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之旅
在人生这条远行的路上,前途的风景永远是未知的,当我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当我进入了一个无法辨别方向的地方,我迷路了。我便在惶恐中开始了寻找,寻找走出迷途的路,这条路是向内的。
我愿记录下这个艰难的寻找过程。
1.走向困惑
Z是我认识三年多的一位记者,三年多来他采访了我多次,并给了我很多鼓励和支持。接受采访很多时候是件麻烦和痛苦的事,麻烦是因为认识上的距离,痛苦是因为多数记者总有一双大众的冷眼。而Z不会给我这样的感觉,因为他的睿智和温度,会让我们的交流成为一次促使我心灵成长的过程。这一点是难得的。
一次电话中,我将我想去大学听课的想法跟Z说了,他说我这个想法很好,便上心地开始了帮我联系。在现实的追梦路上,有时候真觉得自己非常无助,有人愿意帮我,感觉特别感动和幸运。那段时间,Z有所进展就会给我来个电话,每次都让我感觉离梦想更进了一步。
经过他将近半年的努力,我的想法终于成为现实。
我获得了来河北师大听课的机会。走进这里,宽敞而宁静的校园,优雅而低调的楼群,以及可敬的老师和可爱的同学们,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和美好,我就像获得了一次新的生命一样喜悦。
这件事可以说我没有付出什么努力,而是在期待中,等到了Z的好消息。所以我不仅钦佩于他的能力,更感动于他的这份大爱。
但是,Z对这件事的一些具体安排,并不是我的本意。Z的一些计划和我的一些准备存在差距,这一点让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直到我来校的第三天,我内心的不安终于演化成了我与Z电话里的争执。
Z联络了一些公益、企业、媒体等团体,为我举办了一个慈善拍卖会,主要拍卖我的签名书,为我筹集读书期间的生活费。希望我能到现场。
我第一反应是拒绝。
我说:之前你没有说过有这样的活动让我参加,这样真的太突然了。他说:怪我,这事怪我,我没想到你会不来。我说:请原谅我能力有限,那种场合我应对不了。他说:不会让你晒痛苦,我们连励志、残疾都不说,就说女诗人刘厦。我说:说得再好听,本质不变。他说:那么多企业家、团体人士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来了见不着你,会觉得很没面子,我怎么给人家说呀。
当时我认为,我到不到现场,所呈现的姿态是不一样的。我不希望我有面对这件事的形象,我希望这件事能够淡化。现在想想,其实就是一种自欺。在之前我同意接受义卖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记得Z刚跟我提到准备给我筹集听课期间的生活费时,我的第一个反应也是拒绝。但Z准确地找到我的弱点,他说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要拒绝帮助还是不好意思,这是两回事。他的问题让我开始了强烈的冲突。
我开始问自己,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帮助?你随时随地都在接受着各种各样的帮助啊。难道你认为扶危济困不合理吗?难道你认为接受捐助很丢人吗?难道你认为自己不需要帮助吗?这些问题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仿佛几个巨大的障碍物,让我搬不动也绕不开。
在这样的困惑中,我又想到了现实方面的问题,如果我真为了自己这个奢侈的想法,给父母增加经济负担,谨慎的父亲会支持我吗?即便是支持,我又于心何忍,即便是我忍,家庭的实际经济条件能支撑我几天?
