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斗反动派
1948年7月17日(农历六月十一),国民党特务郭元启得知游击队返回了大坝,便立即上报国民党龙南县县长张轶庸,他们立即召开会议策划阴谋,指示中南乡公所对游击队进行分化瓦解,胁迫乡绅和游击队的家属联名具保,要求自己的子弟离开游击队,其中就有几名队员在父母的强迫下离开了大坝游击队,以读暑期补习班的名义到了县城。
与此同时,为了打压游击队的活动,国民党县长张轶庸指派与自己有间隙的军事科科长兼自卫团副团长王觉民亲自到了中南乡,与叶元根、叶伯春谈判,妄图对游击队的负责人进行“攻心洗脑”。王觉民提出的条件是:不要离开杨村大坝地方;不要再跟着共产党去九连山。游击队这边提出的条件是:国民党中南乡公所为游击队提供粮食、弹药和停止“三征”,游击队全体队员就地接受“集训”。
王觉民召集乡公所聚在一起苦心研究对策,中南乡的乡长叶耀庭说:“这个条件不是明摆的吗?借枪是代替缴枪,龙南县参议员叶济华是被捉人缴枪,现在就是以借代缴,就是没有捉人吗?而借粮呢,是以借代破仓分粮,游击队攻打杨村乡公所时破仓分粮那样,现在就是没有用武力攻打乡公所吗?”
中南乡副乡长叶祥镇献计说:“我的看法是,共产党如果胜利了,等于老虎借猪头,有去无回,以借代缴了;如果共产党失败了,这所借的一切,其中主要是枪支弹药,又叫谁来偿还呢?我的办法是要求游击队的亲属及乡绅叶增新、叶元桂,保长叶祥树、叶金焕出面来借,这样所借的一切,将来即使有变也可以让他们交回,赔偿一切损失。”
王觉民和叶耀庭等异口同声说:“好计,好计,这是上策,就这样办。”
7月18日上午,大坝游击队长叶元根、副队长叶恒芬和大刀队队长叶伯春三人前去中南乡公所,与自卫团副团长王觉民及其他国民党龙南军政要员进行谈判。王觉民这边同意借枪 10 支、每天借粮 20 担,停止征兵、征粮、征税;并同意龙南自卫团所属军队不去“进剿”九连山游击队司令部。
接着,王觉民奉国民党县政府命令,组织了一个“大坝青年集训队”,在大坝老圩对大坝游击队进行所谓的“集训”,从而达到“感化教育”游击队的目的。指派赖我(原名赖允森,杨村东水人,曾任中南乡的警士)为大坝青年集训队的队长,县保安团一中队长谢时声担任督导员。
大坝“集训”期间,叶伯春被游击队派去龙南县城与王觉民继续谈判,并到玉石岩会见了粤赣湘边“剿共”副总司令刘仲荻。国民党当局的意思很明,就是要游击队脱离共产党,变成国民党的部队。叶元根听了叶伯春的汇报,说:“我变鬼只能变共产党的鬼,决不变国民党的走狗!”
