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那玩意的大法官

记不得那玩意的大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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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国王陛下当年曾在风景秀丽的布尔日度过一段开心的日子[1],后来他不再寻欢作乐,而是四处征战,以征服整个法兰西王国,最终完成了一统大业。就在王室驻扎在布尔日的那段时间里,国王任命了一位司法官,负责管理全城的治安,此官被称作王室执法官。在我们所说的这位国王的儿子继位之后,这个官职改称为宫廷大法官,人称特里斯坦的梅莱老爷担任此职,他不苟言笑,又有点心狠手辣,本书前面的故事已经提到过这位老爷[2]。有些朋友喜欢到古书旧籍当中搜集趣闻,好从中挖掘出一点新鲜玩意来,我这话就是讲给他们听的,同时也证明这一篇篇故事虽貌似低俗,但还是颇有学术价值的。这位宫廷大法官名叫皮科或皮科特,此名是从“一份饲料,叼啄或啄食”这几个词派生出来的;有人称呼他皮托或皮头,这一称呼由“食物”一词衍生而出;还有人用奥克方言的念法,将他的名字说成皮绍,这个称呼从何而来不值得一提;有人用另一种方言称呼他珀修或珀歇;还有人用利穆赞方言称呼他珀狄诺或珀狄纽,但在布尔日,人们都称呼他珀狄,最终此名就成为该氏族世代相传的姓氏,这个家族人丁兴旺,因此您在各地都能见到姓珀狄的人,本故事当中的这位宫廷大法官也姓珀狄。我在此做了一番词源学研究,以澄清我们语言当中的诸多疑点,同时告诉大家,市民以及其他人的姓氏是怎么来的。学问的事就探讨到这儿吧。还是说说这位宫廷大法官,他的名字多得就像王室在各地所设的行宫,其实这人从娘胎里生出来就是歪瓜裂枣,当他以为自己在笑时,那两片嘴唇咧得就像奶牛伸出舌头舔水喝,因此在宫廷里,这副笑模样就被人戏称为大法官的微笑。一天,国王听到大臣们说出这句类似谚语的话,便对他们开玩笑地说:“先生们,你们搞错了,珀狄从来不笑,因为他那张脸下面缺一块皮。”就这样,虽说他笑得很难看,模样也寒碜,但干警察这个行当,或抓个小偷什么的是再合适不过了。总之,他这副能给人带来惊吓的怪模样还是派上了用场的。要说他狡黠吧,可他却被别人戴了绿帽子;要说他一身恶习吧,他却每天都做晚祷;要说他聪明睿智,他却尽其所能只服从天主;要说他尽享人间快乐,他却只守着老婆待在自己家里;要说他的乐趣呢,就是设法把坏人送上绞刑架,其实王室只要求他抓住坏人打一顿就行了,可他还总能碰上这样的冤死鬼;当他躺在床幔下熟睡时,也就不再关心抓小偷的事了。你们不妨在基督教执掌司法的官吏中找找,看有没有比他更仁慈的大法官!绝对找不到,所有的大法官不是绞死的人太多就是太少,唯独这一位拿捏得恰到好处,为彰显大法官的权威,该绞死多少人就绞死多少人。这个好心的小个子大法官,或者说这个好心的珀狄大法官[3],却把布尔日最漂亮的姑娘娶回家,能娶到这么一个美人,众人都感到十分诧异,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因此,在准备对犯人执行绞刑的路上,他心里常常问天主,其实有些人早就在城里问过天主了:为什么作为判官、宫廷大法官,他珀狄会娶到如此高贵、完美典雅的女人,甚至连一头驴见她从面前经过也会发情。天主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也许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但城里有些喜欢嚼舌根的人却替天主巧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说这女子嫁给珀狄时早已不是处女之身了。还有人说,她并非是他一个人的老婆。那些爱开玩笑的人甚至回应说,野驴就喜欢往漂亮马厩里钻。每个人都拿他取笑开心,要是用心搜集的话,至少能编成一本笑话集。但这些是100%不可信的,因为珀狄夫人是正经女人,她为丈夫尽妻子义务,为享受乐趣才去偷恋一位情人。您不妨在城里找找既不水性杨花也不嘴馋贪吃的女人!您要是能找到这样一位女子,我情愿给您一块钱,或者送您一棵山毛榉,随您挑。您找到的女子肯定既没有丈夫也没有情人。有些女人是有情人,但却没有丈夫。但有些丑女人只有丈夫,却没有情人。不过要是能碰上一位既有丈夫又有情人,只守住摇彩摇出的这两个号码,却不想再中第三个号码的女子,那才是奇迹呢,你们这帮子傻瓜、缺心眼的笨蛋、不明事理的蠢货听明白了吗?因此,你们还应承认珀狄夫人是个好人,别再捕风捉影地乱写有关她的事,然后该干啥就干啥去,我还接着讲故事。有些女子总是躁动不安,上蹿下跳,不会稳稳当当地待在一个地方,吹毛求疵,委曲求全,朝三暮四,偷腥养汉,荒淫放荡,内心毫无任何眷恋的东西,她们如此轻佻,喜好去追逐疯狂的屁事,就像在飘然成仙之后那样,但珀狄夫人并不是这样的女人。相反,她是一个规矩的主妇,总是端庄地坐在椅子上,再不然就睡在自家床上,几乎就像一支烛台。大法官出门之后,她就等着自己的情人,情人走了之后,她就好好款待大法官。这个可爱的女人并不想靠梳妆打扮自己去让别的女人竞相模仿。咳!她觉得利用自己美妙的青春则更容易些,只有给自己的各个关节注入青春活力,才会走得更远。这样,您就算认识了大法官和他那好心的妻子。要说起来,婚姻这活儿是够沉重的,非得由两个男人承担起来不可,珀狄大法官恰好有一位副手,此人是一个大领主,可国王却很讨厌他。请记住这一点,这在本故事当中至关重要。当时的陆军统帅是一个粗鲁的苏格兰裔人,他在一个偶然的场合下见过珀狄夫人,但还想在早晨借着做念珠祷告的工夫再和她见一面——有人说他其实就是想揩她的油,以便和她随便聊聊有关学识方面的事,或有关做事的学识,从基督教信义方面看,这种想法也是正当的,或者坦率地说,也是符合基督教信义的。珀狄夫人显然以为自己很博学,根本不想听陆军统帅胡扯,因为正如前文所说,她是一个正派、规矩、贞洁的女人。陆军统帅派了说客,先探探这女人的口气,再耍点小手腕,先晓以利害,后好言哄着,好话说了不少,说客也派了好几拨,但这女人就是软硬不吃,气得陆军统帅对着他的大黑“硬壳套筒”发誓,非要把她那情郎杀了不可,哪怕此人是宫廷里的贵人。但他并未对这女人发什么毒誓。这也表明他是个好法国人,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人感觉蒙受了羞辱,当即就会扑向她家,即使杀掉三个人能解气,也非得杀死四个人不可。在吃晚饭前,国王以及索雷尔夫人正在一起玩纸牌,陆军统帅先生当着国王和索雷尔夫人的面对他的大“硬壳套筒”发了毒誓,国王陛下对此颇为满意,这样就可以假借陆军统帅之手,不费吹灰之力除掉这个令人讨厌的领主,甚至连念上一段天主经都不需要。

