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岁月

青梅岁月

上海的梅雨最招人欢喜也最招人触气(沪语:讨厌)。雨像眼泪水一样,天天落个不停。仲夏也下雨,但那是孩儿面上的眼泪,大哭一场,发完脾气就好,接着就开大太阳。这梅雨天的雨是妇人的泪,那委屈说也说不清楚,想想就来,想想就来。

文艺人把这种湿答答的梅雨期,归为标准的文艺季。青石板、油布伞,伞下一个晃晃荡荡的人,在心里把自己描画成戴望舒笔下的女人,假装自己住在苏州的雨巷里。民国呀,就是一个睡不醒的梦,害了多少人。

要我说梅雨天最美好的事情,是那一捧捧的青梅。绿灿灿的,有一股子香气,像青草又带着点酸。所谓望梅止渴多少有点杜撰,但这闻梅倒是真的能让人满口生津。梅子青的时候吃不得,又涩又酸,但腌渍后就是另一番味道。日本人也是欢喜梅子的,而其手法了得,一枚紫苏梅子腌得绯红,然后泡酒、做甜品、吃泡饭,好陪着大半年的生活。代官山上那家茑屋书店满眼是烧饭做菜的书,这回子最当季的就是若干梅子指南。杂志上教你怎么腌渍梅子,再教你怎么用梅干做吃食。一步步清楚得不得了,图是图,文是文,把它放一旁照着方子做,一定能炮制成功。虽说街头小店随处都能买到梅干,但自己手做的还是受人欢迎的。想起早年去韩国上过一堂泡菜课,那个韩国老师是专业教授主妇们腌制泡菜的。粉白的双手和白菜一起被染得红艳艳的,翻来覆去得讲出圣经来了。从这个班结业出来的主妇都会拿到证书,有了证书的主妇再做泡菜估计气势更宏大,味道无比靠近大长今。时下国人讨论生活方式,什么是生活,什么是方式,这腌渍岁月中说得最最清楚。做得吃得,才好讲得。

今年梅子被送来的时候,是装在一个米口袋里的。梅子便宜,沪上的水果摊都不屑卖,腾出地方还要给枇杷、荔枝。梅雨天当季的水果总能卖出好价钱,至于这酸涩倒牙的梅子自然上不了台面。友人从苏州东山运来,也是买枇杷的赠品,果农卖盒装枇杷卖得开心,随手扔出来。我宝贝一样的从友人手里接过,像是痴情少女收到情人的信一样,开心得紧。

倒出翠绿的梅子一枚枚洗净,整齐地摆在竹筐里,阴头里慢慢吹干。然后就好一层冰糖一层梅子装进坛子里,豪迈地倒进高粱酒,封好口子慢慢等着。这雨下一场,酒就浓稠一些,再下一场,就更浓稠一些。等糖烊进酒里,梅子滋味溶进酒里,梅雨也就快到尾声了。打开一坛倒一杯出来,酒是烈的,但稍稍有些梅子香气,酸酸甜甜的。一杯下去两颊绯红。至于其他的那些,一坛浸杨梅烧的时候开,一坛到酿桂花烧的日子正好。喝喝玩玩到中秋的时候,坛子洗洗干净,上好的黑枣酿浸起来,等着除夕一杯一杯热着喝。春华秋实的日子就这么腌渍过去了。

青梅酒

原料:青梅、盐、冰糖、高粱酒

做法:1.青梅用粗盐揉搓洗净,阴凉处晾干;

2.然后一层青梅一层冰糖码放在密封罐里,倒入高粱酒浸没;

3.三个月后就好喝了,酒香四溢,酸甜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