国民党当局对大坝游击队进行的所谓“集训”其实并无什么军事训练内容,主要就是教育游击队员要脱离革命等。当时参加集训的有20人左右,时间预定为两个月。国民党保安团为监视游击队,派出舒逢恩中队驻守在离老圩半里地的新圩。当地的乡绅耆老与队员的家长,给乡公所早就连环保结,保证队员们不再外出上山;乡公所则保证队员的身家性命安全。
1948 年7月下旬,叶元根队长亲自写了一封信,派叶桥恒(叶祥腾)秘密地将信送到龙南县城谢启森手里。叶桥恒与谢启森是姨表兄弟,在未参加大坝游击队以前,就有走亲戚的来往。
谢启森收信后,立即和谢时声两个人来到大坝上马石叶桥恒家。晚饭后,叶元根、叶恒芬、叶伯春来到叶桥恒家的楼上,与二谢洽谈购买枪支弹药的事。
叶元根队长说:“你俩是叶祥国的亲戚,又是叶伯春的老熟人,我们一回生,二回熟,还是以亲戚相待吧!这次我请你俩来,目的是要求你俩像过去一样,过去是与亚国(叶祥国)兄弟做枪支子弹的生意,现在就为我们大刀队做子弹的生意,继续不断地给我们提供子弹。子弹还是由你表弟亚恒(叶桥恒)来提货,并交给你表弟亚国收,转交我们,是否能洽谈妥当,遵求你俩的意见,争取做成这笔生意。”二谢满口答应:“可以,可以,叫亚恒来挑运就可以。”
就这样,经过双方洽谈商定,二谢答应继续提供子弹,其中驳壳子弹一斗谷一颗,步枪子弹一斗谷三颗。从此以后,叶桥恒奉命连续三次到龙南县城谢启森家里挑运子弹回大坝队,交到队长叶元根等人手里。
1948年7月下旬,龙南县自卫团副团长王觉民派他的警卫员王明高送信到大坝队,请求大坝队队长到他家里做客。
大坝游击队叶元根队长召开了游击队领导和骨干人员会议,并邀请了大刀队长叶祥春参加,会议研究了对付王觉民的措施。会议研究决定:派大刀队长叶伯春前去王觉民家。叶伯春此行的主要任务是抓住王觉民与县长张轶庸等人的摩擦关系,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以坚持反三征和阻止国民党不出兵“清剿”九连山,以实现我们在外线作战反“围剿”扫荡的艰巨任务。
会后由派驻大坝的国民党“集训”队长赖我随同护送叶伯春前去龙南县城王觉民家里。叶伯春住进了王觉民家里后,赖我即离开了。
当天晚上,王觉民邀请了钟义谦等乡绅前来陪客。他对到来的官场要人介绍叶伯春说:“这位客人就是大家久闻的大坝大刀队队长叶亚伯(叶伯春)先生。”大家都起立鼓掌、祝贺。
王觉民继续介绍说:“大坝大刀队是一个民间的封建迷信组织,他不是共产党、游击队,更不是共产党员,请大家放心。大刀队长叶先生的到来,是看得起我王觉民,从此我王某又多了一个兄弟。大刀队这支庞大的武装力量与我王某携起手来,他们(指张轶庸、曾明芝等人)更不敢对我怎么样。来!为了祝贺我们兄弟之间的友谊,我们大家先干一杯。”随后谢启森也端起酒杯说:“叶队长,我先敬你一杯,愿今后我们多多交往,做个好朋友。”
在场作陪的人向叶伯春敬酒时都说:“久闻大名,久闻大名,今天算有幸见到了面,我们敬你一杯,望今后多多关照,多多帮助,指教指教。”
叶伯春站起来向大家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王团长看得起我这个住山棚的小小的大刀队队长,把我当着亲兄弟看待,十分感谢、十分感谢。我代表大坝大刀队几百名兄弟向在座的长辈敬一杯。大哥今后有用得上小老弟之处,小老弟当尽力而为。如果有谁敢对大哥为难,敢动大哥一根毫毛,只要小老弟知道,我小弟一伙人的子弹和大刀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就请他到九连山的大山里面吃吃大山里的味道。今天我来到大哥家里,万望各位兄长多多关照关照。”
王觉民说:“有小老弟的这一席话,我这个当大哥的放心了。来!我们大家再喝一杯,祝小老弟的事业发达、旗开得胜、万事如意,祝你们在九连山上走红运。”
