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

解析

这位女患者的丈夫是一位精明能干的肉商,她丈夫曾告诉她,因为身体肥胖,他甚至想要接受减肥治疗。他打算通过早起、运动、控制饮食、不吃晚餐来减肥。她取笑他说,有一次,他们在经常光顾的餐馆里遇到的一位画家执意要为她丈夫画肖像画。因为画家认为他的面孔很别致。但她丈夫果断拒绝了,他认为画家去画一个妙龄女郎的臀部都比画他的肥头大脸好得多。虽然因此取笑丈夫,但她还是深爱着丈夫的。之后,她请求丈夫不要买鱼子酱给她。这又是为什么呢?

实际上,她是很喜欢在早餐的时候能够吃到鱼子酱的。但是为了省钱,她并没有这样做。当然,她知道如果自己开口,丈夫必定会满足需求。但她反倒提出不让丈夫买鱼子酱,以便日后再取笑他。

这段解释看起来有些牵强,而牵强的解释背后必定另有隐情。我想起伯恩海姆曾经为一个病人施过催眠术,当病人进入催眠状态后,伯恩海姆问他做某事的理由,病人非但不回答“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做”,反而编出来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我的女患者也可能是这样的情况,我认为她大概是在清醒时编造了一个未遂的愿望,她的梦中愿望也同样未能达成。那么,她为什么要编造一个不能实现的愿望呢?

目前掌握的资料,还是不足以对梦进行深入地解析。我打算继续追问,以得到更多信息,她稍作停顿,终于克服内心阻力后才告诉我,做梦前一天,她曾去拜访一位他的丈夫经常称赞而她对之怀有嫉妒的女友。不过这个女人长得又瘦又高,而她丈夫则喜欢丰满一些的女人。我询问她们之间的对话,她说,那个女人希望自己能够再丰满一些,并且问她:“什么时候能被你邀请共进晚宴呢?你做的菜很美味。”

现在,我们能够解析这个梦了。我对她说:你并不想邀请你的那位女友,因为她变得丰腴之后,就更能得你丈夫的欢心了。而且,你丈夫为了减肥,不吃晚宴,你因此意识到吃晚宴会增加体重。你内心并不想举办晚宴,于是你的梦满足了你的愿望,无论如何,你都没办法准备晚宴。现在基本问题解决了,但熏鲑鱼那个细节又是怎么回事呢?“因为我的朋友喜欢吃熏鲑鱼。”她回答道。她说的这位女友我刚好知道,但那位女友声称自己不喜欢吃鲑鱼,其实她和我的患者一样,只是出于节省的目的才不吃而已。

如果考虑到这些附加的种种细节的话,我们还可以为此梦给出第二种解释,这两种解释不但不冲突反而相吻合,因此更有利于我们认清此梦全貌,以及精神病理学的运行过程。女患者曾压制了自己想吃鱼子酱的欲望,她在梦中也没有实现愿望。她的女友有想变胖的意愿,但女患者梦中女友的愿望未能实现。但是梦中患者自己的愿望也没有实现。因此,我们新给的解释就是:在梦中她用自己来代替女友,未达成愿望的实际上是她的女友。她把自己和女友合二为一了。

这位女患者确实是这么做的。她“模仿”了自己的女友,然后再让自己的愿望不能实现。在此,我们要对癔症的模仿作用做一番解释。模仿作用是癔症症状中非常重要的特点。病人表现自己的症状,也能表现别人的症状。他们为一群人生病,并扮演每个角色的症状。有人认为这只是为大家所熟知的癔症性模仿。这种病症的患者,出于同情心,在自己身上呈现别人的症状。但这只是说明了癔症性模仿所走的路径,而路径本身与遵循此路径所需要的精神动力并不能等同。精神活动远比癔症性模仿要复杂得多。它是潜意识形成的产物。我们用一个例子来予以说明。一个患有痉挛病的患者与其他病人同住一间病房。如果某天医生发现病房里其他几位病人也出现类似痉挛的症状,那他大可不必惊奇。他知道,这只是一种精神传染,其他人只是模仿病人的痉挛症状而已。他的判断没有错,这种精神传染是这样产生的:同住一个病房的病人,往往比医生更了解彼此的情况。在医生诊断之后,别的病人会仔细询问,互相关心。如果有人发病,其他病人就可能知道这是因为她在收到的家书刺激之下发病。其他人的同情心已经被激起。虽然此时某种想法尚未到达思想层面,但他们还是下意识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因为思乡或这样那样的原因就会发病,我也有这种情况,那我也有发病的理由了。”一旦这种想法进驻意识层面,他们就会对这种可能会发病的情况担忧不已,当这种担忧在一个脑区形成固化,这种担忧最后就变成了表现出来的症状。所以,“模仿”不是简单的过程,而是建立在同理心基础上的同化作用,再加之意识中担忧的同样状况发生时所造成的后果。

