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恶魔如何勾走老法官的灵魂与魔鬼交欢会有何下场
以下文字是圣莫里斯大教堂教务会议事司铎、赦罪院负责主教热罗姆·高乃依神甫的临终忏悔，神甫自认有愧于一切，忏悔做于我主耶稣基督降生后1271年3月1日。神甫已处于临终时刻，对自己的罪过、缺点、失职、罪行及邪恶追悔莫及，希望他的供词能公布于众，以弘扬真理，彰显天主的荣耀，伸张法庭的正义，这样可以减轻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将蒙受的惩罚。鉴于热罗姆·高乃依神甫已奄奄一息，卧床不起，为听其临终忏悔，圣莫里斯教会副本堂神甫约翰·德·拉海（德·哈加）、教务会司库皮埃尔·居亚尔奉大主教约翰·德·蒙梭罗阁下之命来到他的床前，并为他的忏悔作记录，由他本人选定的听忏悔师、大修道院（马穆斯捷）修士堂·路易·波也在场。德高望重的罗马主教代理纪尧姆·德·桑索里前来协助以上三位神甫，他受教皇阁下委派目前正在本教区巡察。此外，还有一大群基督徒前来为热罗姆·高乃依神甫送终，而他本人也希望当众表达自己的懊悔之意，因这毕竟涉及持戒守斋之事，他的临终遗言将让正在堕入地狱的基督徒们引以为戒。
热罗姆身体极为虚弱，已无法开口说话，堂·路易·波当着他的面将其忏悔念给众人听，在场的各位闻之无不动容：
“诸位兄弟，我现已79岁高龄，活到如今，也犯过一些小过错，这是任何一个基督徒都有可能犯下的过错，不管此人多么圣洁，但依然可以依靠苦行来赎回自己的罪过，除此之外，我以为自己的一生还是依照基督教的准则行事，在本教区口碑颇佳，博得好名声，甚至得到提拔，官升至赦罪院负责主教，但却愧对于这一重要职责。我突然对天主那无限的荣耀萌生出恐惧感，对恶人以及渎职者将在地狱里遭受的酷刑感到害怕，在这大限将至的时刻，我愿以最大的苦行来减轻我所犯下的重罪。我没有遵守教会的规矩，背叛甚至出卖教会的司法权及威望，希望教会赐予我公开忏悔的机会，就像古代基督徒所做的那样。为了忍受最大的苦行，我希望自己还能多活几日，整天跪在大教堂门前，赤裸双足，手持蜡烛，颈系绳索，忍受众兄弟的辱骂，因为我违背了天主的神圣事业，在地狱之路上越陷越深。我意志薄弱，道德沦丧，望大家引以为戒，避开邪恶与魔鬼设下的陷阱，躲到教会里寻求庇护，我不幸被大魔头路西弗尔蛊惑住，我恳请你们出手相助，为我祈祷，而我主耶稣基督又通过你们代为求情，他怜悯我这个迷失的基督徒，因为我的眼睛已化为血水。因此我希望能再活一次，专做苦行以赎今生之罪。请听我的忏悔，你们会吓得发抖！教务会全体会议推举我审理、判决一桩诉讼案件，从表面上看，这是一桩魔鬼化身为女性、装扮成一个皈依基督教的修女的案件，此修女名为祖尔玛，来自一个异教国家，她不信天主，自甘堕落，干尽伤风败俗之事，在本教区里，此魔鬼就附在加尔默罗修会修道院的克莱尔修女身上，她向本城无数的男人献媚，以攫取他们的灵魂，献给地狱之大魔王玛门、阿斯塔罗特、撒旦等，让他们带着死罪离开这个幸福世界，在他们风华正茂时将他们引向死亡，从而给本城带来巨大的灾难。我作为审判官，却晚节不保，也落入这个陷阱之中，失去了辨别力，以不正当的手法去履行教务会赋予我的责任，从而辜负了教务会对我暮年的信任。你们瞧这魔鬼有多狡猾，你们要保持警惕，别中了她的奸计。