在理论问题还没有弄明白之前,实际的问题已经让我做出了选择,所以我在纠结中同意了接受捐款。
对于Z来说,他组织了一个慈善活动,为一个残疾人募捐读书期间的生活费,真的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好事。而希望受捐助者能够到场参加,一点错也没有,这会让这个活动更加完整。这件事从外界角度来说,不存在任何争议,而争议在我的内部。
几番争执后,Z哭了。他说:你说哥傻不傻……
那几天他正在用工作之外的时间,在微信上拍卖我的签名诗集,并忙碌地组织落地的慈善拍卖会,不知熬了几个夜。而当时的我却没有心思去了解这些,而是自私地陷在了自我纠结中。我能感受到的只是,他很为难。
虽然他没有说我不去不可以,但他几番电话都在努力说服我,以理解为切入口,从活动实际情况,从我的理论结构,从他的个人感受,这些角度对我的决定进行挖掘。
当这件事从Z一个人做,变成了许多人在做,当面对大家用爱心为你制作的一个座椅,你怎么好意思不在这个座位上坐一坐呢。有些事到了一定程度,就不是一个人能左右的了。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开弓没有回头箭,最终我还是在无奈中同意了到场。
一直以来,我都用固执的要强保护着我的灵魂。但这份固执是这样的不堪一击,一阵风吹来,它就塌了。我感觉灵魂失去了家园,我的灵魂感到了惶恐。
我终于坐到了大学的教室里,但同时也赋予了我一个巨大的困惑。我感觉获得了,也感觉丢失了。我不知道我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不知道,错误在于因为现实的诱惑而丢失了自己的原则,还是在于我要的只是葫芦。
关于我的系列报道结束后,我内心还在久久地纠结。一些问题我必须弄明白,就像我眼前出现了一片黑森林,我没有退路了,我必须走进去,如果我没有无声地死在里面,那我一定会找到出口。
2.卑微与高贵
那天,慈善拍卖会在一个售楼处举行,当我来到了拍卖会现场,我看见那么多高贵的女士、绅士的男士在迎接着我,我看见许多穿一样T恤的志愿者在忙碌着。我认识的只有Z,他作为主要发起人照应和安排着。他们的状态是那么好,他们积极的振动波给了我很大的冲击。我不敢相信他们都是为了我而聚集到这里(包括从山西、北京等外地驱车赶来)。我不知道他们来自怎样的世界,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而此刻,他们把人性中最美好、最闪光的一面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会上一些嘉宾发言,我也做了近十分钟的演讲。一些人拍得了我的签名书,也有嘉宾现场创作书法进行拍卖。会上还有节目助兴,水果和糕点的招待。拍卖共筹到了3万元。应该说拍卖会是成功的,我也感到无比感动,但总觉得这份感动和我之间隔着什么。
我看见会场的房梁上偷偷跑过了一只老鼠,它让我回到了我遥远的内心。
我为什么抵触在公众面前接受捐助。
我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是:接受捐助是件丢人的事吗?
当我坐在拍卖会现场的前排,看着Z声情并茂地说着我的成绩和困难,这让我联想到,街旁铺着一张纸,纸上内容也不外乎这些。我所有的努力,所赢得的成绩,是为了在这里展示吗?即便是我被动地同意,也是同意了,我同意拿着我的成绩去博得大家的同情。我感觉我羞辱了自己的奋斗和梦想。
当我向大家表示感谢的时候,我所有的骄傲都在摇晃。我觉得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怎么能指望别人去满足你的需要呢?你的骨头何在?如果你不觉得羞愧,那么你一定是一个没有自尊和无知无觉的人。
但是,难道你认为接受捐助的人就是没有自尊和无知无觉的吗?这就涉及我如何看待被捐助者的问题。
从生物法则上来看,捐助者和被捐助者是不平等的。因为捐助者必定比被捐助者优越,这种优越,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能力的悬殊,这种悬殊就把被捐助者置于低价值的位子上。从人文道德上来看,捐助者是给予,是付出,所以无疑会站在高尚的位子上,而受捐助者则会被恩惠制约,让其除了感恩,其他都成了多余的部分。在这种形势下,受角色的制约,被捐助者看上去好像真的有些没有自尊和无知无觉。
我必须承认,我有这样的感觉,但我又同时为有这种感觉而感到自己可恶。这让我看到自己的价值理论是如此的混乱和局限。我必须对这一感觉进行深刻反思,要么清除对受捐助者的这种感觉,要么摆脱为这种感觉而感到的自我可恶感。
受捐助者这个特定身份降临到一个人身上的原因很多,基本原因可以说是,客观因素造成的困难,而这困难又不是一己之力可以克服的。就像一个人走夜路,不小心掉进了坑里,如果自己不能够爬出来,难道不会呼救吗?呼救是多么的应该和正常。如果围观的人看见这个被救的人,既狼狈又惊慌失措,既无助又感动,就认为他很没有自尊和无知无觉?这是多么可笑和粗浅的认识。