在癔症中,彼此有性关系的人更容易出现身份同化。癔症病的女患者经常将自己仿同为与之有过性关系的男人,或者是那些与自己的丈夫或情人有暧昧关系的女人。这是一种“合二为一”的倾向,正如爱情中所说的“形影不离”“夫唱妇随”也说明了这种倾向。在癔症患者的梦中,只要有性关系的幻想,那么即使实质上并未发生性关系,身份也可以因此同化。这位讲述自己梦的癔症女患者,就是按着癔症同化的思路,在梦中用自己代替了女友,并编造出一个愿望不能实现的梦。这里还有更进一步的阐释,即之所以要代替自己的女友,还因为她的丈夫对那位女友的赞赏让她想要重新夺回丈夫的关注。

还有一位女患者,也曾经反驳过我的理论,她可以说是我的病人中最聪明的一位了。但我还是按照我看似是一个愿望未遂,其实是另一个愿望的实现的原则,解释了她的疑惑。在某一天我给她解释过我的“梦是愿望实现”的理论后,第二天,她告诉了我前天晚上她做的一个梦:梦中她要和自己的婆婆去避暑。但是,她其实极其厌恶和婆婆一起的。实际上,她已经在距离度假地很远的地方租到了房子,为此她很高兴。她所做的梦,与她的愿望截然相反,难道说我的“梦是愿望实现”的理论错了吗?依照梦的表面内容来看,我确实错了。但实际上这个梦是她听到我的理论后做的,她内心最大的愿望是反驳我的理论,这个梦恰好满足了她的愿望。事实上,这里还有个更为重要的背景。在为她治疗期间,我曾根据她提供的材料,分析出她曾经发生过的和她现在带的病情有直接关系的一些事。她以记不清为由加以否认。但在我的逼问下,她不得不承认我的推论是正确的。因此在她希望证明我的话有错误,于是就做了这样一个梦也是不想承认那些我说的和她病情相关的事是正确的推理。

现在我再举几个小例子。即使不经过严谨的梦之解析,单凭推理,也可说明上述观点。我的一位八年同窗,是一位律师,在一次聚会时听到了我的理论。晚上,他就梦到自己的诉讼案全部败诉了。于是他向我抱怨,认为我的理论是错误的。我委婉地回复他说:“哪有人总是能赢呢?”但我心里知道,同窗八年,我总是名列前茅,而他的成绩不过在中游徘徊。他一直也有愿望,希望有一天我终于表现平庸了。

还有一个年轻的女病人,讲了一个悲惨的梦来反驳我的理论。她的梦是这样的:“你知道我姐姐现在只有查理这一个孩子了。她的长子奥托在我们还在一起居住时就不幸去世。奥托是我帮着带大的,我对他的爱比对查理强烈多了。昨晚,我竟然梦到查理也死了,他躺在周围摆满蜡烛的小棺材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和奥托死的时候一模一样。请您帮我解释一下这个梦,我怎么会恶毒到希望自己姐姐仅剩的一个儿子也死去呢?或者是我希望查理代替我喜爱的奥托去死吗?”

