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名显赫的杜伯奈修道院长阿马多尔神甫的故事

声名显赫的杜伯奈修道院长阿马多尔神甫的故事

在一个细雨濛濛的日子里，夫人们都高兴地待在家里，因为她们喜欢潮湿的天气，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喜爱的男人守在裙边，王后也待在昂布瓦斯城堡的卧室里，在窗前做着活计。她坐在一把椅子上，手上在编织一幅挂毯，算是一种消遣吧，不过她穿针引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望着落入卢瓦尔河里的雨水，一声不吭，好似陷入深深的遐想。她的女伴们也学着她的样子，在想各自的心事。在小教堂做完星期天晚祷之后，好国王要返回宫中，大臣们陪着国王往宫中走，这会儿他们正在大厅里交谈。待该说的话说够了，该讲的道理也讲透了，国王才突然发现王后神色忧郁，见她的女伴们也满脸愁云，他注意到在座的所有女士都已结婚，对夫妻情事皆有所知，于是说道：

“唉，我怎么没看见杜伯奈修道院长呢？”

闻听此言，这位修士即刻来到国王面前。当年他曾接二连三地递诉状，搅得路易十一国王不得安宁，国王便命令宫廷大法官将他除掉。在本书第一卷讲述国王的那篇故事里已叙述过这事，由于特里斯坦杀错了人，这位修士才得以保命。从那儿以后，这位修士倒成为一个圣人，他的德行随着身体发福而日益增长，他的脑中充满了智慧，这智慧甚至向外扩散，化成红润的颜色，映在脸上。况且，他非常讨宫中贵夫人们喜欢，无论是晚餐还是夜宵或是欢庆聚会，她们常把他请过来，用美酒、甜点和佳肴款待他，因为主人都喜欢这些天主的宾客，他们伶牙俐齿，不但善嚼美味佳肴，而且说出的趣话让人开心。这位修道院长其实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虽身披道袍，但对夫人们讲的都是风月场上的情事，她们只是在听过之后才沉下脸来，这也难怪，因为只有等听完了，才能做出评判。

“尊敬的教父，”国王说，“在这黄昏时刻，女士们可都竖起耳朵，想听有趣的风流韵事，她们会毫不脸红地笑起来，或者红着脸笑起来，随她们的便。给我们讲一段好听的故事，我指的是神甫的故事。我确实想听这样的故事，因为我想让自己开心，也让夫人们散散心。”

“为了让国王陛下开心，我们可以去听，”王后说，“不过，修道院长先生的故事往往讲过头了。”

“这样吧，”国王朝修士转过身，回应道，“我的教父，还是给我们念一段基督教训诫吧，也好给夫人解解闷。”

“陛下，我眼神不好，况且天也黑下来了。”

“那就讲一个故事吧，不过不能讲裤带以下的事。”

“呵！陛下，”修士笑着说，“我转述的这个故事肯定就到裤带为止，不过故事要从脚跟开始讲起。”

在座的各位官人纷纷向王后进谏，拿出百般殷勤的手段恳求王后和女士们。作为善良的布列塔尼人，王后朝修士典雅地一笑：

“我的教父，您讲吧，不过您要在天主面前对我们的罪孽负责。”

“那当然了，夫人。要是您也乐意承担我的过失，您还是赢家呀！”

众人都笑起来，王后也笑了。国王走过来，坐在亲爱的夫人身边，大家都知道他们俩十分恩爱。接着，宫中的大臣们也获准坐下来，当然只有上年纪的官人坐下来，年轻的官人倒情愿站在贵夫人们的椅子旁，陪着她们一起窃笑。于是，杜伯奈修道院长便给他们优雅地讲起下面这段故事，讲到不雅致的段落时，他就压低声音轻轻滑过，仿佛笛子发出的悠扬乐声。