我第一次提审这位女恶魔时，见手铐脚镣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禁感到害怕起来，因此对她那种表面柔弱，内有玄妙之神力的气势感到惊叹不已。见这魔鬼穿着打扮如此自然完美，我突然感觉心慌意乱。我听她的话音如音乐般美妙，让我从到脚热血沸腾，真希望自己是个年轻人，投入这魔鬼的怀抱，感觉要是能和她厮守一个时辰，在她那双娇美的手臂里感受爱的乐趣，我的永福不过是这乐趣的一个零头。于是，法官所应有的威严也被我摒弃了。在我提审时，这个魔鬼娇滴滴地回答得滴水不漏，以至于第二次庭审时，我竟坚信折磨拷打这么一个娇小可爱的造物真是一种罪过，这可怜的女子哭起来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这时来自上天的声音告诫我，她那甜蜜的话语、似天籁般的乐声不过是魔鬼的闹剧；这娇美可爱、温柔细腻的躯体转眼就会变成遍体长毛、锋牙利爪的猛兽；这含情脉脉的媚眼瞬间就会变成地狱的烈火；这勾魂摄魄的丰臀会长出带鳞甲的尾巴；这娇嫩的小嘴、迷人的朱唇会变成鳄鱼的血盆大口；苍天要我履行自己的职责，于是我重下决心要对这个女恶魔动刑，直到逼迫她供出自己的使命，况且在基督教国家当庭用刑也是惯用的做法。这个魔鬼当时就对我露出裸体，好去接受拷打，我突然被她的魔幻咒语罩住，完全受其控制。我感觉自己这把老骨头在迸裂，脑子里涌进一股热烈的光线，心脏流动着年轻人的热血，似乎要跳出胸膛，我甚至有一种飘然成仙的感觉；面对这肉欲横流的躯体，入我凡人之眼的东西发挥出春药般的功效，让我那满头白发瞬间融化。我竟然不认基督徒的生活准则，感觉自己就像逃学的小学生，在田野里来回奔跑，爬到树上偷摘苹果。我甚至没有力气在胸前划十字，把教会、天主、体贴入微的救世主统统抛到脑后。我真是走火入魔了，走在街头上时，脑子里总想着那娇滴滴的天籁之声，想着魔鬼那既漂亮又可憎的肉体，内心里一直说着下流话。我神魂颠倒，似乎被魔鬼插进我头颅的钢叉拽着走，那钢叉就像砍入橡树的砍刀，钢叉把我一直拽到监牢，尽管我的守护天使不时拉住我的胳膊，助我抵御这种诱惑，却依然抵挡不住。我不顾天使的真诚劝告和帮助，感觉有千百万只利爪刺入我的心窝，拽着我往前走，我很快就来到监牢里。这时，牢门为我打开，眼前已不再是牢房的样子，这个女恶魔在妖魔鬼怪的协助下，竟把这监牢弄成一间温馨的闺房，里面铺上紫红色的纬纱和绫罗绸缎，还喷洒了香水，摆满了鲜花，她衣着华丽，露出很高兴的样子，脖子上未套铁链，脚上也未戴镣铐。我任凭她摆布，她先脱去我的道袍，然后让我香汤沐浴，又给我穿上撒拉逊人的服装，为我奉上一桌丰盛的宴席，用贵重的盘盏盛着山珍海味，用金杯斟满亚洲美酒，唱起动听的歌曲和迷人的小调，对我说起百般恭维的好话，这话声声入耳，让我心荡神怡。女恶魔始终守在我身边，与她肌肤相亲让我欢喜不尽，四肢仿佛涌出一股股新的激情。我的守护天使见此状只好弃我而去。于是，我就靠摩尔人眼中那可怕的目光生活，渴望把这娇小可爱的躯体紧紧搂在怀里，总想去亲她那两片朱唇，我以为这就是凡人的可爱小嘴，根本不担心她的利齿会咬住我，把我拖到地狱的最底层。我喜欢她那双纤纤素手，乐于去领受这柔情蜜意的抚摩，从未想过其实这是魔鬼的利爪。总之，我兴奋异常，宛如迫不及待要与未婚妻幽会的情郎，却从未想过这未婚妻就是永久死亡。