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基调的把握与突破
塑造角色的第一步就是准确把握角色基调。角色基调是：“剧中人物性格与气质的基本特征和色彩，是角色的思想、感情、生活情调和生活节奏的集中表现。人物的性格是复杂的，但是有比较突出的基本特征。”[6]角色基调是演员塑造人物形象的准绳，它将直接影响演员在角色形象创造过程中的每个环节。人的性格不是单一的，真实生动的人物形象绝不会只呈现角色基调中的一种色彩，因此要善于从人物对待不同事件、不同人物的具体态度中发现角色性格的其他侧面，进行适度突破，丰富人物形象。
我们以表演片段《大雪地》为例。剧作家杨利民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汉子，他扎根大庆油田，创作出许多描写石油工人的戏剧作品。《大雪地》是他的代表作之一。这部作品和《黑色的石头》《大荒野》《地质师》是杨利民的油田系列话剧。
话剧《大雪地》只有两幕，分别从20世纪60年代和90年代切入，讲述了30年间，以黄子牛为代表的一代石油工人的命运变迁。出身农民的黄子牛从部队转业后来到油田工作，那正是石油工业刚刚兴起的时期，黄子牛任劳任怨，一个人干几个人的工作，“盖在高楼不骄傲，盖在厕所不悲观”。全心全意把自己奉献给组织的黄子牛被评为劳模，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为了不辜负组织上的信任，黄子牛加倍努力地工作；一心想去参加新技术学习班却因为大队长江国梁的几句奉承话而将机会拱手让人；明明心里爱的是秀玲，也知道寡妇大翠肚子里怀的是大海的“种”，为了组织的“需要”和大翠成了家……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到了20世纪90年代成了一无技术二无能力的“废人”，老婆儿子看不起，身体也垮掉了。
图3-14 表演片段《大雪地》剧照
而秀玲嫁的江国梁成了官气十足的领导，大海下海经商摇身一变成了时代的宠儿，这更让黄子牛相形见绌，最后黄子牛申请到新开发区当保安，死在了冰天雪地里。
原剧用30年的跨度，引领观众俯瞰人物命运的起伏变化，对人物形象的呈现也是多元和宽广的。但这在片段中很难实现。这一片段选自原剧第一幕第三场的一部分内容。原剧中秀玲等黄子牛表明心意（图3-14），但是关键时刻子牛退缩了，独处的机会很快就被前来约会的大海和大翠破坏了。为了在教学片段中揭示更为立体、圆润的人物形象，展现人物更为复杂的情感世界，我们在内容上进行了适度的丰富和加工。
案例十二
《大雪地》片段
——根据同名话剧改编
时间：20世纪60年代初期，寒冬的夜晚
地点：东北油田附近的荒野上
人物：许秀玲、黄子牛
【风雪声】
秀玲：（边跺脚边着急地向远处张望，显然是在等什么人，突然她躲到了草垛后面）
子牛：（急匆匆地上场）
【狼嚎声】
子牛：（听到狼嚎，躲在草垛前）
秀玲：（学狼叫扑到黄子牛背上）
子牛：（大喝一声，把秀玲摔倒，挥拳就要打）
秀玲：是我！是我！许秀玲！
子牛：咋是你？
秀玲：你咋打人？
子牛：我以为是狼呢！这大晚上的你跑这儿来干啥？
秀玲：我……
子牛：走！回家吧，你们屯子离这儿好几里路呢！走吧，天这么冷，大晚上的再出点啥事！
秀玲：不！我不回！
子牛：走！赶紧走！我送你回去！
秀玲：（指着远处大叫）狼！那儿有狼！
子牛：（快速将秀玲扑倒）别动！（紧张地往四处看）
秀玲：你……
子牛：别出声！
秀玲：不是！我喘不上气了！
子牛：你说什么？（继续观察）
秀玲：我喘不上气了！
子牛：忍着！
秀玲：我说，我，喘不上气！
子牛：（反应过来，迅速分开）
秀玲：你干吗呢？
子牛：不干吗！你好好待着别动！
秀玲：哦！（无聊地用脚踢地）
子牛：（警觉地）你听什么声音？
秀玲：（故意地）什么声音？
子牛：什么声音？
秀玲：是狼？
子牛：（又快速将秀玲扑倒，用身体护着秀玲）小点声！
秀玲：（忍不住大笑）
子牛：你笑啥？不要命了？