那至少是100年前的事了，基督教世界里争吵不休，因为两位教皇在罗马都声称自己是合法的当选者，这对隐修院、修道院以及主教职位极为不利，因为两位教皇为了获得众人的认可，争先恐后地向拥戴自己的人发放特权，这样各地就出现了同一职位两人受命的怪事。在这种局面下，和旁人打官司的隐修院或修道院无法同时承认两个教皇，那么未被承认的一方就会从中作梗，让教会的对手赢得官司。教会分裂的这种局面后患无穷，这也表明在基督教世界里，没有比教会本身姑息养奸更有害的东西了。于是，在那个年代里，魔鬼肆虐横行，要抢夺我们可怜的财产，著名的杜伯奈修道院为了澄清某些权益上的事和那位名叫康岱的领主老爷打官司，这位领主就是无信仰的异教徒的偶像，他自甘堕落，心黑手辣，是一个可怕的家伙、一个化身领主来到人世的魔鬼。说实在的，他在战场上倒是一个骁勇的士兵，在宫廷里也颇有人缘，还是布罗·德·拉里维埃尔老爷的好友，而拉里维埃尔老爷是查理五世皇帝的宠臣，因此享有极荣耀的名声。在这位老爷的庇护下，康岱老爷在可怜的安德尔河谷一带为非作歹，也不怕遭受惩罚，甚至想把从蒙巴宗至俞塞一带的地产窃为己有。您想想看，左邻右舍们都惧怕他，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让他随意去折腾，但内心里都盼着他早点死，诅咒他遭天打雷劈，但他却满不在乎。在整个河谷一带，只有高贵的杜伯奈修道院敢和他抗衡，因为教会一贯以收容弱者及体弱多病者为宗旨，尽全力去保护受压迫者，况且修道院自身的权利及特权也遭受到威胁。因此，这位粗暴的好斗者对修士们恨之入骨，而且尤其憎恨杜伯奈修道院的修士，因为不管是巧取豪夺，还是用其他方式，他们绝不允许他剥夺他们的权利。然而教会的分裂正中他的下怀，他瞄准机会等着修道院就效忠哪位教皇作出抉择，为了霸占修道院，一旦修道院长拒绝服从某一位教皇，他就准备承认这位教皇。自从回到城堡居住以后，他就养成一个习惯，只要在自己的领地上遇到神甫，就必定会折磨羞辱他们。有一次，一位可怜的修士在沿河的小路上和这位领主迎面相遇，修士无路可走，只好跳入河中，并诚恳地祈求天主，天主果然显灵，在安德尔河里托起他的道袍，让他漂到对岸，在康岱老爷的注视下爬上河岸，但这位老爷对拿神的仆人开玩笑竟无半点愧疚之意。这位可恶的刁蛮之人就是这副嘴脸。那时候，我们光荣的修道院长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圣徒，他十分虔诚地祈祷天主，小心翼翼地侍奉宗教，足以让自己的灵魂获得十次救赎，但就是找不出办法将修道院从这个恶魔手中拯救出来。尽管老院长感到茫然不知所措，眼瞧着就要大祸临头，但还是相信天主能让奇迹发生，声称天主绝不会让教会的财产蒙受损失，又说既然天主激励犹迪公主为希伯莱人伸张正义[1]，又鼓励卢克雷蒂娅以死相助古罗马人，就一定会出手救助杰出的杜伯奈修道院，此外还说了许多充满睿智的话语。不过，恕我直言，他手下的修士们并非是坚定的信教者，他们甚至责备他处事漫不经心，说应该把全省的牛都套在天主的战车上，这样才能让天主尽早赶来；又说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制作耶利哥号角的地方了[2]，天主对自己的造物感到非常失望，再也不去关心他们了。总之，大家七嘴八舌说了好多对天主表示怀疑和不满的世俗看法。在这糟糕的局面下，有一位名叫阿马多尔的修士却奇怪地心血来潮，挺身而出。这个名字是别人嘲笑他，送给他的绰号，因为他长得和假神埃吉潘肖像上的那副模样一样[3]：大肚皮，罗圈腿，两只强壮的胳膊毛茸茸的，像刽子手的胳膊，膀大腰圆，生就一副扛重物的身板，那张红脸膛像喝醉酒的醉汉，两眼炯炯有神，一脸络腮胡子乱糟糟的，天庭饱满，肚皮里塞满了油水，看上去像怀着身孕。他每天都在酒窖的台阶上唱晨经，在天主的葡萄园里做晚祷。他经常像个遍体鳞伤的乞丐似的躺倒在地，再不然就到河谷里找乐子，干一些无聊的蠢事，要是赶上婚礼就给新人送去祝福，摘人家的葡萄吃，不顾院长大人的禁令，看姑娘们晾衣服。总之，这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修士，在教会这支队伍里也不是一个好兵，在修道院里，谁也不关心他，只是出于基督教的仁爱之心才放任他游手好闲，大家都觉得他是个疯子。虽说阿马多尔在修道院里像种猪一样饱食终日，但闻听修道院将毁于一旦的消息后，也跃跃欲试，四处走动，拜访每一位修士，在食堂里倾听大家的议论，听到恼人处时气得嘴唇直哆嗦，他说一定要设法拯救修道院。他先去了解争端的症结所在，并征得院长同意，尽量把官司向后拖延，教会则允诺如果他解决了纠纷，就让他担任尚无人选的副院长一职。然后，他就动身朝乡下走去，根本不在乎康岱老爷的残暴手段，即便遭受凌辱也不害怕，声称自己身上揣着克敌制胜的法宝。实际上，阿马多尔什么都没带，只穿着道袍就上路了，您想想看，那道袍上的油腻足以养活一个小兄弟会的修士。他选择一个下雨天，朝康岱老爷的城堡走去，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家家户户的水桶都灌满了雨水，他来到康岱府邸前，却未碰到任何人，但浑身上下已被淋湿，像一只被淋透的狗。他毫无畏惧地悄悄溜进院子里，在一个屋檐下避雨，等雨小了再作定夺，于是大胆地站在康岱老爷起居的那间屋子前。府邸里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一位仆人看到他，起了怜悯之心，让他赶紧出去，要是碰上老爷，免不了会挨100皮鞭，还问是谁给他这么大胆量，竟敢走进这座府邸，要知道和大麻风病相比，修士们倒更憎恨这里。