我告诉她,第二个猜想不可能成立。因为我对她的过去有足够的了解。所以一番思索后,我给出了我对她的梦的解析,她也承认我是对的。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变成了孤儿,所以她在姐姐家中长大。在经常到姐姐家拜访的客人中,有一位令她为之倾心的男士。他们的关系发展到都要谈婚论嫁了。但是因为姐姐强烈反对,最后不得不无疾而终。姐姐并没有给过解释,那位男士也很少再来做客。后来她将注意力转移到奥托身上,给予了他充分的爱。奥托死后,她也获得了经济独立。但她始终惦念着那位男士,但是出于自尊的原因,她再未找过他。但她也没有办法将那份感情转移到其他追求者身上。那位男士是一位学者,经常会在各地举行演讲,而她则每场必到,只为了能有机会看到他。在做梦前一天,她曾说那位男士将去一场演唱会,而她为了再见一面,也必会尾随而去。想到她昨天晚上做的梦而音乐会就在今天,为了更清晰地解释这个梦,我问她一些奥托死后发生过的特殊事情。她马上回答说:“本来许久不见的男士又回来为奥托吊丧。我在棺材旁边见到过他。”这正和我预料的一样。我随后向她解释:“如果你姐姐的另一个孩子也去世,同样的事情就会再度发生,男士还会再来吊丧,而你,又可以再见到他。虽然今天你就可以见他,但因为你的迫不及待,你的梦提前几个小时让你满足愿望。”

为了掩饰自己的愿望,她选了一个悲伤的情景来压抑自己的情感。但是,即使在丧失亲人的悲痛中,她依然不能抑制住对那位男士的思念。

还有一位病人的梦例与此相似。那位病人思维敏捷,天性乐观。在做自由联想时,也可以感受到她出众的联想能力。她梦到自己十五岁的女儿竟然死在了某个箱子里。尽管她认为“箱子”可能有某些意义。但她还是用这个梦来反驳我的理论。分析过程中,她想起做梦那天白天的时候,她和其他人讨论了英文box 的德文译法。可以译作“箱子(schachtel)”“包厢(loge)”“耳光(ohrfeige)”等,从梦的内容来看,她将box 与德文表示盒子的那个单词扯上了关系。这位女士也知道那个单词在粗俗的德语口语中也指女性的生殖器。因此,我们从解剖学的角度来释梦的话,梦中孩子死在箱子里其实是指孩子死在子宫中。这确实是她曾经的一个愿望。像很多年轻女孩子不愿意为过早生育拖累一样,当初她发现自己怀孕时,也曾希望可以流产。甚至,当和丈夫有过激烈争吵后,她用拳头捶打腹部,就是为了让胎儿死去。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之久,她早就忘了被这个梦实现的自己曾经希望孩子胎死腹中的愿望。

以上两个例子都属于“典型梦例”(都梦到至亲死亡),下面我再用一些梦例来论证:不管梦的内容看上去多么令人不快,但它背后的隐意依然是愿望的达成。这个梦也是为了驳斥我的理论,但它并非来自我的病人,而是来自我的法学家朋友。他是这样描述自己的梦的:

我挽着一位女士在家门口散步。不远处停着一辆车门紧闭的马车。一个人向我走来,出示了警官证,要求我和他走一趟。我请求他给我一些时间稍做安排。

然后他接着问我:“难道我希望自己被捕吗?”“当然不是,”我必须这样承认,“但是,你是因为什么罪名被捕呢?”

“我记得是杀婴罪。”

“杀婴罪?这是新生儿的母亲才会被定的罪名啊。”

“确实如此。”

“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场景呢?做梦的前一天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呢?”

“我不愿意再说了,实在是难以启齿。”

“如果你不说,这个梦就难以解释清楚。”

“好吧,那我就说了。那天晚上我其实是和自己深爱的情人在外面过夜,第二天早晨时,我们再次发生性关系,然后,我睡着了,就有了刚才的梦。”

“你的情人是有夫之妇?”

“嗯。”

“你不希望她怀孕?”

“肯定,那会让我们的事情露馅的。”

“你们之前没有发生过性关系?”

“我把精液射到了体外。”

“那就是说,那晚之前的几次,你都是体外射精,而早晨这次,你也拿不准自己有没有把握住?”

