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前言

有些人曾问作者,怎么会如此执著地去写这些风趣的故事,好像要是不把这些话都说出来,日子就过不去似的;为什么要在标点符号之间写那么多让夫人们当众难堪的坏字眼,还写了那么多空洞的废话,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作者非要这么做!作者公开声明,这些言不由衷的话语宛如一块块石头横挡在他的路上,却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内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自然也就不会忘记在这篇前言里向忠实的听众们讲一些道理,这些道理和前面讲过的略有不同,因为我们需要不断地去开导孩子们,直到他们长大成人,明白事理,不胡言乱语;他也看出来,这些虚张声势的人还真不在少数,其中不乏无知的坏小子,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十篇故事的乐趣所在。首先您得知道,假如那些贞洁的夫人——我说的是贞洁的夫人,因为那些浪荡女人或小户人家的女子是不会读这些文字的——喜欢读这些新颖的东西,那么一般的女士或市民则恰好相反,她们紧裹衣袖,笃信宗教,对书中描述的这些东西感到恶心,却依然虔诚地去读这些故事,以满足内心的那个魔鬼,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变得庄重起来。那些好心收集绿帽子的人们,你们听明白了吗?让一本书里的故事扣上绿帽子总比让一个情郎在你头上闹出风流韵事强得多吧。可怜的风流情郎呀,要是这样的话,您的家可就闹翻天了,因为您那着了迷的太太会在本书的刺激下,常常要求您和她真刀真枪地干。因此,这几十篇故事给这物产丰富的地区撒下良种,让这地区永远保持欢乐、荣耀和健康。我之所以说欢乐,是因为您将从这风趣的故事里体验到无限的快乐;我之所以说荣耀,是因为您可以保护自己的小家不受魔鬼的侵害,这个长生不老的魔鬼在塞尔特语里名叫“科居亚日”[1]。我之所以说健康,是因为此书将激励您去云雨翻腾,这可是萨莱诺教会所规定的圣事,否则您会得上大脑多血症。不信您就到活版印刷的书籍里去找,肯定找不到有如此好处的书籍。哈!哈!哪儿有能生孩子的书呢?您找找看,绝对找不到。您会遇到一大帮写书的孩子,他们的书读起来只会让您感到厌烦。我这话扯远了。因此,要知道尽管有些生性贞洁、骨子里风骚的夫人会公开指责这些故事,却依然有为数可观的夫人小姐们非但不批评作者,反而承认她们非常喜欢他,认为他算得上是勇敢的男人,配得上进泰勒姆修道院做修士;还列举出似满天繁星那么多的理由,劝他不要丢下这只笛子,他用这笛子吹出这么多有趣的故事,别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只管走自己的路,坚持到底,因为高贵的法国就像是一个女人,对您知道的那种事她是不会答应的,她一边叫喊、挣扎,一边说:“不,不,绝对不行!嘿!先生,您要干什么?我可不行,您会毁了我的。”后来,等读完这十篇故事,又意犹未尽地咂摸里面的滋味,她接着说:“喂,我的大师,是不是还有其他故事呀!”您不妨把作者当作一个好伙伴,因为作者对于女士的叫喊、哭泣以及挣扎是不会担惊受怕的,不管您把这女士称作“荣耀”“时尚”或是“公众的宠儿”,因为他知道这女士其实就是个婊子,而且生性巴不得遭人强暴呢。他知道在法国,她宣战的呐喊声是“冲啊!”请您相信,这真是美妙的呐喊,不过有些作家已篡改了它的含义,这喊声的意思是:这冲锋可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那儿。要使劲冲,否则就一边待着去!要说这个词的含义,作者还是从拉伯雷那里学来的呢,因为拉伯雷就这样对他说过。您要是翻阅历史书就会发现,当法兰西被人快乐地、勇猛地、狂怒地、迅速地骑上去,她是否出过声呢?她对所有的一切都会大动肝火,唯独喜欢被人骑上身的游戏,比喝几杯佳酿还痛快。嘿!这些故事以其快乐、并辔、前入、后出的细节表现出地地道道的法国风味,您不觉得吗?喂!捣蛋鬼,到后边去,把音乐奏起来,贱民们都闭嘴;荒淫好色的先生们,都到前面来!可爱的侍从,把你们的手温柔地放在女士们的手里,抓挠她们的中间,我说的可是手啊!哈!哈!这就是浮夸及逍遥自在的理由,作者对这华而不实的调子以及亚里士多德派的学说根本就不在行。他只有法国的盾牌、国王的方形旗以及圣德尼先生做后盾,被砍掉脑袋的圣德尼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快乐,上啊!”你们这些四脚爬的家伙,是不是会说这是假的呢?不是。那时候,确实有好几个人听见这话,不过在当今这灾难深重的时代,你们已不再相信修道士的话了。