秀玲：你听！狼来了……（用脚使劲踢地）
子牛：小王八犊子！
秀玲：看把你给吓得！劳模也怕狼呀？
子牛：劳模咋了？劳模也是人！
秀玲：反正狼来了先吃你！
子牛：你咋知道狼来了先吃我？我跑得比你快！
秀玲：那你就不管我啦？
子牛：不管！（故意气秀玲）
秀玲：哼！（赌气地坐在地上）
子牛：起来，起来！
秀玲：不起！
子牛：地上凉！（转身要走）
秀玲：你去哪儿？
子牛：回队里，队上该点名了！
秀玲：你不送我回屯子了？
子牛：送，赶紧走！
秀玲：你咋不问问，我为啥在这儿等你？
子牛：为啥？
秀玲：（转过身去解扣子）
子牛：许秀玲同志！
秀玲：你看！（露出了里面的工作服）
子牛：嘿！卡其布的工作服！哪儿弄的？
秀玲：发的呗！我也是个工人了！
子牛：别说，你穿这身儿还真好看！
秀玲：那是，一人就一套呢！以后，你可要多帮助我啊！
子牛：我不行！
秀玲：咋不行？
子牛：我真不行！
秀玲：黄子牛，农民出身当过兵，转业后主动要求到高寒地区参加建设，喂过猪、养过马、修过车、钉过鞋……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还立过一次三等功，是革命的、钢铁的、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子牛：你咋都背下来了？
秀玲：那是，我们天天都要学你的先进事迹呢！还有上次，你帮我家修的拉水车跑起来悠悠的，连声都没有，屯子人看了眼都红了，羡慕得跟啥似的！你可真有两下子，手咋那么巧？
子牛：这算啥？
秀玲：还有，你发明的米饭增量法，用四两大米蒸出二斤大米饭，这个方法推广到整个油田，你还上了报纸！
子牛：这些成绩不是我一个人的，是组织的！
秀玲：我说你行你就行！
子牛：好！祝许秀玲同志在以后的工作中再接再厉，为祖国做出更大贡献，为咱们的油田再立新功！
子牛：走吧！
秀玲：去哪儿？
子牛：回队里！
秀玲：你还要回去啊？
子牛：怎么了？
秀玲：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子牛：刚才不是说了吗？
秀玲：还有……思想上的！
子牛：好吧，那你说！
秀玲：你看，我像个工人吗？
子牛：像！
秀玲：哪儿像？
子牛：哪儿都像！你坚强、勇敢！
秀玲：真的？
子牛：真的！好，走吧！
秀玲：回来！（转过身翻书包）
子牛：怎么了？
秀玲：（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这个送给你！
子牛：这个……我不能要！
秀玲：为啥？
子牛：领导说了，对女同志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尤其是不能接受女同志的东西！
秀玲：这有啥？领导这也管？
子牛：这可不是小问题！
秀玲：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你瞧不起我？
子牛：哪儿能啊！你们一家人对我们工人那么好！
秀玲：那我呢？
子牛：你？就更没得说了！
秀玲：这不就得了！你就收下吧，黄子牛同志！
子牛：不行！我还是不能要！
秀玲：你要不要？
子牛：不要！
秀玲：你不要？不要，我可扔了！（假装扔了出去）
子牛：你看你！（没有找到）你扔哪儿了？
秀玲：扔了扔了！（拿出笔记本）
子牛：你……
秀玲：你要不要？
子牛：（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秀玲：（又举起手要扔）
子牛：哎！（伸手接过笔记本）
秀玲：我写了一些话，回宿舍你再看吧！我们到那儿坐一会儿吧？（指草垛，走了过去）
子牛：好！等等，这……这么晚了……
秀玲：怕啥！（坐下）
子牛：好吧！（也坐下）
秀玲：你就没啥跟我说的？
子牛：说啥？
秀玲：我现在和你一样也是工人了！你说说当石油工人应该啥样吧！
子牛：好啊！石油工人的岗位在地下，斗争对象是油层！有一首顺口溜说的就是咱们石油工人！迎面刮风沙，遍地冰雪滑，北上闹会战，艰苦算个啥？你知道铁人王进喜吗？油田刚建那会儿，零下三四十度，水泥根本搅不开，他就跳进水泥池用身体搅拌水泥……
