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月的产生
黎族关于日月产生的神话共有六则,分别是《人类的起源》《山区与平原的由来》《万界造天地》《大力神》《三兄妹》《苍蝇吃月亮》。
《人类的起源》《大力神》《三兄妹》的故事文本没有说明日月之来源。《人类的起源》说暴发一次大洪水后,“天上出现了五个太阳、五个月亮”。《大力神》故事开首讲:“远古时候,天地相距只有几丈远。天上有七个太阳和七个月亮,把大地烧得滚烫,像个大热锅。白天,神灵都躲到深洞里去避暑,夜间,人们也不敢出来,只有在日月交替的黎明和黄昏,才争先恐后地走出洞口,去找一些吃的。大家都叫苦连天。”此处言明毒辣的太阳导致人类生活不便,同时又透露出冷清的月亮在夜晚也炙烤着人们。《三兄妹》简洁交代五个太阳给人类带来的直接后果:“地上气候十分酷热,没有冷天热天之分。”在黎族的神话中,日月的出现与大洪水相关。侗族《捉雷公引起的故事》中,也是在大洪水之后,天王放出十二个太阳把洪水晒干。但在整个百越民族中,此种因果关系并不多见,缺乏族群的普遍性。当是洪水神话流传以后与日月神话融合的结果,其产生的时间当晚于天神创世的时代。
《万界造天地》是天神器官化生的类型,为了天地的光明,始祖神无私地奉献了自己的眼睛,化为日月。此则神话与广泛流传于各民族的盘古开天地极其相似,不具有黎族的特殊性。百越后裔民族神话中天神器官化日月的情节亦颇为常见。比较特异的是,一般天神化日月都是眼睛变化,侗族的始祖神布杰却是拔下两颗大座牙化为日月。布杰曾在混沌之中将葫芦形的气体分为天地,此拔牙化日月的想象与侗族先民的拔牙习俗当存在关联,拔牙与葫芦的生殖崇拜密切相关。
中国各民族神话中,涉及天神造日月,除化生以外,无不借助于一定材料。百越后裔民族亦复如是。傣族的英叭神命火神用石水和铁水炼出太阳七兄弟[7]。布依族古歌《十二个太阳》中补杰用神仙土造十二个太阳[8]。壮族之《造太阳》中始祖大神布洛陀和着泥巴,捏出像吊篮一样的东西,在火上烧出太阳。而黎族之创世神,造日月的程序相对缺乏。《山区与平原的由来》中大神万家“为了使土地干爽起来,让人们在土地上自由来往,便造了五个太阳、五个月亮挂在天上”。而他造的日月似乎并不完满,神话中说它们“七棱八角,不方不圆”。不过,故事中并没有解释太阳月亮变圆的缘由,应当是神话在流传的过程中遗失了相关情节。仡佬族神话中盘古王造日月,祝融的姐姐敖标造日月,也同样只有简略的交代,没有详细的过程[9]。
人类及幻化的神怪化作日月的情节,在百越后裔民族神话中非常普遍,显示了创造神话的初民把宇宙星空人格化的思维倾向。布依族《十二个太阳》讲述天神的十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取火种以后上天成为十二个太阳,表明太阳与火之间的关系,与傣族之火神炼太阳同理。布依族另一神话《日月星》讲盘古王的一对子女寻找光明,死后灵魂化为日月[10]。傣族的《太阳和月亮》讲人间的一对兄弟死后化为日月[11]。毛南族《格射日月》中是九条妖龙和九只妖熊化为日月,肆虐宇宙。相对于人和精怪的幻化,黎族的日月为创世神开天辟地所使用的工具变化而成。《苍蝇吃日月》中,天神番焦塔创世成功,留下来的扁担挂在天边成了彩虹,填海造陆的七个金箩筐和七个银箩筐变成了太阳和月亮。相较于百越后裔其他民族的日月创造,黎族之神话更具原始色彩,凸显神灵的伟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