“可您又怎么全身而退呢?”索雷尔夫人娇滴滴地问道。

“哈!哈!”陆军统帅回应道,“夫人,您以为我想丢掉我的大黑‘硬壳套筒’?”

那时候,这个“硬壳套筒”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这个疑点极为深奥,恐怕翻遍所有的古籍,即使把眼睛累坏了也查不清楚是什么,不过这必定不是件要紧的东西。尽管如此,还是让我们戴上眼镜,仔细查查。“套筒”在布列塔尼语里的意思是“姑娘”,而“硬壳”的意思是长柄平底锅,用拉丁方言念这个词就是“科屈”,这个词到法语里就演变成“调皮鬼”,这倒是一种集美食佳肴、狼吞虎咽、煎炒煮烩于一体的怪物。它总是十分贪吃,而且什么都吃,吃过这一顿到吃下一顿之前什么事情也不做,于是就变坏、变穷,进而去偷、去乞讨。学者们由此得出结论,大“硬壳套筒”就是长得像水壶模样的家用品,最适合煎炸姑娘们。

“这样吧,”这位名叫里什蒙德的陆军统帅说,“我派人给这个大法官送一个手谕,要他到乡下去一天一夜,就说奉国王之命去抓几个涉嫌勾结英国人叛国的农民。那对小鸽子要是知道这男人出远门,还不高兴坏了,就像领赏得到一块怀表的士兵那么高兴,要是他们幽会的话,我就把大法官叫回来,派他以国王的名义去搜查那对恋人幽会的房子,就此杀掉我们那位朋友,他不是声称一个人就能搞定那个好心的方济各会修士吗?”