一个女孩,因为父母身患重病,她面临的抉择是:要么放弃读大学的机会,去挣钱给父母看病;要么去读书,而放弃给父母看病。她的抉择是:当众乞讨。郑重地接过大家的帮助,并将所有帮助她的人的名字和给予她的钱数记在一个本子上。她说这些我可能无法偿还给具体人,但我会用其他的方式回报大家。她的选择让她的父母得到了有效医治,更让她完成了学业。在她走出困境之后,又去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她对一个也因家庭经济原因想放弃学业的女孩说了一句话,给了我很大触动,她说,就算有再大的困难,哪怕是沿街乞讨,也不要改变对梦想的追求。
她踏实而清爽的笑容,她坚定的话语,让我看见,什么才是真正的尊严,什么才是健康的人格,什么才是坚不可摧的勇气和担当。
一个人如果足够强大,就必须接受在某些方面的微弱,就必须承认在一些时候无能为力,就必须面对需要帮助的自己。
这种接受、承认、面对,只停留在理论上是不够的,当感觉直接冲击到你时,你是否能挺得住。当受捐助者这个角色降临到你身上,只要你有正常的感知力,你一定会感觉到自己的无能和自尊心受到伤害。如果你有足够的理智和高度,就一定能控制住自己这种粗浅的感觉,找到正确的认识。
准确地说,受捐助者绝非没有自尊,而是受捐助者这个身份是可以给自尊以打击的,能够接受这个身份,不是无知无觉,而是有了可以超越这个身份更高的感知和更强大的能力。
可见,在这个身份降临到我头上时,我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接受它。
一般人不会遇到这样一个在大众面前接受捐助的事件,不会遇到将弱点和不幸在群体中放大的事件,所以他们不会遇到这个身份。而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我必须接受面对它。
我一直都认为我很理智,很接受现实,看来我的理论还是不够现实。
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人穷不能志短,送人玫瑰手有余香。这让我懂得了自强自立是一个人的基本人格,帮助别人无私奉献,是一个人的高尚品德。这的确铸就了我们心灵的硬度和高度。但我们是否还应该学会接受帮助,在自强自立、崇尚奉献的基础上,学会在需要的时候,接受适当的帮助。这和自立自强并不矛盾,和贡献他人的理论在一定高度上也是一致的。我想这样,一个人的人格、品德才足够健全。如果你足够尊重生命,珍惜人生,你就应该尊重和珍惜人和人之间的这份大爱。接受帮助不等于志短,接受玫瑰更接受了一缕芳香。
生命如此独特,世界如此辽阔,如果我们不能突破小我的认知局限,如果不能获得高于个体更辽阔的角度,又怎样能看到更远、更多、更丰富、更精彩的风景呢。
3.我的名字谁定义
但是,当时让我难以接受的原因,不只是关于受捐助者性质的问题。记得我特意给Z说,报道的方向希望不要成为公益慈善,我不希望以被救助者的身份进入全新的世界,因为一个人的第一身份特征只有一个,我怕那样的定位会成为我的障碍。这个话充分体现出了我当时的顾虑。
这个顾虑是否能站得住脚,这是我面临的第二个问题。
将这个顾虑追根溯源,让我想起了十年前,那时候我们刚被县里的领导关注到,领导带着电视台的记者来看望我们,并送来了三百元的慰问金。几天后,和母亲一起跳舞的大妈们推着我们去邻村梨花节看热闹,大家都很兴高采烈,走到半路上,我远远听见在地里干活的人说:去凑热闹吧,再给你们几百块钱。当时我没有理解是什么意思,但推着我的大妈却心领神会地说:别搭理他们。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那个人对我接受慰问金的理解。在他看来,一个家庭有两个残疾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暴露在电视上便是不知羞耻了,如果不是为了实际利益就更难以理解了。虽然邻村一个不认识的人怎么理解我,不会对我有什么实际影响,但我仍然感受到了难过和压力。
随着我与社会接触的增多,或者说随着我人生的呈现,我体验到了更多这样的误读。这种误读不是对我实际情况的不清楚,而是对我实际情况有着属于他们的理解。这种误读我又怎么能去给予解释呢,我感觉到百口莫辩。
其实我很在乎我在别人眼中的印象,多年来我努力的原因,不仅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人生价值,也同样想证明给别人看,能在别人面前扬眉吐气,是我少年时不小的动力。生命和世界终归是一体的,一个人行走在尘世间,总是需要外界回应的。所以应该没有人对外界的声音听而不闻,对外界的看法视而不见。关键是听到之后、看到之后如何对待它。