“应该是这样的。”

“那么,你的梦确实是一次愿望的实现。因为这个梦告诉你,你们并没有生下孩子,或者说在出生之前你已经杀死了那个孩子。这其中的关联也很容易解释。你是否还记得前几天我们曾经讨论过的婚姻生活问题?我们可以在性爱活动时采取任何方式的避孕措施。但是,一旦精子和卵子结合成为受精卵,再采取避孕措施的话,本质上已经构成了犯罪。这个命题在中世纪时就有争议。在精卵结合的那一瞬间,灵魂便已进入胚胎,在这个前提之下,谋杀罪才能成立。而且,你应该是知道莱瑙那首令人不寒而栗的诗,诗中他把避孕等同于杀婴罪。”

“那天早上,我的确想到了这首诗。”

“其实你的梦里还隐藏着一个附带愿望的实现。你梦到手挽情妇在家门口散步,其实,你心里是希望能够名正言顺带她进家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约会。这个梦无疑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但却经过如此不愉快的掩饰,也是有原因的。我曾写过探讨关于焦虑神经症病源的文章。在文章里我提到性交中断也是形成神经性恐惧的原因之一。你恰好有过多次性交中断的行为,这已经在你心中留下不愉快的阴影。这种阴影构成你梦境的氛围,甚至还利用这种不愉快来伪装你想要实现的愿望。但是,还有一个片段尚待讨论,杀婴罪是妇女才有的罪行,怎么会安在你头上呢?”

“我不得不坦诚,早些年我曾卷入这类事情。我和一名少女发生关系,还导致了她怀孕。考虑到名誉问题,那个女孩悄悄做了人工流产,我对此举毫不知情,事后好长时间,我都为此忐忑不安,担心万一东窗事发难以收场。”

“我能理解,那段回忆也说明,因为担心这次性交中止也没做好,因此再次让你不安。”

一位年轻医师颇为赞同我对上述梦的解析,并仿照这个模式对自己的一个梦也做了一番解释。他在做梦当日的白天,上报了一份收入申报表,因为薪水微薄,他就如实上报了。结果,当天晚上他梦到自己一位供职于税务委员会的熟人说,别的报表顺利通过审查,没有什么问题。唯独他的那份受到怀疑,委员会担心他以多报少,打算课以重罚。这个梦实际上掩饰了他自己想成为收入丰厚医师的愿望。这又让我想起一位年轻姑娘来,许多人劝她不要接受一位脾气暴躁者的追求,因为那人有家暴倾向。她却回答说:“我宁愿他打我。”她是如此渴望结婚,以至于把婚后的家暴提高到了愿望的层面。

我把这类乍看之下愿望都未能实现或浮现出隐忧的梦都归为一类,称为“反愿望的梦”。这类梦看似直接证伪了我的理论,但通过这类梦例的分析,我得出它们的两个原则,其中一个原则,在我们日常清醒状态和梦境中经常发生,我们暂且不做讨论。现在我们说说另一个原则。这些“反愿望的梦”发生有个很重要的动机,就是梦者实际上希望我是错的。而且,一旦有了这种抗拒心态,类似的梦也就很容易发生。甚至,每当我和病人说梦是愿望实现时,就会引发他们做这类“反愿望的梦”。我甚至认为,读者中有不认可我的理论的人,也会做类似的梦,以此反驳我。为了清楚地解释这种抗拒,也为了重申梦的理论,我再举一例来分析。她不顾家人和许多专家的建议,坚持接受我的治疗。她梦到:家人不允许她继续接受我的治疗,于是她提醒我,我曾经答应过她,必要情况下,可以为她免费治疗。我告诉她的是:钱不是我考虑的问题。

用这个梦例来证明“梦是愿望的实现”有些困难。这一类梦的解析,可以通过对第二个问题(即阻抗)的解决,进而找出第一个问题,即梦中隐含着一个什么愿望的实现。我并未对她说过那样的话,但却在梦中出现了,这是为何呢?一个对她有很大影响力的哥哥,曾说过那句话。所以这个梦的目的,是要证明她哥哥是正确的。她不仅在梦中甚至现实中也坚定地维护哥哥,这种执念甚至成了她的病根。

