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告读者(原版)

谨告读者(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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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艺术品这个词的各层面词义来看,倘若本书不是一件艺术品,那么出版者也绝不会贸然去出版,尽管此词在当前也许用得有点滥。不过出版者还是认为,真正阅读《风月趣谈》的严肃的批判家以及有修养的读者,肯定对前人的优秀作品记忆犹新,正是在前人的启发下,本书作者才作出大胆的尝试,不但毫不遮掩自己鲁莽的举动,而且早已预测到由此引发的各种风险。

任何珍爱文学的人都不会厌弃纳瓦尔王后、薄伽丘、拉伯雷、阿里奥斯托、韦维尔以及拉封丹[1],他们是当代出类拔萃的天才,几乎每个人都是莫里哀,只不过作品没有搬上舞台罢了。他们当中大部分人虽然并未刻画某种激情,但还是用浓重的笔墨去描绘他们那个时代。因此,我们距离各种文学的死期越近,就越能感受这些古代作品的价值,这些作品散发着纯真朴实、朝气蓬勃的清香,带着滑稽可笑的精气神,而我们的戏剧最缺的就是这种精气神,这些作品言辞激烈,笔触犀利,直言不讳,如今没有人敢如此大胆地描述。

因此,明智的做法是向叙事者表达敬意,叙事者并非不想继承祖先的丰厚遗产,但只是想探索这条人生的道路,许多才华横溢的精英似乎把这条道路堵死了,如今在我们的语言已失去纯朴精神的局面下,要想再在这条道路上获得成功是不可能的。拉封丹能用让-雅克·卢梭的文体写出《多情的风尘女》吗?出版者借用作者的这个看法,来证明本故事采用过时的方言是有理由的:除了在写作过程中碰到的重重困难之外,还要加上文体不讨人喜欢的困扰。

拜伦爵士常常抱怨英国人言不由衷,其实在法国也有许多人染上这种陋习。这些人听到大胆明快的话语时就会脸红,而恰好是这些话过去曾逗得公主和国王哈哈大笑,他们对我们古代的风貌特征不再抱任何希望,甚至想说服世界上最快乐、最幽默的民族要笑得庄重得体,笑的时候要以扇掩面,他们也不动脑筋想想,笑就是一个光屁股的孩童,一个惯于玩耍教皇的三重冕、佩剑及王冠,而不知危险的孩童。

鉴于当前流行的风俗,《风月趣谈》的作者只好凭借自己的才华去博得众人的宽恕。他担心这期间又出现变数,只答应先交出第一卷的10篇故事,但我们相信公众,也相信作者,既不担心书的内容,也不害怕责备,希望能很快出版第二卷的10篇故事。

德拉克洛瓦、德韦里亚、奇纳瓦[2]那一代画家以及致力于中世纪艺术的艺术家们得到沙龙的鼓励,并不断进行新的尝试,那么对文学方面的尝试百般责备是不是太轻率了呢?倘若人们能够接受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彩绘玻璃、家具及雕刻,那么就应禁止快乐的叙事以及滑稽的韵文故事吗?

这个不在意展示自己裸体的缪斯在给人灵感的初期大概需要热情的呵护,需要善意的支持,那些情趣高雅、品德高尚的人一定会呵护并支持我们。

出版者应将上文通告给所有人。至于作者本人的保留意见,读者可见于此书之中。

1832年3月出版者

[1]纳瓦尔王后(1492—1549),即玛格丽特·德·纳瓦尔,是16世纪上半叶影响法国外交的重要人物,她酷爱文学,著有《七日谈》;路易·阿里奥斯托(1474—1533),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诗人,长篇传奇叙事诗《疯狂的罗兰》是他的代表作;德·韦维尔(1556—1626),法国作家,晚年追随法王亨利三世,《发迹的手段》是其最著名的作品。

[2]德韦里亚(1805—1865),法国浪漫派画家,擅长画法国历史画卷;克洛德-埃梅·奇纳瓦(1798—1838),法国装饰画家及素描画家,在1830年期间将文艺复兴风格引入家具制造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