秀玲：他可真了不起！
子牛：要不怎么说，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一抖！兄弟们呀，嗨哟嗨哟！团结紧呀，嗨哟嗨哟！一条心呀，嗨哟嗨哟！向前奔呐，嗨哟嗨哟！挺直腰呀，嗨哟嗨哟！站稳脚呀，嗨哟嗨哟！闷住劲儿呀，嗨哟嗨哟！向前走呀，嗨哟嗨哟！（越讲越带劲）钱工程师说了，别看这里现在还是一片荒原，将来这里会建设成一座美丽的城市！
秀玲：一座城市？城里是啥样子的？
子牛：城里有图书馆、电影院，还有工人文化宫……
秀玲：工人文化宫？那是干啥的？
子牛：工人文化的地方呗！
秀玲：那要有文化的人才能去吧？
子牛：也不是！只要是工人就能去！去了就有文化了！
秀玲：骗人！
子牛：真的，你看我，我小时候经常跟着大人们溜进去，我现在是不是工人？是不是有文化了？
秀玲：那你在里面都干啥了？
子牛：干啥？也没啥！
秀玲：没啥是啥意思？
子牛：没啥就是没啥呗！
秀玲：你说不说？
子牛：（躲开秀玲）
秀玲：我看你说不说！我看你说不说！
子牛：好好好！我说！后来，我们个子都长大了就溜不进去了，我们就捣乱！文化宫门口有一个大车棚子，我就站在自行车的这头，冲着脚镫子这么一踹，就听见啪啪啪啪啪……
秀玲：怎么了？
子牛：倒了呗！
秀玲：然后呢？
子牛：然后我转身就跑……那可真是一大片倒了的自行车啊！
秀玲：那人家不抓你啊？
子牛：看车的大爷抓不着我们，我们在前面跑，他就在后面追。我们还给他编了个顺口溜：这么冷的天儿，下雪花，看车的大爷呀，摔个大屁墩儿！
秀玲：别动！转过去！
子牛：怎么了？
秀玲：转过去！走两步……感觉你和平常的黄子牛有些不一样！
子牛：哪儿不一样？
秀玲：有点坏……还，有点傻……（走到草垛坐下）
子牛：（也跟着坐下）
秀玲：子牛！
子牛：你刚才叫我什么？
秀玲：子牛啊……要是天上那两颗最亮最亮的星星就是你和我，那该多好！
子牛：那有啥意思！吊在那儿难受着呢……
秀玲：老天爷让我们托生成个人，兴许就是让我们快活的！
子牛：我不知道……
秀玲：我喜欢刚才的你！
子牛：我也喜欢……
秀玲：我……我想，以后我们这里也会建得像城里一样！到时，你就带着我去图书馆、电影院，还有工人文化宫！工人文化宫门口啊，也有一个大车棚子……（两人同时）一……二……三！（两人同时踢自行车，边跑边笑）
秀玲：做一个工人的家属多好啊，我做梦都想……你做梦吗？
子牛：做！在梦里我啥都干过，可是一醒来……
秀玲：你咋了？
子牛：（不吭声）
秀玲：子牛？你咋了子牛？
子牛：没咋！
秀玲：你到底咋了？
子牛：就是梦醒了……（扔包，边说边开始一件件脱下衣服）有的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不是黄子牛，不是劳模！有的时候，我真不想穿这一套衣服！我一看见这套衣服我就……
秀玲：黄子牛咋了？劳模又咋了？你不是说劳模也是人吗？劳模就想说不能说，想做不能做，想恨不能恨，想爱不能爱吗？
子牛：你不懂！
秀玲：你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俺们！俺们对你有啥不好？每天少你一个馍，还是少你一件袄了？你说啊！黄子牛！你到底咋了？
子牛：我……我热！
秀玲：（慢慢摘下围巾、手套，扔掉背包，慢慢走上前抱住子牛）
子牛：咱们走吧……
秀玲：去哪儿？
子牛：回队里！
秀玲：不！我不回！
子牛：再说，这还有狼……
秀玲：我不怕！狼越多越好！（用力抱住）
子牛：为啥？
秀玲：狼一来，可以让咱俩更亲近……狼一走，你就又要回队里点名了。一点名，你就又是那个劳模了，我就再也找不到我的子牛了！子牛，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你娶我吧？子牛你娶了我吧！
子牛：（看着秀玲，紧紧抱住）
【集合号响起】
子牛：（慢慢分开，欲走）
秀玲：（阻拦子牛）
子牛：（挣脱开秀玲，欲走）
