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后记
我越来越觉得,人生其实充满了偶然,许多过于精确明晰的规划都可能因为某些完全偶然的因素而改弦易辙,甚至束之高阁。相反,一些无心之举,顺势之为反而可能插柳成荫。
我从中国现当代文学转到影视文学本就是一次“意外”,毕业留校之后选择类型电影研究更是源于一次次“偶然”。
大约是2006年7月,应我的博士生导师之邀,我准备写一篇有关香港电影研究的论文。其时,我正在准备9月份即将开设的“影视剧艺术”,其中有一块内容是关于吴宇森的介绍。于是,在备课的基础上,我选择了香港黑帮片作为研究对象,完成了导师约稿的那篇论文。自此之后,我一直想延续我在攻读博士学位期间的研究课题:中国改编电影研究。为此,我积极申请各级课题,并将博士毕业论文中的相关章节拆分成单篇论文去发表。可惜,虽然我有关中国改编电影的成果比较多,却一直没有申请到任何级别的课题。
那是我相当惶惑和恐慌的一段时期,一方面是对未来的职称评审毫无把握,另一方面是对自己迟迟没有确立“学术自留地”的茫然。我的导师反复跟我强调,学术研究只能集中精力攻克一两个领域,最怕涉及的领域太多,这样就没有办法在特定的领域中做到深刻全面,自然也就不能成为“专家”;相比之下,更可怕的是没有自己的学术领域,在任何一方面都没有研究和建树。我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电影改编一直无法申请到课题,而且这个领域似乎也不再是显学和热点,我慢慢也失去了热情。
为了尽快申请到课题,我偶然地以影视教育作为方向设计了几个课题,没想到反而获得了立项。我只好集中精力完成这些课题,并积累了一些研究成果。我的导师对我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深为失望,并多次希望我重返电影研究。
大约在2009年,我的导师希望我参与他的一个教育部课题,内容是有关中国新时期以来的类型电影研究。我开始平心静气地研究中国的类型电影,并在武侠电影研究、体育电影研究方面小有成就。之后,随着我儿子上幼儿园,我开始担负起接送的重任,时间被切割得七零八落,我对类型电影研究慢慢又搁浅了。我的导师在那段时期对我大概是极为失望的,他曾经对我寄予厚望,但随着我在职称评审中的延宕,在行政方面的不顺,我的前途已经极为黯淡。我也深知人生无望,心态也变得消极起来。那时,我每天陪着儿子上学、放学,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像一个真正的家庭妇男。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方向在哪里,也不知道我的学术突破点在哪里,我活得有点浑浑噩噩。
似乎是为了排遣这种无可言说的苦闷与彷徨,也为了宣泄现实诸多不如意的憋屈,我有一段时间开始写小说,而且是长篇小说。这个不切实际的尝试后来证明是一次好高骛远的冲动。但写完那个长篇小说之后,我的心情真的平静了许多,对于未来的感觉也澄明了许多。
大约在2013年,我开始重新投入类型电影的研究之中,先后在国产惊悚片、灾难片、青春片、喜剧片、爱情片等方面完成了一系列成果。这些成果鼓舞了我,也使我能够更加坦然地面对我的导师。我的导师应该也看到了我的成果,对我多少恢复了一些信心。
回顾这几年我在类型电影研究方面所取得的成果,我也非常感谢那个曾经努力的自己,也感谢诸多师友的帮助,尤其是朱鹏杰兄当时不定期向我约稿,极大地鞭策了我不断前行。
类型电影研究不仅涉及许多电影理论,更涉及大量的电影文本。更重要的是,有些电影文本大多可能并不具有起码的艺术水准,但我为了研究的全面必须尽可能地观看这些影片。我的一位师兄就曾直言不讳地说,他最讨厌的就是惊悚片。确实,国产惊悚片大多是烂片,艺术上乏善可陈,似乎真不应该把它们作为一个研究对象去分析。我有时也有点犹豫,认为自己花这么多时间在一些明显拼凑、胡编乱造的作品中,是浪费生命。但是,当我细致地分析这些影片的得失时,我意外地发现自己打通了电影史的研究,打通了国产惊悚片与希区柯克电影的呼应,同时也重新检验了电影编剧的相关知识。因此,对国产惊悚片的研究绝非在“垃圾堆”里捡“垃圾”,而是在一个看似寒酸的房间里发现了通向其他世界的窗口。这种发现和体认,我在对其他类型电影的研究时同样深有感触。
如今,我将这些年我有关中国新时期以来类型电影研究的成果重新整理、深入开掘,发展成这部学术专著,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安慰,也是对所有帮助、鼓励、提携我的师友、家人表示感谢!
当然,考虑到类型电影研究本身的难度,以及本人学术积淀的有限,部分研究还有较大的开掘空间未及展开,殊为遗憾,也请同行批评指正。同时,考虑到篇幅有限以及部分类型电影已有较大的传播度,本书只为体育片做了目录,也请读者原谅。
要每天每日去开拓生活与自由,然后才能作自由与生活的享受!
2017年5月于复旦大学文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