“这是什么意思?”美人问道。

“这是双关语,您猜猜看。”国王微笑着说。

“咱们吃饭去吧。”阿涅丝夫人说,“你们都这么坏,既不尊重良家妇女,也不敬重宗教人士。”

其实,好心的珀狄夫人早就盼着能和情郎共度良宵,能在情郎老爷家里使劲地闹腾,即使扯开嗓子高喊也不会惊动邻居,因为在自己家里,她害怕闹出动静来,只是像偷情似的舔一下嘬一口,不敢毫无拘束地颠鸾倒凤,内心里真想领教一下尥开蹶子撒欢是什么感觉。于是,第二天中午,这位漂亮的女主人便让贴身女仆前往那位领主家,将大法官出远门的消息告诉他,这女仆平时收到这情郎不少礼物,对他颇有好感,关照他要为这场风月情事做好准备,再预备一顿晚饭,因为大法官夫人到他家时会又饿又渴的。

“好的!”这位领主说,“回去告诉你家女主人,我绝不会让她挨饿的。”

可恶的陆军统帅让手下人在那领主家周围布下暗哨,监视他的举动,侍从们见这情郎为向女人调情做准备,买了好多香水和酒肉,便回来向主人禀报,说一切都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闻听此言,陆军统帅高兴地搓着手,心里想着大法官该如何动手。于是,他派人向大法官转达国王的命令,要他即刻返回城里,到那个领主家里去抓一个英国绅士,此领主涉嫌与英国绅士密谋见不得人的丑事。但在执行这项命令之前,要先来王宫,国王将向他面授机宜,以免在抓捕过程中做出冒失的举动。大法官对能见到国王高兴得像一个国王似的,便匆匆忙忙往回赶,回到城里时,那两个恋人刚敲响晚祷之钟的第一声。善给人带绿帽子的国王影响着周围其他人,而且又喜欢捉弄人,把这事安排得如此巧妙,这边厢珀狄夫人含情脉脉地和心上人聊天,那边厢她丈夫正和陆军统帅和国王商谈他们的事,丈夫对此很高兴,妻子也很满意,这在婚姻当中着实极为罕见。

见大法官走进国王的房间,陆军统帅说:“我刚和国王陛下说过,在王国全境内,只要丈夫将偷情的老婆捉奸在床,就有权杀死他老婆和那情人。但我们的国王陛下以仁慈为怀,说只要杀死那个骑在女人身上的情郎即可,至于那个被骑在身下的女人,可以放她一条生路。我的好判官,您也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可爱的小草场,不管是人间的法律还是神法都只允许您一个人在这小草场上灌溉、耕种,获取果实,可要是碰上一位领主竟然闯入您那小草场,您会怎么做?”

“我把他们都杀死,”大法官说,“不管是花还是种子,是口袋、木柱还是滚球,是苹果还是果核,是野草还是草场,是老婆还是情郎,我把他们统统当成魔鬼除掉。”

“这样您就错了。”国王说,“这有悖于教规和国法,从王国的角度看,您除掉了我的一个臣民;从教会的角度看,您让一个无辜者未受洗礼就进了地狱。”

“陛下,我钦佩您这博大精深的智慧,我明白一切司法权都应以您为核心。”

“那我们就只杀死那个骑士?阿门。”陆军统帅说,“把那个骑在女人身上的家伙干掉。您马上就去那个涉嫌谋反的领主家,不过当心别让人给你戴了绿帽子,别亏待了那位领主。”

我们这位好心的大法官以为只要这一次不辱使命,一定能晋升为法国的掌玺大臣,于是便兴冲冲地离开国王的城堡,召集自己的部下,火速赶到那位领主的府邸前,命武装侍卫把府邸包围起来,让警卫把守各个出入口,以国王的名义轻声打开大门,走上楼梯,问府邸的仆人领主在什么地方,同时把仆人都控制住,他独自一人走上去,敲了敲那间卧室的门,那对恋人正各执自己的武器在里面激战呢,您知道他们都用什么武器?然后对他们高声喊道:

“开门!奉国王陛下的旨意!”