作者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要知道,你们在读这些故事的时候是眼手并用,其实只要用脑袋去感受这些故事,你们就会喜欢它们,因为故事给你们带来快乐,让你们心潮澎湃。要知道,作者遇上了倒霉事,由于把斧子,即他的遗产给弄丢了,而且再也没找回来,他一无所有。于是,他就学着樵夫的样子放声高喊——他可爱的老师拉伯雷在其著作的前言里讲述过这个樵夫,希望自己的喊声能被上天的贵人、万物的君主听到,再赏赐给他一把斧子。可这位天神正忙着和时光干那事呢,便让墨丘利给他抛下一个双腔墨水瓶,上面刻着如箴言般的三个字母:Ave。我可怜巴巴的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只好拿着这墨水瓶仔细琢磨,试图去解开其中的玄妙含义,去解释这神奇的话语,找到其中的真谛。然而他首先看到,虽然天主贵为万物之君主,不受任何人管辖,但却极为谦恭。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年轻时做过的事情,也没发现曾刻意去讨好天主,作者对这种虚假的谦恭表现感到怀疑,进而思索万千,并未琢磨出这件天赐的工具有什么神奇之处。于是,他拿起这墨水瓶翻过来、倒过去地看,去研究、审视它,将其装满、倒空,以询问的方式敲打它,把它擦净,平稳地放好,放到一边,把它倒过来,逆向读的话,就是Eva。如果不是那个集所有女子于一身的女人,Eva还能是什么呢?于是,就听天主对作者说:“想想女人吧,女人能治愈你的创伤,装满你的空腰包,女人是你的财富,你只能有一个女人,给她穿衣,为她宽衣,要宠爱她,应付她,女人就是一切,她也有自己的墨水瓶,你就在这无底的瓶子里舀吧;女人喜欢爱情,那你就用这墨水瓶和她做爱吧;去刺激她的幻想,用成百万的可爱手法,快乐地为她描绘爱情的千百幅图像;女人是慷慨的,所有的女人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又为了所有的女人,她会为这幅图像付钱的,而且还会提供画笔的羽毛。”前面提到的那个字,你怎么说都行,Ave,敬礼;Eva,女人。再不然就是:Eva,女人,Ave,敬礼或者拯救。啊!是呀,成也女人,败也女人。那么,这个墨水瓶就归我了!女人最喜欢什么?女人想要什么?爱情所特有的东西她都要,她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生儿育女就是效法大自然,而大自然就是孕育生命的摇篮!因此,那女人也归我!Eva也归我!说到这儿,作者开始在这丰富的墨水瓶里舀,里面是天主用画符念咒的手法将美德融化成脑浆类的东西。从一个墨水腔里涌出庄重的东西,用褐色的墨水来书写;从另一个墨水腔里冒出欢蹦乱跳的东西,用红墨水快乐地写在本子上。可怜的作者往往不小心,把各种墨水掺和到一起,在这儿用这个颜色,在那儿用那个颜色。不过还要对现时流行作品里的沉重句子进行润色、修饰、美化,这样的工作刚一结束,作者巴不得赶紧嬉戏一番,尽管墨水瓶左腔里那些风趣的墨水已所剩无几,但还是用羽毛笔热切地多蘸几下,内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其实,前面讲的风月趣话就是用这样的笔墨写出来的,而故事的真实性是毋庸置疑的,因为这真实性就来自天主,作者已坦率地承认了这一点。

不过有些居心叵测的人仍然在为此而大喊大叫。那您就在一小块泥土上去找对什么都完全满意的木头人吧。难道这是一种耻辱吗?作者在这方面总以天主为榜样,为人处事也是规规矩矩的。那么,好吧,作者就证明给你们看!至高无上的万物君主已经造出无数粗大、笨重、沉重的机器,机器带着大轮子、粗链条、可怕的弹簧,复杂的螺杆和配着像烤肉的旋转铁叉那样恐怖地旋转着,除此之外,君主还开心地造出一些小巧可爱、滑稽轻柔的小玩意儿,还弄出一些幼稚、奇特的小发明,您见了这些发明也会笑起来,君主不是已明确地将这一切展示给学者了吗?难道这不是真的吗?因此,任何向心结构的作品,如作者所搭建的这种庞大结构,都应该依照上述造物主的法则,给这些结构添加点可爱的花朵、奇特的昆虫、美妙的盘龙,这一条条色彩缤纷、金光闪闪的巨龙相互缠绕在一起,虽说作者手里往往没有金子,但还是要给这些巨龙添点金色,然后将其扔在雪山、岩石以及大理石的廊柱脚下,将其抛给高不可攀的哲学、冗长可怕的作品以及用斑岩雕刻的思想。哈!哈!你们这些卑鄙的家伙,竟然羞辱并抛弃赋格曲、奇思妙想、文字游戏、音乐及华彩经过句,这些都是漂亮、滑稽的缪斯所珍爱的呀。为了不再把她那青筋毕露的洁白肌肤、情意浓浓的腰身、端庄优雅的腹部、文静地放在床上的纤足、细腻的脸庞抓破了,不再伤害她那光彩照人的体态以及温柔善良的心,你们能不能别为自己的爪尖苦恼呢?哈!慷慨的墨丘利本人派出天使,向这位来自法国心脏地带、将女人各种天性融于一身的可爱姑娘客客气气地致意,道一声Ave,将她视为艺术的精华,你们这些啤酒罐脑袋见此该有何感受!这部作品里有必然性、道德观念、奇思怪想、女人的愿望、膀大腰圆的庞大固埃分子的意愿,总之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别胡言乱语,还是热情去款待作者吧,让他用双腔墨水瓶向快乐的知识送上100篇有趣的故事吧。

因此,捣蛋鬼,到后边去,把音乐奏起来,贱民们都闭嘴;无知的人都走开!荒淫好色的先生们,都到前面来!可爱的侍从,把你们的手温柔地放在女士们的手里,抓挠她们的中间,一边体贴入微地挠着,一边对她们说:“要想开心,就读读吧。”然后,你们再对她们说几句更甜蜜的话,让她们笑得更灿烂,因为她们笑起来的时候,嘴唇张开了,自然也就不再使劲抗拒爱情了。

1834年2月,写于日内瓦活水泉宝弓客栈。

[1]此名的含义就是给人戴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