秀玲：子牛！
子牛：（站住）
秀玲：（走上前，狠狠地咬了子牛的胳膊）
子牛：（不敢看秀玲，跑开）
秀玲：子牛！黄子牛！
子牛：（站住，看着秀玲，说不出话来）
黄子牛的悲剧有历史、社会环境的原因，但归根结底是其性格的结果。因此在黄子牛的人物塑造上要明确两件事，一是人物身上的时代烙印，二是对黄子牛性格的挖掘与再现。或许在今天的年轻人看起来，黄子牛是愚昧、可笑的，但正是千千万万个像黄子牛一样单纯、执着的普通人，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国家的建设中，心无杂念、毫无保留地奉献了一生，国家才有了今天的繁荣昌盛。通过深入的背景分析和资料调研，教师要带领学生看到黄子牛不是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驱使他无私奉献的是他心中至高无上的荣誉感和责任感，他把国家集体的利益看得胜过了一切，这是他的精神追求。在物质条件极其艰苦的情况下，黄子牛依然朝气蓬勃、干劲十足。理解了这一点，不仅可以找到人物行为的内驱力，也更明确了人物形象塑造的方向。黄子牛出身农民、当过兵，因此他身体结实、力气大、动作敏捷，总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站、坐、行走的姿态中显露出军人的规范和严谨；说起话来音量大、气息足，音色和语言表达上少修饰，总像是军队拉练喊口号。这是黄子牛外部形象的主色彩，也反映出黄子牛规矩、严肃、一丝不苟的性格特点。
许秀玲的家是屯子里的猎户，她常常拎着铁夹子在荒原上打野兔、打沙半子鸡，她和黄子牛就是因为她误伤了黄子牛而结识的。在大自然的哺育下自由生长的许秀玲淳朴、勇敢、真诚，身上有种未被驯化和雕琢的原始美感，这是她和黄子牛的差异所在。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对黄子牛、大队长江国梁以及江国梁的前妻（钱工程师的现任妻子）等城里人的言行举止、派头感到新鲜，但她不气馁、不自卑，能够坦然面对自己与他们的差距；她敬仰英雄、渴望成为像黄子牛那样优秀的人，她不仅加入了工人的行列，还为了堵住泄漏管线自告奋勇进行带压焊，造成手部烧伤；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向往，勇于追求，喜欢黄子牛就勇敢说出来。那么，怎么在表演中呈现这一人物形象呢？首先是语言上，北方农村姑娘土话较多、地域色彩浓郁，嗓门大、气息足，笑声爽朗、有感染力。秀玲的形体少一些年轻姑娘的扭捏，在调度、动作、姿态、细节的设计上注重力道和奔放之美，比如她为了吓唬黄子牛，一边学狼叫一边猛地扑到黄子牛身上；黄子牛不肯收自己送的笔记本，她急得要把笔记本扔出去；累了就干脆躺在雪地上，畅想未来的幸福生活；执着热烈的眼神仿佛能一眼看到黄子牛的心里。
人物的魅力正在于其引人探知的复杂性，表面与内心、初始与发展、优势与短板、正面与隐秘……交错在一起，形成了立体圆润的人物形象。但是人物性格的复杂并不能动人，演员对人物的塑造也不能只满足于性格的变化。观众对人物的全部感知是以情感为媒介的，换句话说，观众对人物的好奇不在于其复杂性，而在于造成这种复杂背后真正的情感动因。那么我们如何在事件的发展进程中，展现人物更为隐秘和多彩的其他侧面呢？
相见
是夜，冰天雪地的荒原上北风呼啸，远处还有狼。年轻的姑娘在等人，人好不容易等来了却不解风情地急着要走，一个要走一个要留构成了这一段落重要的动作和冲突。秀玲的心意是一目了然的，那么黄子牛呢？黄子牛是喜欢秀玲的，他的走是一种逃避，避免流言蜚语，更是避免面对那个更真实的自己。因此在表演上就要开掘那些细致入微的动作，通过可见的行动去揭示潜藏在人物语言之外的最真实的欲望和情感。虽然急着要走，但是几次听到狼叫，黄子牛都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护住秀玲（图3-15），即使知道刚才吓唬自己的是秀玲，仍不放心地四下查看，始终把秀玲挡在身后，巧妙的身体语言揭露了人物语言上的伪装。