还有一个梦例看上去也难以用“梦是愿望的实现”这一理论解释。梦者是一位叫斯塔克的医师,他梦见自己左手食指的最后一节感染了初期梅毒。

很多人觉得这个梦没有解释的必要,因为除了没有表示出愿望,这个梦看起来很清晰。但如果我们做进一步探讨就会发现,拉丁文中初期感染的词根与初恋一样。而手指的痛感,其实想到初恋失意的紧张感。这个梦也带有着强烈的情感愿望。

“反愿望的梦”所具有的另一个原则的动机其实非常明显,容易被人们忽略,在很长时期内,我也曾犯过这样的错误。很多人的人格要素中,有一种性受虐倾向。这时,施虐的攻击倾向发生了颠倒。这种人不仅从身体的疼痛中获得快感,而且对于自己受到的精神羞辱与折磨持一种谦卑的牺牲的态度,并从中获得快感。这类人被称之为理想的受虐者。很显然,这类人容易做“反愿望的梦”。但是,对他们而言,反愿望的梦才符合他们的愿望,满足了他们的受虐倾向。比如:一个对自己哥哥有同性恋的爱慕倾向,并在早些年虐待过自己哥哥的年轻人,成年之后,他性格转变,态度也发生极大变化。后来,他做了这样一个梦,梦中包括三个部分:(一)他被哥哥羞辱;(二)两个成年同性恋者互相抚摸;(三)他哥哥将他名下财产全部变卖,那都是他苦心经营的成果。梦的最后一部分使年轻人在痛苦中惊醒,但实际上恰恰是一个受虐者愿望被满足的梦。这个梦可以做出如下解释:哥哥丝毫不顾及我的心血、利益,私自变卖我的家产。这是我应得的惩罚,以此减轻我过去所犯下的过错。

在没有新的反对理由提出来之前,我希望以上所举的例子能够充分证明:即使是表面内容令人痛苦的梦,它本质上仍然是对梦者愿望的实现。与此同时,我们在解析梦时发现那些恰好令人不悦或不愿提及的梦时,我们不该觉得这只是巧合而已。其实这种令人不适的感觉,正如平常我们面对自己不愿做、不愿提的事情时产生的厌恶一样,是我们想要清楚地解析梦所必须克服的阻力。这些梦虽然让人厌恶,但在其背后也有隐藏的愿望。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些不愿公之于众甚至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愿望。我们可以把对梦的厌恶和梦的改装联系起来考虑,从而得出这样的结论:经过改装的梦,把梦中被压抑隐藏的愿望掩饰得难以辨认。换句话说,梦的改装其实是一种审查制度。通过对这些不愉快的梦的解析,得出了修改后的公式:梦是(被压抑的)愿望(经过改装后)的实现。

现在我们考虑一下另一种令人不快的梦,即焦虑梦。如果焦虑梦也是一种愿望达成的话,这就让人更加难以接受了。我们来简要地谈谈焦虑梦。它不会展现梦的一个新特点,而是涉及全面理解神经性焦虑的问题。我们在梦境中感受到的焦虑,不过是梦的表面内容的肤浅解释,如果我们深入解析的话,就会发现梦中的焦虑并不能通过梦境来解释,就像恐惧症引起的焦虑一样,是因为某种念头的存在才导致焦虑。举例来说,站在窗边确实有掉下去的可能,因此我们靠近窗口应该小心一些,但是,我们不明白对恐惧症患者而言,站在窗边为何会引起他如此大的焦虑,以致他的小心谨慎远远超过实际需要。这个解释方法也适用于焦虑症,从本质上来说,焦虑的产生不在梦境本身,而在另一来源的某种意念上。

因为梦的焦虑与神经性焦虑有密切关系,所以我现在谈一下后者。1895年,我曾发表过一篇关于焦虑性神经症的小论文,我提出焦虑性神经症来源于性生活,是由于力比多无法正常发泄所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论点被越来越多确凿的案例证明。因此可以说,焦虑梦大多与性相关,性欲创造了梦境。在接下来我会用几个精神病患者的梦例来证明这个结论。在我最终完成梦之解析理论的构建时,我还会对焦虑梦做一番深入探讨,详述它们也符合梦是愿望的实现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