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味道

去过一个日本芳香师的家，那是一个上海老公寓，底楼还带着个小院子。她最喜欢那个院子，天气好的时候坐在那喝茶晒太阳，还能看到对面人家晒的被子。开始的时候觉得总被邻居张望，很不习惯，时间长了，四目对望的时候居然还能互相点头微笑，倒也有趣。她会在那接待客户，帮人做心理咨询和芳香理疗，所以客厅里满是精油的味道。她曾经告诉我一个小诀窍，说如果时间紧，朋友来得急的话，可以往纸巾上洒点精油，放在空调出风口，没一会房间里满是好味道。

她的所有朋友，都记得她家有精油的味道，她们未必能分清尤加利和天竺葵，但那股子清香确实牢牢记住了，以致谈到这个日本女人，就会说是香的。另一位画家阿姐，对香味也是拿捏有数。她说在美国出租房子，或是卖房子的时候，在客人来之前，一定烤些饼干，或是热点咖啡，这样满屋子香气，会让人觉得很温暖。就这样，阿姐每战告捷，很容易地把生意做成。温暖的味道，是她赋予家的颜色，也是客人感受到的，有谁不爱这样的房子。

我们的记忆是全方位的，除了眼睛看、耳朵听，这鼻子闻，也起了很大作用。我们记住花园里的姹紫嫣红，也一并记下那股子香气。梅花雅，桂花甜，还有那一到夏天就直钻鼻子的栀子花香，哪一样都离不开好味道。当各种感知器官都调动起来的时候，这种印象一定是根深蒂固的。

回忆过去，成了这个时代的一种消遣。在记忆里，最能引起共鸣的也算吃食。过节的时候，各家都会准备各种美味，热热闹闹地折腾好一阵子，弄得家里家外，全是香气。于是孩童时的我们就这样一遍遍地记住，过节是开心的，是香的，如今回忆起来，那股子味道还会一并飘到身边。哪天再闻到，立刻就能勾起一番思念。

想想家里，总是会带点味道的。比如晚上喝鸡汤，那从下午开始满房间就飘着诱人的香气，而且越来越浓，越来越香，直到送进嘴里的那刻，这香气才算是圆满了。再比如，炸春卷，那香气是干脆利索的，油锅一热，春卷酥黄，那香气立刻就飘散开，直接引得你口水直流。可当你咬开时，香气又开始变得缠绵起来，里面的春笋、肉丝，各种综合，各种复杂，导致你各种凌乱，只剩下闷头大吃，是一个形容词也说不上来。还有种若即若离的香气，那应该是炖甜品，银耳、白果、莲子，说有味，闻起来不如罗宋汤扎实，说无味，又如风吹草低，一丝丝的直往你心里送，让人觉得痒痒的，总想去揭开盖子看个究竟。

日子就这样，在香气里一天天过去。春去冬来，又到年底，这节日排队的时候，我们好天天让家里香气扑鼻。一点蒜蓉、一点橄榄油炸得喷香，然后放下鸡翅，又是一重摄人心魄的味道，就这样从厨房，到客厅，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开始弥漫香气。有它在，什么香奈儿5号，统统拿下。美食当前，食指大动，半小时之后，来者全是一个味。

菜香是王道，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