“啊！”阿马多尔说，“我奉修道院长大人差遣，要去图尔城办事。在这个暴雨如注的天气里，假如康岱老爷能善待天主的仆人，我就不会站在院子里，而是待在他的屋子里。我祝愿他能在临终时刻得到宽恕。”

仆人把这些话禀报给康岱老爷，老爷最初想派人把这修士扔到城堡外的壕沟里，说像他们这种垃圾只配扔到垃圾堆里。但康岱夫人把他拦住了，康岱老爷对夫人言听计从，因为他还惦记着能从岳父家继承一大笔财产呢，因此还真是怕她。况且夫人也是一个厉害人物，对丈夫颐指气使，毫不客气，当下对丈夫说，这个修士也许是个好基督徒，遇上这样倾盆大雨的日子，即便治安警察遇上盗贼也会收留的，并且要好好待他，顺便了解一下杜伯奈修道院的修士们在对待教会分裂这事上采取什么样的立场，依照她的主意，修道院和康岱领地之间的纠纷最终还是要靠绥靖手段，而非武力来解决，因为自从耶稣降生以来，没有哪位领主能斗得过教会，修道院迟早要把城堡夷为平地。总之她讲出许多明智的论据，考虑得十分周全，在生活中遭遇风暴的女人都会拿出这样的主意，因为她们领教过太多的烦恼。阿马多尔那副尊容着实可笑，那副模样又可怜巴巴的，天生是让人取笑的样子，这下雨天老爷闷在家里无所事事，正好可以耍弄他，折磨他，用醋去涮他的酒杯，让他永远牢记在城堡里受到的款待。这位领主老爷与他妻子的贴身女仆有私情，便让她去迎一下可怜的阿马多尔。女仆名叫蓓罗特，她憎恨修士是为了讨好主人，于是在密谋一番之后，女仆来到屋檐下找这位修士，她装出满脸和气的样子，就是为了引诱他上当。

“我的教父，”她说，“本府老爷对让天主的仆人在屋外淋雨感到羞愧，况且他家大厅很宽敞，壁炉里燃着柴火，晚饭也准备好了。我谨以老爷和夫人的名义请您进屋。”

“我感谢夫人和老爷，倒不是因为他们收留我，这是每个基督徒都应该做的，而是因为他们派来一位天使前来迎接我这个可怜的罪人，这天使如此娇美，我还以为是本院祭坛上的圣母下凡了呢。”