这女子听出是她丈夫的声音,便笑了起来,因为她不待接到国王的圣旨就把自己身上那道门打开了。可笑过之后,她又感到害怕了。领主抓起自己的大衣,披在身上,朝卧室门走去。他并不知道自己已危在旦夕,还声称自己是王室重臣,是国王手下的人。

“嘿!”大法官说,“我特奉国王陛下旨意前来,您务必马上接待我,否则以叛逆罪论处。”

于是,这位领主走出来,但依然用手把着房门。

“您来搜查什么呢?”

“国王陛下的一个死对头,请您把此人交出来,您还得带上他和我们去一趟城堡。”

领主内心里在想,这事一定是陆军统帅捣的鬼,因为我的心上人拒绝了他。还是得尽快摆脱这种危险的处境。

于是,他朝大法官转过身,决意孤注一掷,用花言巧语骗过这位被戴了绿帽子的老爷:

“我的朋友,您知道,我一直把您当作一位绅士,即使在行使大法官权力时也不例外。既然我相信您,就把所有的底细都透露给您。其实我在这儿就是和宫廷中最美的一位贵夫人共度良宵。至于说英国人,我这儿连个影子都没有,如此折腾还不如请里什蒙德先生吃一顿饭呢,肯定是他派您来的。其实我不妨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您,这是我和陆军统帅打的赌,他又和国王合伙下了赌注。他们俩打赌说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谁,我却打赌他们不知道。况且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恨英国人,因为他们把我在庇卡底的领地都夺走了。用司法手段来对付我,这一招是不是太狠毒了呢?嘿!嘿!您这个陆军统帅,国王跟前的侍从都比您强,我一定要让您无地自容。亲爱的珀狄先生,我允许您在我的府邸里随意搜查,白天晚上都能搜,府邸里的各个角落也可以搜。不过,我只让您一个人进卧室搜查,您爱怎么搜就怎么搜,把床搬开也行。只不过这位漂亮的贵夫人像大天使一样没穿衣服,您先让我找块破布或手帕给她遮挡一下,这样您就不知道她是谁家的主妇了。”

“好吧。”大法官说,“不过,我可是只老狐狸,任何人也骗不了我,我倒要看看这人是否真是宫廷里的贵夫人,而不是一个英国人,都说英国人皮肤光滑白皙像女人似的,况且经我手吊死的英国人也不少。”

“这样吧。”领主说,“既然有人恶毒地怀疑我犯下重罪,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这就去恳求女友暂时收起廉耻心,她非常爱我,一定会帮助我洗刷所有的罪名。那么我就请她背过身去,给您露出身体的一部分,既不连累她,也能让您认出她就是一位高贵的夫人,尽管这会让她局促不安。”

“好吧。”大法官说。

夫人早在另一边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就把自己的衣服叠起来,放在枕头下面,还脱掉了衬衣,因为她丈夫有可能认出这件衣服,并用一块棉布把自己的脸和头都包裹起来,只露出肉乎乎的背部,那条粉红色的脊椎在背部形成一条漂亮的分界线。

“我的朋友,进来吧。”领主说。

大法官查看了一下壁炉,打开大衣柜和衣箱,又搜查了一下床底下,检查布帘以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然后就开始审视露在表面的东西。

“大人,”他偷眼看着这本属于他的东西,说,“像这样背肉厚实的英国小伙子我也见过,请原谅我在执行公务,能不能让我换一种方式看。”

“什么叫换一种方式呢?”领主问。

“就是这人的那一面,或者说,这人的另一面。”

领主知道这女子身上有几个雀斑,很容易辨认,就说:“那么,您觉得是不是让夫人遮盖一下,或收拾一下才好呢,让维系我们幸福的那片地方少暴露给您。这样吧,您先转过身去,也给这位亲爱的女士留点面子。”