我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不在乎了，也不再为天主的事业操劳，只想着男欢女爱之事，想着这个女人那一对可爱的乳头，顿觉欲火中烧，想着她那个地狱之门，我已迫不及待地想钻进去。好了！我的弟兄们，我被迫整整干了三天三夜，可好像还有使不完的劲，因为那个女恶魔将她的双手搂在我的腰上，像两只火钩子一样夹着我，不知她把哪种爱的汗水传给我这可怜的老头子、这把枯干的老骨头。为了引我上钩，这个魔鬼先让我感觉体内有甜蜜的乳汁在流动，然后就是刺激性的快乐，如同有千百根针在扎我，扎我的骨头、骨髓、脑子、神经。于是在这爱的游戏当中，我的头脑、血液、神经、肌肤、骨骼里所有莫名其妙的东西都燃烧起来，我真的感受到地狱之火的煎熬，各个关节都凹陷进去，一种难以置信、难以忍受、令人沮丧的肉欲将束缚我行为的准则统统抛弃。这个魔鬼的长发缠着我那可怜的身子，向我倾泻一股热火，我感觉她的每一股辫子都像一根烧红的铁条。在这欲仙欲死的时刻，我看到女恶魔那充满激情的面容，她笑着，以挑逗的语气和我说话，说我是她的骑士、她的领主、她的长矛、她的阳光、她的快乐、她的霹雳、她的生命、她最棒最出色的情郎，这样她想和我更紧密地融合在一起，希望钻到我的肌体里，或者让我钻进她的皮肤里。其实她的本意就是要用其舌下的螫针吸走我的灵魂，让我更深地陷入地狱之中，坠入无底的深渊。后来我的血管里已没有一滴血液，心脏也不再跳动，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魔鬼却依然那么娇嫩水灵、洁白红润、光彩夺目，笑盈盈地对我说：
“‘可怜的傻瓜，你还以为我是一个魔鬼！嘿！如果我要你出卖自己的灵魂，来换取一吻，你会心甘情愿地给我吗？’
‘会的。’我说。
‘假如为了天天都能像现在这样干，需要让你去喝新生婴儿的鲜血，才能有新的能量在我床上风流，你愿不愿意去吸他们的血呢？’
‘愿意。’我说。
‘假如为了天天都能做骑上女人的骑士，像初近女身的小伙子那么快活，去感受活力，享受快乐，一头扎进淫乐的河底，就像到卢瓦尔河里戏水一样，你难道不会背弃天主，朝耶稣的脸上吐唾沫吗？’
‘会的。’我说。
‘假如再让你在修道院里生活20年，你会用这20年去换取两年灼热的爱，以享受这美妙的情感冲动吗？’
‘会的。’我说。
于是，我感觉100只利爪在撕扯我的横膈膜，宛如1000只猛禽一边叫着，一边用尖嘴啄食我的内脏。接着，这个女恶魔猛然把我抓到她身上，展开双翼，将我托入云霄，并对我说：
‘骑呀，骑呀，我的骑士情郎！夹住你胯下牝马的丰臀，抓住她的鬃毛，搂紧她的脖子，骑呀，骑呀，我的骑士情郎！都来骑呀！’
就这样，我在云端之中，俯瞰大地的各个城市，凭借一双慧眼，我隐约看见每个男人都在和一个女妖交欢，淫欲横流，云雨不休，说着卿卿我我的爱语，发出各种各样的淫荡之声，相互搂抱，如漆似胶，难舍难分。我胯下的摩尔女人牝马一边在云端里狂奔，一边指给我看，地球与太阳交合在一起，繁衍出无数的星辰，在星空之中，每一个雌性世界都和一个雄性世界交合欢乐，它们不像凡人那样相互倾诉甜蜜的爱语，只要用劲就会给我们带来暴风雨，抛出闪电，放出雷鸣。接着，我越升越高，在星辰之上看到万物的阴性主体正与运动之王相亲相爱。这时，女恶魔好像在故意耍弄我，把我放到这个可怕的、持久的交配场所的正中央，我感觉自己茫然不知所措，宛如丢进大海里的一粒沙子。