阿马多尔说这番话时微微扬起头，从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火光，把那漂亮的贴身女仆撩拨得乱了方寸，她顿时觉得他既不丑，也不老，更不粗鲁了。他和蓓罗特一起走上台阶，冷不防脸上挨了一鞭子，抽得他两眼直冒金星，好似看见唱圣母赞歌时点燃的蜡烛在眼前晃动，原来是康岱老爷正在惩罚他的猎犬，故意装作没看见修士，把那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脸上。他请阿马多尔原谅对他造成的伤害，又接着去追赶那群猎犬，倒霉的客人倒替它们挨了一鞭子。那笑盈盈的女仆知道会有这么一手，早已敏捷地躲闪开了。阿马多尔见此情景，更加怀疑本府的骑士与蓓罗特有染，况且他在来的路上，听见在河边洗衣服的妇人唠叨这档子事。大厅里聚着好多人，却没有人给天主的仆人让座，把他晾在门窗前吹过堂风，直到浑身上下都冻僵了，康岱老爷和夫人才来到大厅，陪同他们来的还有主人的老妹妹康岱小姐，她负责教导康岱家族的继承人、年方16岁的康岱小姐。他们依照古时候的传统，坐在饭桌的上座，远离下人，现在领主们已不再遵循这一传统了，真是遗憾。康岱老爷根本就不把修士放在眼里，让他坐在下座的一个角落里，让两个坏小子变着花样挤兑他。这两位仆人果然不负主人的委托，像在法庭大堂里动刑那样，踩他的双脚，挤他的身体，拧他的胳膊，拿白葡萄酒当水斟入他的杯子里，把他灌得昏头昏脑的，好痛痛快快地戏弄他。他们给他灌了七大罐酒，可他竟然既不摇晃，也不打嗝，不放屁，不撒尿，况且他的眼睛依然像明镜似的那么明亮，这让他们感到惊恐万分。然而，主人还是一个劲地给他们使眼色，于是他们变本加厉地去折磨他，把菜汤洒在他的胡子上，表面上在替他擦净，暗地里却使劲拽他的胡子。一个笨手笨脚的伙计在上蛋奶甜汤的时候，把这一盆汤都扣在他脑袋上，让那滚烫的热汤顺着他的脊梁往下流，可怜的阿马多尔心平气和地忍受着这一切，因为天主的精神已融入他的内心，况且他认为只要能在城堡挺得住，就有希望解决争端。这帮恶人见厨房的小伙计用那热汤给修士做洗礼，笑得前仰后合，可膳食总管却说是在用热汤把修士那酒漏堵起来，直到这时，康岱夫人才注意到下桌那边发生的事情，女主人隐约瞥见阿马多尔拿出甘愿忍受折磨的架势，用手抹了一下脸上残留的汤汁，一门心思去对付放在自己盘子里的一根牛骨头。这时，只见这位勇猛的修士对准这根难啃的骨头就是一刀，用两只毛茸茸的大手抓起骨头，一下子就拧断了，吮着热乎乎的骨髓，感觉格外好吃。康岱夫人内心在想：“天主真是把自己的神力赐予这位修士。”想到这儿，她严厉地告诫侍从、仆人以及其他下人，不要再折磨这位修士，这些人为了嘲弄他，竟然给他端上一盘子蔫苹果及虫蛀的核桃。既然康岱家的老小姐和她侄女、夫人以及所有的贴身女仆都看见他怎么对付那根牛骨头，他就索性挽起袖子，露出青筋暴起的粗壮胳膊，把核桃放在手腕上血管的分叉处，用手掌用力一压，将它们逐个碾碎，好像这并不是核桃，而是熟透的欧楂，接着就把这碾碎的东西放进嘴里，用洁白的牙齿连皮带肉地嚼起来，转眼间就嚼碎了，权当蜜水咽进肚子里。摆在眼前的就只剩下蔫苹果了，他用两根手指捏住苹果，像用剪刀那样，毫不费力就把苹果切开了。在座的女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仆人们以为这修士是魔鬼的化身，要不是碍着夫人的情面，再加上夜色已深，康岱老爷真想把这修士赶出去，因为他也害怕天主，况且大家内心里都在嘀咕，这修士要真是发起神威来能把城堡连根拔起，扔到壕沟外面。于是，众人赶紧抹抹嘴都溜走了，康岱老爷却想把这个力大无比的魔鬼关起来，让人把他带到一间臭烘烘的小屋里，蓓罗特早已在那屋子里设好机关，好在夜里折磨他。庄园里的公猫都被请来向他忏悔，向他讲述在发情草的勾引下是如何犯下罪孽的；小猪也被关进这间屋子里，贴身女仆还特意在床底下为它们摆上满满几盘子美味的下水，好让它们打消要当修士的念头，夜里听这位修士唱追思亡人经，它们就会对这一行当感到厌恶了。修士躺在床上每翻一下身，都会有碎马鬃从房顶上掉下来，有冷水浇到他床上，还有其他种种恶作剧，都是城堡里戏弄人的那帮家伙的拿手好戏。城堡里的人都上床就寝了，就等着修士也上床睡觉，相信他绝对跑不掉，因为他们把修士安排在塔楼顶端的屋子里，下楼的门由一群恶狗看守，只要一有动静，恶狗就会狂吠起来。蓓罗特的房间就在修士这间屋子的隔壁，康岱老爷想查验一下这位修士究竟用什么语言和那群公猫和小猪交谈，就到他的情妇房间里来睡觉。善良的阿马多尔见他们竟然这样对待他，便从行囊里抽出尖刀，敏捷地撬开屋门。

然后他侧耳倾听城堡里的动静，听到老爷正和贴身女仆嬉笑调情。既然对他们奸情的怀疑已坐实，他就等待女主人独自一人就寝的时候，走下楼，溜进她的房间。他脱掉鞋子，赤着脚，生怕脚下的便鞋弄出声响。借着微弱黯淡的灯光，他用修士们在深夜里露面的那种方式出现在女主人面前，这种效果真的很神奇，俗人难以弄出这样的效果，因为是那身道袍在发挥作用，道袍使一切变得格外神秘。然后，在让女主人看清自己的真面目之后，他温柔地对她说：

“夫人，愿天主拯救您的灵魂，要知道我是耶稣和圣母玛利亚派来的，提醒您要出手制止您家中出现的淫乱之举，这种罪恶的勾当毁了您的名声，您丈夫拿自己身上最好的东西卑鄙地玷污了您的名声，并把这东西奉献给您的贴身女仆。假如领主的特许权都放到别的地方去了，那您做当家夫人还有什么意思呢？这样，您的女仆就成了夫人，您反而成为女仆了。那个女仆所享受到的乐趣不都应该由您享受吗？您会在我们的教会里找到同样的乐趣，因为教会给普天下悲伤的人带来安慰。要是您不反对的话，就把我当作教会的使者，来为您偿还这笔孽债。”

