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贸易的快速发展
欧洲商业因为经济活动中心转移而导致的转型，很大程度上要归因于犹太人。如果我们仅仅考虑经过犹太人之手的商品量，犹太人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正如我所说，当时根本没有准确的统计数字。然而，某些研究可能披露了一些有用的数字。就我所知，这方面目前只有少许材料，但这些材料的价值却不能高估。
似乎在犹太人正式进入英格兰之前——即在17世纪上半叶——犹太人从事的贸易范围已经占整个王国全部贸易额的1/12。［33］遗憾的是，我们不知道这一计算是基于什么权威资料，但这一数字与伦敦商人在一份请愿书中的陈述相去不远。问题是，犹太人是否应该交纳向外国人征收的进口税。请愿者指出，如果犹太人得到免税的待遇，那么，联合王国将每年损失上万英镑。［34］
我们显然清楚地了解犹太人在莱比锡市场上所占的贸易份额［35］，因为莱比锡长期以来是德国贸易的中心。我们把莱比锡作为一个标准来衡量犹太人贸易深入而广泛的发展。但不只是德国，一二相邻国家，尤其是波希米亚和波兰，也包括在考察范围之内。我们发现，从17世纪末以来，犹太人所占的贸易份额在激增，研究过这些数字的所有权威著作都一致认为，犹太人对莱比锡市场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36］
只是从1756年复活节市场开始，我们才可能将有关的犹太商人与基督徒商人人数进行比较，因为只是从那时起，档案资料才掌握了有关后者的统计数字。出现在莱比锡市场上的犹太人人数如下：
1675—1680年416人
1681—1690年489人
1691—1700年834人
1701—1710年854人
1711—1720年769人
1721—1730年899人
1731—1740年874人
1741—1748年708人
1767—1769年995人
1770—1779年1652人
1780—1789年1073人
1790—1799年1473人
1800—1809年3370人
1810—1819年4896人
1820—1829年3747人
1830—1839年6444人
请特别注意截至17世纪末和18世纪以至19世纪初的增长速度。
如果看一下1766—1839年的情况，我们就会看到，每年都留在市场的人，平均来说有3185名犹太人和13005名基督徒，也就是说，犹太人占基督徒商人的24.49%，或接近基督徒商人总数的1/4。实际上，在某些年份里，例如在1810—1820年间，犹太人占到所有同业人数（4896犹太人和14366基督徒）的33.3%。这已足够重要，无需再强调表中所列数字很可能被低估的事实。
有时候，我们也可以通过间接方式来确定犹太人在一国商业中所占份额。比如我们知道，17世纪汉堡与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贸易，或者其与荷兰的贸易，几乎完全掌握在犹太人手中。［37］当时，约20%的航运货物离开汉堡，运往伊比利亚半岛。约30%的货物运至荷兰。［38］
再举另一个例子。18世纪黎凡特的贸易是法国贸易最重要的一方面。当时的一份权威报告告诉我们，黎凡特贸易全部由犹太人控制，“买方、卖方、中间商、证券经纪人和代理等，全是犹太人”。［39］
16世纪、17世纪乃至18世纪，黎凡特与西班牙、葡萄牙的贸易或经由两国的贸易，构成了世界贸易中最重要的一脉。这一概括足以证明，纯粹从数量角度看，犹太人在推进国际交往的发展方面是多么出类拔萃。在西班牙，犹太人已经设法控制了与黎凡特的大部分贸易份额，无论在黎凡特的哪一个港口，都可以找到犹太人的事务所和仓库。西班牙扩张时期，许多西班牙犹太人便定居东方。另一条路线则是向北方进发。因此，这就使得黎凡特贸易在不知不觉间与北方各民族联系在一起。在荷兰，这种效果是实实在在的，荷兰成了具有世界影响的贸易大国。可以说，随着犹太人事务所的建立，以及疆域的拓展，世界贸易之网越织越大，越织越密，另一方面，各国相互之间的联系更趋紧密。［40］尤其是，在这种情形下，西半球——主要由于犹太人的影响——被拉进世界贸易。问题的这一方面与犹太人在殖民地所扮演的角色有关，对此，我们还可以多说几句。
另一种方式是探讨犹太人通常从事何种商品的贸易，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可以对犹太人在现代商业的拓展中所作贡献有清楚的认识。贸易的质要比贸易的量来得重要。犹太人通过所从事的贸易的特性，对旧的贸易形式进行了部分革新，由此帮助贸易形成了今天的形态。
这里，我们碰到了一个重要事实。长期以来，犹太人实际上垄断了奢侈品的贸易。对17—18世纪的贵族世界来说，奢侈品贸易具有重要意义。那么，犹太人专营哪一类商品呢？犹太人经营的是首饰、宝石、珍珠和丝绸。［41］因为他们已经占领了贵金属市场，所以他们贩卖金银首饰；因为他们是最早定居那片土地（尤其在巴西）的居民之一，所以他们经营珍珠宝石；因为他们和东方贸易中心建立了极悠久的联系，所以他们贩卖丝绸。
而且，犹太人几乎遍及所有大规模出口贸易领域，或至少占据主导地位。不仅如此，我相信，犹太人率先在世界市场上投放现代贸易的主要商品，这一判断是恰当的。犹太人经营农产品，像麦子、羊毛、亚麻以及后来的蒸馏酒，同时，整个18世纪犹太人还经营随资本主义工业发展而迅速增加的纺织品，［42］以及糖和烟草之类首次进入国际贸易的殖民地产品。我毫不怀疑，在人们撰写现代贸易史时，犹太商人与大型企业的联系会是一个不断提及的话题。我偶尔看到的资料已经足以证明这一断言之正确。［43］
也许，犹太人对经济生活的发展最深远的影响，要归因于他们对新兴商品的贸易，以及创新性地酝酿以新方法取代旧方法。我们这里可以提到棉花、［44］棉制品（外国造）、靛蓝染料等。［45］在那个时代经营这些商品被视为“扫兴的事”，因此，一位德国作家用“不爱国的贸易”［46］或“犹太人的生意”来奚落犹太人，意为这些生意很少能让德国人就业，而且多半只是依赖于国内消费。［47］
“犹太人的生意”的另一个明显特征为后来所有贸易所效法，那就是多样和多面。1740年，蒙彼利埃的商人抱怨犹太商人竞争力太强，地方行政长官回应道：如果他们（基督徒商人）像犹太商人那样库存品种丰富，顾客也会和他们做生意，就像和犹太人做生意一样。［48］莱比锡市场也有关于犹太人的同样说法：“犹太商人对市场的生意具有有益的影响，他们做生意灵活多样，促使工业，尤其是家庭手工业多向发展。事实上，由于犹太人的买卖涵盖范围广，他们已成为许多市场的大佬。”［49］
但在我看来，早期资本主义时代“犹太人的生意”的最大特征是，犹太商人在大陆得到的能够大量获取现金的优势，不是直接得到的，就是通过西班牙和葡萄牙得到的。我在想新近发现的中南美洲富藏金银的国家。我们不断发现犹太人把现金带回国的记录。［50］唯理的思想家和务实的政治家都认识到，金钱才是所有资本主义发展的来源。在亚当·斯密学说的迷雾消散后，我们也认识到了同样的问题。现代经济生活的建立很大程度上必然意味着对贵金属的占有。在这项工作中，没有人像犹太人那样大获成功。这个问题马上把我们引入下一章的主题，探讨犹太人在殖民扩张方面的作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