而我胯下的白牝马依然在对我说：‘骑呀，骑呀，我的好骑士情郎，骑呀！都来骑呀！’然而，我突然发觉在这由万物之精液所汇成的洪流当中，一个神甫真是太渺小了，只见金属、岩石、河流、空气、雷电、鱼鳖、草木、禽兽、人类、精灵以及日月星辰一直在疯狂地配对、交合，于是我就摒弃了天主教的信仰。这时，女恶魔指着天空当中一大团星云对我说：‘那条银河带只是从众星辰交合的洪流中漏出一滴精液。听她这么一说，我借着几十亿颗星星的光亮，再次发疯地搂紧这女恶魔，骑在她背上时，我似乎感觉到几十亿造物的本能。于是，我在这场风花雪月的情场上耗尽了力气，全身都瘫痪了，就听耳边响起恶魔般的狞笑。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围着众仆人，他们鼓起勇气和魔鬼搏斗，往我床上洒了一桶圣水，嘴里虔诚地念叨着祈求天主的祷告词。尽管有众人协助，但我还得苦苦支撑着与女恶魔搏斗，她的利爪抓住我的心脏，让我遭受无限的痛苦。虽然众仆人以及亲朋好友把我唤醒，我挣扎着在胸前划十字，但那个女恶魔依然躺在我床上，立在床头，跑到我脚下，无所不在，忙着放松我的神经，笑着，做着鬼脸，在我眼前晃动着千百张淫乱的图像，让我萌生无数邪恶的欲念。不过，承蒙大主教怜悯，他派人送来圣加蒂安的遗物，当这驱魔的咒符放到我床头时，女恶魔只好逃走了，留下一股地狱及硫磺的臭味，害得仆人及亲朋好友一整天都感觉嗓子痛。这时，天主的神圣光芒照亮我的心灵，我意识到由于自己造下的罪孽以及和魔鬼搏斗一场，正面临死亡的威胁。于是，我祈求天主赐予我特殊恩惠，让我再活上片刻，以便为天主和教会增添荣耀，同时讴歌为拯救基督徒而献身的耶稣基督，在他的十字架面前诉说他的种种功德。经过这番祈祷，我获得天主恩惠，恢复了一些力气，得以忏悔自己的罪过，恳请圣莫里斯教会的全体修士鼎力相助，把我救出炼狱，我将在炼狱里遭受无尽的磨难，以赎今生的罪过。最后我申明，我曾发布判决书，要让那个魔鬼接受天主的审判，让她赴汤蹈火以验明真身，其实这不过是那魔鬼使出的诡计，以逃脱大主教和教务会对的她审判，她私下里告诉我，到那时候她会让一个不惧水火的魔鬼来做替身，躲过这场劫难。总而言之，我把该说的都说了，并把我的全部财产赠与圣莫里斯大教堂的教务会，以便在大教堂里建造、装饰一座小礼拜堂，以供奉圣热罗姆和圣加蒂安，他们一个是我的守护神，一个是拯救我灵魂的圣人。”
忏悔书在当众宣读之后，由约翰·德·拉海（约翰尼斯·德·哈加）将其交给教会法院审阅。
本官约翰·德·拉海（约翰尼斯·德·哈加）系由圣莫里斯教务会全体成员大会依照该教会的司法章程推选为赦罪院负责主教，并受命继续审理现关押在教务会监牢中的女恶魔一案，在此本官下令重新调查此案，本教区内凡知悉本案相关情况者均应到庭作证。本官以至高无上的教务总会下属全体教会成员之名义宣布，此案之前所做的所有庭审、作证、法令全部无效，并给予撤销，因魔鬼从中插手，从而获得交由天主审判的判罚，以借机行背叛之能事。本判决书将在本教区上个月贴出文告之地，由衙役用传声筒高声宣读，以正视听，根据已故热罗姆·高乃依的临终忏悔，上月发布的错误文告系魔鬼操纵所为。
愿所有基督徒鼎力协助本神圣教会，服从教会的法令。
约翰·德·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