弄丢了,一丢就是一辈子。现在你老了,你快死了,你发一封寻人启事,通知我来见你。

我也怨自己,我作为一个女人,嫁给了我的先生,他从没有对不起我,他不曾强迫我,不曾埋怨我,他一直在等我。这辈子,我也没给他生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他是很想要一个女儿的。

他向我伸出手,像我们第一次遇见时那样。

我也一如当初,着魔似的向他走去。我老了,你也老了,滨柳,我们都老了。我看着他,他哭得像个孩子,他脸上爬满了我不熟悉的皱纹,他瘦得皮包骨,他头发花白,甚至瘫痪了,半个身体都失去知觉,瘫在一个轮椅上,窝在一个小小的病房里,身边白茫茫一片,好像这就是他的全部生命了。

那是我的滨柳啊,那个浪漫的、有趣的、幽默的、脑子里有很多很多鬼点子的、最会逗我开心的滨柳啊。怎么会老成这个样子呢?他怎么会老呢?

上次一别,我们都没准备。所以这次,我们好好地说再见,好不好啊,滨柳。我握着他的手,告诉他,我该走啦。他点头,却还是执拗地握着我的手不愿意撒开,这个执拗的怪老头啊,还是跟年轻时一样固执,一样可爱。

可我还是要走啦。

滨柳。

我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你。

下辈子我不要再等你啦,我们不要再见面啦。我要好好和我先生在一起啦。

我先生人很好。他真的很好。

40年后的重逢,对江滨柳来说是40年热切的盼望,而云之凡是来见老朋友的,这并不意味着云之凡早已忘却这份情,只是时代风云的变化、颠沛流离的生活,让性格积极、坚定的云之凡在经历了苦苦挣扎后,将这段感情尘封起来,和江滨柳相比,她是个更有勇气去开创新生活的行动派。演员通过撰写小传,找到自己与角色的相通点,找到自己与角色的情感纽带,激发出对具体情境丰富的画面感和细节的想象,在细致的挖掘与体会中,使人物、人物的生活以及情感世界不断充盈和具象化,这些充满感染力的情境为表演提供了广阔的创作空间和丰富饱满的情感体验。台词中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家常实际上是人物高度自持的结果,对人物丰富的体验与想象支撑着演员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表达,也在演员内心掀起了巨大的情感波澜,最后江滨柳的一句:“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像拉开的闸门,让云之凡记忆的洪流倾泻而出,形成浓烈的戏剧张力和悲情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