黄子牛见秀玲不肯回屯子，急得像面对落跑的士兵一样呵斥道：“走！赶紧走！”然后又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送你回去。”他说话时不敢直视秀玲。意识到自己被秀玲用声音糊弄了，他气得猛地站起身指着秀玲，脸憋得通红，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个小王八犊子！”一言一行里透着无奈和喜爱。
图3-15 表演片段《大雪地》剧照
和黄子牛的笨嘴拙舌、口不对心相比，秀玲这一段挽留的手段是比较丰富的，如果处理不好就会显得人物过于机灵，失去了淳朴的质地。高喊狼来了、坐在地上不起来、要求黄子牛思想上的帮助、假装把笔记本扔掉……要注意秀玲的每一个手段都是不得已的结果，是人物急切中生出的办法，因此，要把这一系列内心活动的过程展现出来，避免直奔结果。
敞开心扉
在喜爱的姑娘面前不知所措的黄子牛，说起自己的工作和油田时，完全换了一副模样，手舞足蹈、声音高亢、越说越起劲儿、眼睛里泛着光芒，对工作的执着和热爱是黄子牛这个人物身上的一个闪光点，也是吸引秀玲的一个重要方面。因此，演员要深入分析那个时期我们国家油田建设的背景，了解以王进喜同志为代表的那一代石油工人的具体事迹，设身处地地感受当时的规定情境。只有真正找到人物身上的那种崇高和自豪感，这段戏的呈现才能鲜活生动、富有感染力。
兴致勃勃的黄子牛卸下了心理包袱，人也松弛下来，显露出最自在、轻松的一面：遛进工人文化宫、踹自行车、被看车的大爷追着跑、还给大爷编顺口溜……就像戏中秀玲说的：“感觉你和平常的黄子牛有些不一样！有点坏……还有点傻……”这是人物性格的变调，是延展出人物其他侧面的突破口，性格基调的突破不能刻意渲染，而是要在一系列情节、事件中，在人物具体的态度和变化中呈现。人们在谈论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时总是滔滔不绝、思如泉涌，这决定了这段戏欢快、亢奋、跳跃的节奏。人的内心状态会直接反映在其外在状态和节奏上，而外部节奏也会反作用于心理节奏，因此，可以利用动作的力度、速度和幅度的变化，以及丰富的调度，通过强烈的外部节奏的刺激调整心理节奏，从而充实内心依据，带动情感体验。
抉择
在善良、热情的秀玲面前，黄子牛更清楚地认识到了真实的那个自己，那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想去爱的自己让黄子牛感到痛快、自在，可他不能、也不敢。真正的冲突是自我的冲突，真正的痛苦是自我的挣扎，矛盾重重的黄子牛脱掉了上衣，赤裸着上身大喊一声：“我热。”
图3-16 表演片段《大雪地》剧照
这些许秀玲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放下姑娘的矜持抱住了黄子牛，要用自己最宝贵的爱情温暖他（图3-16）。就在这个时候，队上的集合号响起，黄子牛该何去何从呢？
一个要走，一个要留，强烈的戏剧冲突给演员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演员要细腻地感受、判断，真实地交流、适应，在相互动作中形成绞力，进而碰撞出真挚的火花。当心灰意冷的秀玲喊住做了“逃兵”的黄子牛时，她没有顺应性格的惯性，而是用一反常态的“咬”为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情打上了刻骨铭心的烙印，不仅拉扯出人物性格的张力，呈现出令人心碎的悲情氛围，也让熟悉《大雪地》剧情的人，为秀玲后来同意嫁给江国梁，走上一条冷酷但绝对“正确”的道路而唏嘘不已。让人不禁感慨：黄子牛还是那个黄子牛，但是可爱的秀玲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