深夜,王觉民与叶伯春两人进行私下谈话,王觉民说:“亚伯兄弟,这次我请你来的目的,是已经知道了你们大坝大刀队参加了共产党的九连山游击队,你们的队伍名称叫大坝游击队。经过中统特务郭某他们的秘密侦察,已知道了三南游击队的大队长是你们大坝队的党代表。但是在公开场面上,我还是按共产党那样,只能说你们是大坝大刀队,是一个民间的武装组织。当然,路是各人自己走的。 赖我跟着叶祥春乡长下台后走到了国民党自卫团这条路,到我这里来了;你亚伯(叶伯春曾经担任过国民党的警长)老弟跟着叶祥春乡长下台后走了共产党游击队这条路,走到叶吉祥那里去了。”
王觉民接着也说:“我的日子也不好过,这可能你也知道,我的老朋友叶祥春可能也向你透过风,我也想投身到共产党那边去,到那里去合适,这仅仅是初想而已。举棋未定,下不了决心,我比你差得远啊!你旗帜鲜明,看得准,没有顾虑。”
为防止王的试探和暗算,叶伯春故对王觉民表示说:“这次我来的目的,就是要你遵守在大坝谈判桌面上的诺言和签字的条件,守住你的信誉,也希望你不断提供粮食、枪支子弹及停止三征。再就是你的军队不能前进九连山,这是基础,离开了这个基础,就不存在谈判必要,更谈不上协议条件了。”
叶伯春继续说:“我走的路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了,我已经来到了你家里,你要公开我的身份是共产党领导下的游击队长也可以,我也就公开声称你是共产党游击队有勾搭的人,张轶庸他们一帮人,既不会放过我,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你;这次我敢到龙南,敢一个人到你家里,你要怎么样做就怎么样做吧!你敢做初一,但初二的日子你也不好过。共产党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们做的事情让后人去评论吧,我死也跟定了共产党,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叶伯春接着说:“我再一次向你声明,我亚伯敢一个人到你家里,对于我的生与死,毫无悔怯,置之度外,你说要保护我的生命安全也好,或者把我推上刑场也好,反正由你的方便罢了。”
王觉民安慰亚伯说:“亚伯老弟,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是请你来做客的!你放心,包你的安全,绝对不出问题。”
亚伯对王觉民说:“我这次来就是要你遵守谈判时的协议,并以此为基础;否则,我们大刀队随时都可以进九连山,随时都可以打起来,共产党游击队是我们的后盾。我们希望你也争取时间过来,早日起义投向人民一边,成为共产党领导下的黄埔军官,成为九连山游击队在三南的一个势力,你的日子也就好过,不再会狗咬狗了。你说我看得准,我希望你也要看准这条路来,而且快点过来,你能这样做,我们欢迎,何去何从,自己选择。现在你不能走,不久的将来,你还是要走这条路的,我们等待你,和我们一起并肩战斗。”
叶伯春又说:“我现在告诉你,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东北进行了辽沈战役,在华北进行了平津战役、淮海战役,打得国民党一败涂地,蒋介石王朝大势已去。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全中国的时机已经到来,希望你把握好自己的未来,反正共产党在全国胜利大势已定了,全国解放为期不远了。这是我对你的劝告。”
王觉民对亚伯说:“亚伯老弟,你提的这些问题,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思考思考!要我投向共产党,变为共产党的军官,共产党能要我这个国民党的军官么?共产党能原谅我这个国民党军官么?”
叶伯春又说:“平津战役,傅作义这么大的将军都过来了。只要你不‘进剿’九连山,提供枪支弹药和粮食,这就是你的功劳,你还怕什么啊?”
王觉民说:“亚伯老弟,我周围的处境你也很清楚,这次我请你来是为了相互多多来往,增加了解,多交朋友。上次谈判我不是已答应了10支步枪和子弹1000发,也答应了供应粮食和通知停止三征,也通知了谢时声、舒逢恩、唐光添等中队只能驻守在杨村、大坝、南亨,不得向九连山进军吗?”