说到这儿时，好心的修士稍稍松了一下裤带，看见如此美妙的尤物他不禁动起情来，感觉裤带里有点难受，可康岱老爷竟然不想领受这尤物。

“假如您说的是真的，我的教父，我一定听从您的教导。”说着她轻轻地跳下床，“您必定是天主派来的使者，因为我在府里这么久看不到的东西，您刚一来就看穿了。”

于是，她起身跟随阿马多尔向外走，边走边用手去摸那神圣的道袍，待验明这果真是修士的道袍之后，内心格外高兴，就想着把她丈夫捉奸在床。果不其然，她听见丈夫正在床上和女仆聊着修士的事情，见丈夫竟敢无耻地背叛她，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这是女人常用的伎俩，在把那女仆送上法庭之前，非得在家里闹个底朝天不可。而阿马多尔却劝她不如先报仇，再闹腾也不迟。

“那就赶紧替我报仇，我的教父，”她说，“这样我就可以痛痛快快地闹腾了。”

听她这么一说，阿马多尔便用修道士的方式替她狠狠地报了仇，她竟然随和地容忍了这种报复举动，就像一个醉鬼把嘴唇贴在酿酒大木桶的出酒口没完没了地喝，因为贵夫人要是想报仇的话，要么一醉方休，要么不尝禁果。在报复过后，女主人已动弹不得，因为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狂怒和复仇更让人格外兴奋、激昂躁动，最终闹得疲惫不堪。虽然有人替她报了仇，雪了恨，极度报了仇，超级雪了恨，但她依然不肯原谅，还想保留让这修士替她再次雪恨的权利。见夫人如此喜欢复仇，阿马多尔答应帮助她继续复仇，只要她怒气不消，想复仇多少次都行。他还坦言告诉她，作为修士，他不得不思考事物的本质，掌握了无数种复仇的方式方法，然后又装模作样地教导她，复仇也是符合基督教义的做法，因为在《圣经》当中，天主声称他首先是复仇之神，其次才是其他神，天主用大量的实例向我们表明，即使在地狱里，复仇也是完全符合天意的，因为天主的复仇是永恒的。由此可见，女人和修士应该有仇必报，否则他们就不配做基督徒，就无法忠实地执行上天的神谕。夫人听了这套说教感觉很开心，坦承从未听过教会的训导，请这位可爱的修士以后多给她讲讲。在复仇之后，女主人的精气神也鼓动起来，感觉特别清爽，于是便来到那个骚货寻欢作乐的房间，恰巧看见那骚货把手放在那玩意上，女主人对此往往看得很紧，就像商人用心守护自己的贵重货物，唯恐被人偷走似的。正如法院院长利泽先生在心情好时说过的那样，这就叫捉奸在床，做丈夫的羞愧窘迫、尴尬难堪、呆若木鸡。女主人见此场景极为恼火，那股火气令人难以形容，怒火顿时转化成怒吼，言辞之猛烈如放开池塘排水口的池水，一泄而下。她这番训诫的强度越来越大，声调高，调式多，嗓音尖。

“我的老爷，您要求妻子贤惠，我可是做到了。您现在却向我证明夫妻忠贞不渝的信念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我还纳闷为什么始终没有儿子，原来这就是症结所在。您把多少个孩子放进这下贱炉子、教堂的捐款箱、无底的钱袋子、麻风病人的汤盘、康岱家族的坟墓里！我倒想知道，不能生育究竟是我本身的毛病呢，还是您的过错？您就和那帮子女仆们鬼混去吧。我也去找几个英俊的骑士，生出一个儿子做我们的继承人。您生的可都是野种，我生的才是正茬。”

“我的心肝，”老爷惊得目瞪口呆，“您别嚷嚷呀。”

“不行，”夫人说，“我就要嚷嚷，要嚷嚷得让大主教、教皇特使以及国王本人都听到，让我的兄弟们都听到，让他们来替我洗刷这败坏家风的罪恶。”

“您可别让丈夫丢脸呀！”

“您也知道这是一件丢脸的事呀？算您说对了。不过，老爷，丢脸的可不是您，而是那个臭婊子，我要把她缝进一条口袋，扔到安德尔河里去，这样您遭受的羞辱也就洗净了。就这样吧！”她说。

“您别说了，夫人。”老爷羞得像一条导盲犬，这位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勇士，在夫人面前竟然乖得像个孩子。当过兵的人往往都是这样，他们身上有的是力气，但却是徒有其表，相反女子身上却有一种洞察入微的精气神，一束芳香馥郁的火焰，照耀着天堂，这让男人感到无比震惊。这就是为什么妻子能把丈夫把玩于股掌之间的原因，因为精神是物质之王。