这位好心的女子朝她情郎微微一笑,见他如此机敏特意吻了他一下,灵巧地打扮了一下。丈夫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老婆从未给他看过的地方,确信英国人绝不会有这样的身段,除非这是一个绝妙的英国女子。

“是的,大人,”他贴在副手的耳边悄悄地说,“此人确实是宫廷中的贵夫人,因为我们民间女子的那地方没有这么高雅,也没有这么好闻。”

整个府邸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英国人,于是,忠心耿耿的大法官便依照陆军统帅的嘱咐,返回王宫复命。

“那人被弄死了?”陆军统帅问。

“谁呀?”

“就是给你戴绿帽子的那家伙。”

“我只在那个领主的床上见到一个女人,他确实正和那女子交欢呢。”

“你亲眼看见那个女人了?你这个可恶的缩头乌龟,你没有把你的情敌干掉?”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是一位宫廷的贵夫人。”

“看清楚了?”

“两面都验过了。”

“这话什么意思?”国王说着,放声大笑起来。

“国王陛下,恕我直言,我的意思是说把那人里里外外都查验过了。”

“你就认不出你老婆那玩意的模样吗?你这个不长记性的老家伙。真该把你绞死!”

“我对您提到的我老婆身上那玩意十分敬重,因此不敢去看。况且,她本性是极为虔诚的基督徒,宁可去死,也绝不能让人看到那玩意。”

“此话有理,”国王说,“那绝不是让人看的地方。”

“你这个老硬壳套筒,那人就是你老婆!”陆军统帅说。

“统帅阁下,我那可怜的老婆正在家里睡觉呢。”

“好了,就这样吧!赶紧上马!快走,她要是待在你家里,我就让你抽上100牛筋鞭子。”

于是,在一个穷汉尚未倒空教堂募捐箱的工夫,陆军统帅就带着大法官来到他家门前。喂!嘿!统帅手下的人高声叫门,威胁说再不开门,就把房子拆了,在闹哄哄的嘈杂声中,贴身女仆过来打开屋门,同时不停地打哈欠、伸懒腰。陆军统帅和大法官朝卧室扑去,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女主人唤醒,她装出一副受惊害怕的样子,可能是睡得太死了,眼角上还挂着眼屎。大法官对此感到很得意,对陆军统帅说,肯定有人谎报军情,他老婆是个正经女人,而她装出的那副吃惊样子,任何人也学不像。陆军统帅只好收兵回府。好心的大法官脱掉衣服,也好尽早躺下,因为这场风波倒让他挂念起家中的娇妻来了。就在他卸掉甲胄,脱掉裤子时,他的娇妻依然带着惊奇的口气问道:

“喂!我的心肝,闹出这么大动静是怎么回事呀?陆军统帅和他的武装侍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可干嘛非要过来看我是不是睡觉了呢!那么以后陆军统帅是不是还要看咱们夫妻是如何……”

“我也不知道。”大法官打断她的话,然后把他碰到的事向她复述了一遍。

“好啊,你不经我允许就看了宫廷贵夫人的那地方,哎哟,嘿!哼!哼!”

接着她就开始哼唧起来,闹埋怨,发牢骚,甚至可怜兮兮地高声喊起来,大法官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你怎么了,我的心肝?你想要什么?该怎么补偿你呢?”

“哼!你看过宫廷贵夫人的模样就不爱我了!”

“别瞎说,我的心肝。她们可是贵夫人。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她们身上的要紧部位都大得出奇。”

“真的,”她笑着说,“这么说我比她们强。”

“那是。”他高兴地说,“正好小一拃。”

“可她们肯定更快活,”她叹息道,“我的那玩意即使小也能享受到这么多快乐。”

话说到这儿时,大法官还真找到一个更好的论据来说服他的娇妻,而且确实把她说服了,因为她最终相信,在那个小玩意里,天主为人制造了那么大的乐趣。

本故事向我们表明,谁要是不相信自己戴了绿帽子,人世间的任何手段都拿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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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即国王查理七世(1403年—1461年),1422年—1461年在位,他最后打赢了百年战争。

[2]见本书第一卷中的《国王路易十一的恶作剧》。

[3]珀狄这个名字就是“小不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