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高贵的都兰省内有些人听说作者喜欢推本溯源地去了解此地的名胜古迹、奇闻趣事、风土人情等，便以为作者无所不知，于是在几杯酒下肚之后，便向他打听是否查出图尔城中那条“热”街名字的起源，因为城中的夫人们对此感到非常好奇。作者回答说，这条街上原来有许多修道院，这里的老住户们怎么都忘了呢，他对感到极为诧异。那些修道士及修女们热衷于持斋守戒，他们那神奇之气大概把修道院的院墙都烘热了，因此在傍晚时分，有些女人到此来散步，走得过于缓慢，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有一位乡绅为显示自己见多识广，竟声称从前城里所有的窑子铺都开在这条街上。还有一位土财主故意卖弄自己那点学问，自诩金口玉言，但说出的话无人能懂；他给每个词都配上形容词，将陈旧与全新的曲调搭配在一起，将各种用法糅合起来，使动词变得更加精练，把自洪水泛滥以来人类的各种语言熔于一炉，包括希伯莱语、迦勒底语、埃及语、希腊语、拉丁语，还有创建图尔城的图尔努斯人说的土话，最后这位老好人还说，“热”这个词去掉字母h和l之后，就变成拉丁字“cauda”（尾巴），因为这事还真是和阳具有关[1]，不过对于他这广征博引的解释，女士们只听懂了最后那句话。

有一位长者说，那地方原来有一处温泉，他的高祖父曾喝过那温泉的水。总之，在一只公苍蝇按倒母苍蝇的时间里，就能听到一大串有关这条街名起源的解释，可要是真想在其中找出合理的答案，恐怕比在嘉布遣会修士那肮脏的胡子里找到一只虱子还难。不过有一个满腹经纶的人，曾在多家修道院发奋研修，因此远近闻名，他夜间读书耗费的灯油难以计数，读破的书籍不止一卷；他还收集了许多资料、简板碎片、文件箱、记录都兰省历史的文献集或记事簿，比老农在八月份收割入库的草料还要多。此人年事已高，腰弯背曲，脚患痛风病，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喝着酒，不时抿一下嘴唇，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微笑过后还发出“呸”的一声……这声音极为清晰，作者不但听到了，而且还明白这桩有趣的往事必有不为人知的内情，要是能把这往事采撷下来，会让这本美妙的故事集读来更有趣。

总之，到了第二天，这位患痛风病的人对作者说：“我拜读过您那篇题为《轻罪》的故事，从那时起，我对您真是钦佩不已，因为那故事从头至尾写得非常真实，而且把那类事情描写得如此厚重细腻。您也许不知道那个摩尔女人被布鲁因·德·拉·罗什-科尔邦老爷送进修道院之后有什么样的结局吧？不过，我知道她的故事。因此，假如您对这条街名的出处以及那个埃及修女的遭遇感兴趣，我可以借给您一份珍稀的古代文献，这是我在大主教判例集里发现的，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每个人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能活过今天，却不知明天脑袋还在不在，因此大主教的藏书院也遭到毁坏。这样，您是不是就满意了呢？”

“真是太好了！”作者说。

于是，这位名副其实的搜集历史真相的专家便把几卷沾满灰尘的漂亮羊皮纸交给作者，这是年代久远的教会诉讼案卷，作者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其翻译成法文。作者以为古人天真无邪、民风淳朴，让这桩古案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今人面前，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乐事。因此，还请各位阅读下文。作者按原文抄本的顺序照实转译，只是作了一些微小的改动，因为原文极为晦涩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