叶伯春又向王觉民说:“你们派的特务可多哩,中统特务郭某一批人,六县联防队便衣队一批人,还有杨村警察分局一批人,你的部下谢时声、舒逢恩、唐光添、王能德几个中队又加强了力量,针锋相对,威胁着我们,你们人多势众,时刻都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消灭我们,置我们于死地。”
王觉民向亚伯保证说:“亚伯老弟,只要没有外来的武装部队力量来威胁,我王觉民决不会下令清剿你们,只能将队伍驻在原地不动,保证互不侵犯,保持友好往来,我要是下了命令去清剿你们,以后的历史可以作见证。我还是按共产党那样,你们是一个大刀队组织,是一个民间的武装组织。你们的存在对我有好处!国大选举代表我也能多得一票!即使是我倒台了,你们也是我的靠山!我的老朋友叶祥春都能投靠你们,我就不能投靠你们吗?亚伯老弟,你放心,我王某把你们看成是兄弟,是好朋友,绝不是姓张的那一伙人,派出大批特务侦察你们,也在侦察我。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我王某人,你动员劝导我起义投向共产党,我好好想想,等待时机啊。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你太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叶伯春在王觉民家做客,被国民党23军军长兼粤赣湘边剿共副总指挥刘仲荻知道了,刘便打电话给王觉民,说他想召见叶伯春。在这种情况下,王觉民只好劝叶伯春答应前去见面,并派特工参谋谢启森陪同前去。
刘仲荻在接见时向叶伯春提出了两个问题,要求叶伯春答复。
第一,解散大刀队的组织,各人回家去安分守己,好好在家生产。
第二,改编大刀队为国民党的部队,调离大坝,接受改编。
叶伯春当时沉思了一下之后,回答说:“我们是大刀队,是一个群众性的民间武装组织,我们农忙时务农,农闲时集中上山打猎。我们有自己的家,我们热爱自己的家乡,我们的组织是自愿结合的,不存在解散不解散,也不会同意调离大坝老家。你提出的这两个问题,我不能答复,我回去征求大家的意见。”
刘仲荻说:“你不是大刀队的队长吗?你不是代表大刀队来王觉民家的吗?”
叶伯春回答说:“我是大刀队的队长,是代表大刀队而来王觉民家的,你向我提的这些问题,我一个人是不能答复的,一定要大刀队几百人的同意,个人是决定不了的。”
刘仲荻责问说:“这是为什么?”
叶伯春反驳说:“因为我们是群众性的组织,我们的组织是群众自愿结合的,农忙时务农,农闲时上山打猎,就自动集中结合,所以一定要大家同意。”
刘仲荻说:“你们不愿意解散大刀队组织,又不愿意改编到国民党的队伍里来,你们还想进九连山当土匪不成?”
叶伯春坚定地说:“我们上山打猎是为了生活,是正当的。这次我们上山,是你们国民党特务组织逼迫的,不是我们要背井离乡外出的,我们是不愿意离开家乡的。”
刘仲荻说:“你们大刀队不愿意编到国民党军队里来,今后就不能再上山到共产党游击队那个地方去了,否则,抓到谁去了就要枪毙谁。”
叶伯春愤恨地说:“我们是大刀队,我们上山打猎是为了生活,是对的。如果我们上了山就要枪毙,对我个人来说,枪毙我很容易,现在我不是来了吗!但你要枪毙几百个大刀队员,因为上了山、打了猎,那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就算你身边有警卫人员跟着、保卫着,谁先死还说不定,我们几百个大刀队员的刀枪不是吃素的。现在玉石岩仅是我一个人,到龙南县城里面你我的人就分不清了,我一个人你要杀就可以杀吧!大刀队的人是杀不绝的。你杀了我一个人,在这玉石岩也绝对保不住你,连你的家属也保不住,你不可能不出岩洞外面来,我们大刀队也就一不做二不休,与你奉陪到底。算了,我们不谈了。”
就这样叶伯春在谢启森陪同下回到了王觉民的家里。
第二天,王觉民派谢启森、王明高二人护送叶伯春回到了大坝。
叶伯春回到大坝队后,便立即向叶元根队长、叶恒芬副队长等人做了汇报。
叶元根队长听了叶伯春的汇报后坚定地说:“刘仲荻想把我们变为国民党的部队,调离大坝,企图一网打尽。我变鬼只能变共产党的鬼,决不变国民党的走狗,喂狗只能留在大坝。”
叶元根队长又说:“叶祥春是我们的军师,他提醒我们,抓住王觉民和张轶庸之间的矛盾,是我们在三南外线反‘围剿’战斗活动的根本措施,避免了死打硬拼。同时还动员劝导了王觉民投到共产党这边来。”
(口述人:叶祥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