闻听此言，在座的夫人们都笑起来，国王也跟着笑了。

“我偏要说，”康岱夫人说（修道院长接着讲下去），“我蒙受太大的侮辱，这就是我陪嫁的巨额财产和我恪守妇道的报酬吧！您想要的时候，不管是封斋期，还是戒斋期，我拒绝过您吗？我难道真是冷若冰霜，冷得把太阳都冻住了吗？您以为我干这事是迫不得已，是尽义务，还是纯粹为了讨您欢喜呢？我那地方浇过圣水吗？我是一个圣盒吗？难道非得需要教皇的敕书才能进去吗？天主的神力呀！您是不是把那事当作例行公事，感到厌烦了呢？我为了满足您的口味不是什么都做过了吗？难道女仆就比夫人懂得更多？呸！这也许是真的，因为她只让您耕地，不让您播种。您把这门技巧也教给我吧，我找几个人为我效劳，也和他们耍弄一下这门技巧，因为该说的都说过了，我现在是自由身。这真是太好了。和您作伴让我烦透了，您拿窑子铺那样的快乐来糊弄我，还要这么高的价码。谢天谢地！我和您两清了，和您那随心所欲的念头也没什么关联了，因为我就要住进修士的隐修院了……”

她本想说修女的隐修院，但那位替她复仇的修士让她堕落得语无伦次。

“……我和女儿即便住进隐修院也比待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强。您就去继承女仆的遗产吧。哈！哈！漂亮的康岱夫人在这儿呢！”

“这儿出什么事了？”阿马多尔突然露面了。

“我的教父，”她回应道，“是这么回事，这儿有人喊着要复仇。我先让人把这个下贱的骚货缝进一个口袋里，然后扔进河里，因为她劫走了康岱家的种子，供她自己享用，这样也不用刽子手劳神了。况且，我还想……”

“请您息怒，我的教女。”修士说道，“教会在《天主经》里告诫我们要原谅别人对我们的伤害，倘若我们向往天堂，因为天主对于那些原谅别人的人也会宽容相待的。天主只会永久地报复那些一门心思想着报复的恶人，把那些已原谅他人的人留在天堂。于是就有了普天同庆的大赦之年，因为所有的债务及伤害都被一笔勾销了。因此，原谅也是一种幸福。原谅吧，原谅吧！原谅是神圣的善举。请原谅康岱先生吧，他会对您这高雅的仁慈之心感激不尽的，以后会更加疼爱您。您的原谅之心将使您变得更加年轻。夫人，您如此年轻漂亮，请您相信原谅有时也是一种报复的方式。原谅您的贴身女仆吧，她会为您向天主祈祷。因此，在所有人的祈求下，天主会关照您，甚至把生出子嗣的机会赐给您，因为您是如此宽容。”

说到这儿，修士拉住老爷的手，将其放在夫人的手里，并补充道：

“赶紧对夫人的宽容说几句吧！”

接着，他贴在老爷的耳边，悄悄地说了这么一句好听的话：

“大人，把您的论据拿出来吧，您只要拿出来，就能让她闭口，女人之所以总有话，是因为她那张嘴里没东西。赶紧拿出论据吧，这样您就能降伏女人。”

“天主保佑！这修士的心眼倒不坏。”领主说着就退出去了。

这时房间里只剩下阿马多尔和蓓罗特，他对她说：

“您犯下了罪过，我的朋友，您曾想捉弄一位天主的可怜仆人，苍天降怒于您，把他那股怒气都撒在您身上，不管您躲到哪儿，苍天的怒火都会永远追着您，抓住您身上所有的关节，甚至在您死后都不撒手，把您像面团似的扔进地狱的炼火里烧烤，让您永受煎熬，每天都会遭受七万亿次鞭打，就因为在您的唆使下，我曾挨过一鞭子。”

“噢！我的教父，”贴身女仆说着扑倒在修士脚下，“只有您能救我，假如我穿上您这可爱的道袍，一定会躲过天主的怒火。”

说着，她掀起道袍，好像为了看看有没有地方藏身，却突然感叹道：

“我的老天！修士可比骑士还威猛。”

“魔鬼的臭焦味！你就没见过也没闻过修士吗？”

“没有。”女仆说。

“你从未领受过修士一言不发地诵唱礼拜仪式吗？”

“没有。”蓓罗特说。

于是，这位修士便以典雅的方式演示给她看，如在修道院里庆祝双棍节那样，按惯例敲起大钟，用低音唱起圣诗，燃起大蜡烛，还有唱诗班的孩子们伴唱，向她解释何为“进台咏”，何为“弥撒礼毕”，因为在将她点化成圣人之后，她身上的每一处都被修道士点化过，天主即使想降怒于她也无从下手了。在他的命令下，蓓罗特又带他来到老爷的妹妹康岱小姐的房间，他声称到这儿来是想看看小姐是否乐意向他忏悔，因为很少有修士到城堡里来。像所有善良的基督徒一样，小姐闻听此言，对能袒露自己的良心显得格外高兴。于是，阿马多尔要她把自己的良心展露出来，可怜的小姐依照修士的示范，把姑娘的良心展露给他看，他觉得这良心真是黑透了，并告诉她女人所有的罪恶都掩盖在那里，为了确保未来不犯下任何罪恶，一定要让修士的宽容将那良心堵住。这位善良的小姐极为无知，竟当即回应说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这样的宽容，修士告诉她自己身上就有一件宽容的宝物，因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这宝物更宽容，此物一声不吭却能给人带来无限的柔情蜜意，这正是宽容真正的、永恒的、首要的特性。可怜的小姐见了这件宝物，感觉眼前一亮，头脑也变得混乱起来，便完美地笑纳此物，诚心诚意地相信修士的这件圣物，虔诚地纵容这种宽容举动，就像康岱夫人纵容他的复仇举动那样。这一忏悔仪式惊动了小康岱小姐，她也赶过来探个究竟。其实阿马多尔就盼着和她见面呢，对这颗鲜美的果实早就垂涎三尺了，当即一口吞下，既然这小妞自己也愿意，老康岱小姐也就不拦着他就把余下的宽容都赏赐给这小妞。他在这城堡里遭受这么多折磨，如此享乐一番也是应该的。天亮之后，小猪把下水都吃光了，公猫母猫在草上撒了欢之后，也就不再叫春了，蓓罗特把他床上的机关都撤掉，阿马多尔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借着修道士的恩泽，每个人都睡得香极了，竟然一直睡到中午开饭，在此之前整个城堡里没有一个人醒过来。仆人都以为修士就是一个魔鬼，把猫、小猪和主人都带走了。尽管有此说法，但大家都来到餐厅里吃午饭。

“请随我来，我的教父，”女主人说着，伸出手臂，要修士挽住自己的胳膊，并让修士在自己身边坐下，坐在伯爵的位置上，所有的仆人都感到惊愕不已，因为康岱老爷见此却一声不吭。“侍从，把这盘菜端给阿马多尔神甫。”夫人嘱咐道。“阿马多尔神甫想吃这道菜。”好心的老康岱小姐说。“给阿马多尔神甫的酒杯斟满。”老爷吩咐道。“阿马多尔神甫想要面包。”小康岱小姐说。“您还要点什么？阿马多尔神甫。”蓓罗特问道。

众人左一声阿马多尔，右一声阿马多尔地叫着。善良的阿马多尔就像新婚之夜的处女被众人哄着捧着。

“我的教父，您吃呀，”夫人说，“因为昨天晚上您没有吃好。”“来，喝酒，我的教父，”老爷说，“我已对天主的血脉发誓，您是我见过的最诚实的修士。”“阿马多尔神甫是一个威猛的修士。”蓓罗特说。“一个宽容的修士。”老小姐说。“一个乐善好施的修士。”小康岱小姐说。“一个伟大的修士。”夫人说。“一个名副其实、完美的修士。”城堡的文书说。

阿马多尔抓过这个菜吃几口，端过那道菜也吃几口，好似倒在一盘盘美味佳肴之中，把肉桂滋补酒喝得一干二净，舔嘴唇，打喷嚏，腆肚子，打饱嗝，伸懒腰，就像在草场上怡然自得的公牛。所有人都带着恐惧心理看着他，以为他是一个巫师。午饭过后，康岱夫人、老康岱小姐和小康岱小姐死缠着康岱老爷，用无数的甜言蜜语来感化他，以便了结和修道院的这场官司。夫人对他晓以利害，指出城堡里能有一位修士定会带来许多好处；老小姐希望以后每天都能让修士磨炼她的良心；小姑娘揪着父亲的胡子，要父亲答应让修士留下来。即使纠纷能够化解，也非得这位修士出手才能得以实现，这位修士通情达理，为人随和，如圣人般贤明，倘若修道院里的修士都像他这样出色，与这样的修道院为敌岂不是一场灾难吗？假如修道院里的修士都像他似的身怀绝技，修道院随时随地都可以灭了城堡，将其夷为平地，因为这位修士实在是太强壮了。总而言之，她们提出成百上千条理由，将这如洪流般的话语猛然倾泻到老爷的头上，他只好作出让步，况且他也看出来了，倘若不依照太太小姐的意愿将此事了断，这家里也就得不到安宁了。于是他命文书为双方起草协议。但阿马多尔却出人意料地拿出早已起草好的契约和授权书，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老爷和文书拿起草文件为借口拖延时间。康岱夫人见他们正在商讨取消诉讼一事，便去衣料间找来一块好看的布料，想为亲爱的阿马多尔做一件新道袍，家中的每个人都看见他那件道袍真是破烂不堪，让那件如此美妙的复仇工具套在这身丑陋的粗布衣服里真是可惜。于是大家争着为他缝制新道袍。康岱夫人剪裁，贴身女仆做风帽，老康岱小姐亲手为他缝制，小康岱小姐做道袍的袖子。她们带着满腔热情，齐心协力，要把修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晚饭之前，这一厢新道袍已做好了，那一厢康岱老爷也在协议上盖好火漆印了。

“噢！我的教父，”夫人说，“您为我们受累了，假如您看得起我们，为了让您尽快恢复体力，我让蓓罗特烧好了热水，请您洗个澡吧。”

于是，阿马多尔泡入香汤洗浴水中。当他跨出澡盆时，发现旁边放着一件用上等毛料制作的新道袍，以及一双漂亮的新便鞋，他换上新衣新鞋，出现在大家面前，众人都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出色的修士。

在这同时，杜伯奈修道院的修士们对阿马多尔的安全感到非常担心，特意派了两位修士到城堡附近打探消息。就在这两位探子围着城堡外的壕沟转悠时，恰好赶上蓓罗特用阿马多尔那件油乎乎的旧道袍裹着许多碎瓷片扔进壕沟里，见此情景，他们以为那可怜的疯子肯定惨遭毒手了。于是他们赶紧返回修道院，信誓旦旦地说，阿马多尔此时正在为修道院遭受痛苦的折磨。闻听探子禀报之后，院长命众人前往小教堂去祈祷天主，恳请天主在这位忠诚的仆人遭受折磨时能助他一臂之力。吃过晚饭后，修士将协议书揣进腰带，打算返回杜伯奈修道院。他见夫人的小走马已备好鞍辔，就等在大门台阶下，马夫为他牵着马，好让他随时动身。老爷命手下的武士去护送这位善良的修士，以确保他一路平安。见主人安排得如此细致，阿马多尔也就原谅了头一天晚上他们折磨人的把戏，将自己的祝福传授给每一个人，然后便离开这已皈依天主的城堡。夫人目送他远去，称赞他是一个好骑士。蓓罗特说他骑在马上，腰板挺得比那些武士们的还直。老康岱小姐叹着气。小康岱小姐说想让他做听忏悔神甫。

众女子返回大厅时，纷纷表示：“他使整座城堡变得更加圣洁。”

阿马多尔这一行人马来到修道院大门前，众修士都感到极为吃惊，修道院的护卫还以为是康岱大人在折磨死可怜的阿马多尔之后，还想大开杀戒，前来洗劫杜伯奈修道院呢。这时，阿马多尔扯开粗嗓子叫门，护卫听出他的声音，把他带进修道院。他从夫人的小走马上跳下来，众修士见他这副风光模样，既惊愕又羡慕。在众人的簇拥下，阿马多尔走进饭厅，手里高高地举起那份协议书，这引来修士们一片欢呼，并纷纷向他道贺。修士们从酒窖里拿出最好的酒款待护送阿马多尔回来的武士，这酒是马穆斯捷修道院送给杜伯奈修道院的礼物，要知道武弗雷的葡萄园可都是马穆斯捷修道院的产业，好心的院长命人当众宣读康岱老爷的亲笔信，然后离开饭厅，并说道：

“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下，唯有天主的手指处处显灵，我们应该对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好心的修道院长感谢阿马多尔的时候，总是提起天主的手指，修士眼瞧着别人把自己那家伙说得这么小就低声抱怨起来，并对院长说：

“您倒不如说是胳膊，我的教父，这事咱们就不再提了。”

在与杜伯奈修道院的纠纷和解之后，幸福降临到康岱大人头上，从而使他变成虔诚的教徒，因为9个月后，他喜得贵子。两年后，阿马多尔被众修士推举为修道院长，他们希望能在这疯子的管理下过上快乐的日子。而阿马多尔自当上院长之后，却变得循规蹈矩，格外严厉，因为在经过兴奋及冲动之后，他已降服内心的邪念，在女人的熔炉中彻底改变了性情，那熔炉中燃烧的火焰净化了万物，因为那是世界上最持久、最有恒性、最有耐性、最贞洁、最有穿透力、最折磨人、最贴近命根的火焰。同时这也是能毁掉一切的火焰，它将阿马多尔身上的恶习统统烧毁，只给他留下烧不到的东西，即他的精神。他的精神如钻石般纯洁，众所周知，钻石是烈火留下的产物，那场熊熊的烈火曾把我们的星球都烧焦了。因此，阿马多尔是天主选中的工具，来重建我们这著名的修道院，因为他把一切偏差都纠正过来了，日夜监督他管辖下的修士们，让他们按时起床做功课，在小教堂里点名，宛如牧羊人看护自己的羊群，时时约束他们，对他们的过错一律严加惩罚，最终把他们培养成贤明的教士。”

本篇故事教导我们沉湎女色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为了净化自己。这段风流韵事告诉我们绝不能和教会的人去争高低。

国王和王后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情调，大臣们都说从未听过比这更有趣的故事，而夫人们都恨不能亲身去体验故事里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