关于我的系列报道持续了多日,在这个城市的影响是可想而知的。我很担心认识和不认识我的人,会认为刘厦是一个自尊低下、没有骨气的人。虽然我对此找到了正确的认识,但别人不一定有正确的认识。试想,如果对我重要的人,对我有了这样不正确的认识,或者因此否定了我的价值,我担心那会成为我的障碍。
但当我对我所指的这个障碍进行审视时,我发现这个障碍的存在点,是我想象中的完美路线,看到这一点后,我突然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一个人的一生怎么可能是完美的呢,我的人生之路实际是什么样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也一直在寻找。所以我突然明白了,面对曲解我的人,准确地说,那不是我前进路上的障碍,而那根本就不是我要经过的路。
如果某一个人对你行为的定义和你自己的定义相差很远,或者说那个人无法去理解你,那他一定在你人生版图之外。
面对不是我要走的路,我能够做的只有接受它的存在,并以此为参照,去寻找自己的路,而不是努力去把那条不属于我走的路走通,如果在那里死磕,我想我会撞得头破血流。
我要想找到所有的人都理解认可的方式前进,那是不可能的,那只能证明我的愚蠢。我不能用别人的理解给自己定位。
正如美国作家霍桑的长篇小说《红字》所写的那样,主人公虽然带着那代表罪恶的红字A生活,却用她的勤劳和善良,改变了人们对这个字母的定义,最终人们把红色的A字看成了天使的象征。
与其说是主人公改变了别人对一个符号的定义,不如说是她冲破了命运的束缚,赢得了自己的人生。
很多标签我无法躲避,但赋予它什么意义却在于我自己。我的名字是由我自己定义的。如果我太在意别人给我的定义,总是去逃避它,去改变它,那我就会掉进一个陷阱,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我也将荒废自己的道路而不顾。所以,只要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为什么做、该不该做,就行了。在误解中前进,在误解中活出自我,不正是我所追求的生命的展现吗?
我相信,我给我名字的定义,才是属于我名字真正的意义。
4.可贵的背叛
找到了接受捐助的正确认识,我释然了许多。就像在黑森林里找到了方向,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但要走出黑森林,还要走过一段曲折而危险的路。
这段路就是:捐助事件是我在它发生了之后才接受的,那是什么让我在接受之前就先这样做了?
这个问题好像指向了我灵魂深处的弱点,我不太敢正视它。但我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我看见那是妥协。我为此感到羞愧,因为妥协的根是无能和不自信。但我好像还看到了其他的原因,那原因是什么呢?这个问题仿佛是一个泥潭,我不知道深度,但我必须踩上去,因为这是我走出黑森林的必经之路。
什么是妥协,妥协就是接受现实对你的安排,而放弃自己的做法,或者说是满足别人对你的期待,而放弃自己对自己的期待。这是一种背叛,对自己观念的背叛。一个人的观念可以改变,但在没有改变之前我却做了违背这个观念的事。就像史铁生对叛徒的解释,一个人的信仰可以始终如一,也可以改变,改变信仰不叫叛徒,而在没有改变信仰之前,出卖了自己的信仰,那才是叛徒。我做了一回自己的叛徒。或许这就是我在成功的外表下,感觉到失败的原因。
难道一个人的观念必须在行动之前改变吗?那么又是什么去改变观念呢?
如果当初我不妥协,去大学听课的愿望很可能无法实现,我怎么能甘心,当时我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我选择了妥协。
似乎所有的叛徒叛变都是有诱惑原因的,要么是功名利禄,要么继续活着,我也不例外,对我的诱惑就是在追梦的路上前进。当我看到了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当我感受到了那个地方的吸引,我一定会努力地向那里走过去,哪怕是要路过可怕的黑森林,我也义无反顾。这不是我对刘厦的背叛,而是我对灵魂的忠诚。
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冲破局限,就像一个孩子,随着长大,不断感觉到衣服的瘦小,所以在不断地寻找更广阔的天地。为此我已经改变了许多,只要能够接近我所期待的全新的空间,只要能走在追求梦想的路上,我都选择了妥协。这让我发现,我自始至终的信仰是我的梦想,我内心的那份美好没有变。我只是在一次次妥协中超越着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和智慧。
走在追梦的路上,不是坚守旧的安逸所在,而是寻找陌生的,但属于我的新的天地。
或许成长的过程就是一次次背叛,对父母的背叛,对老师的背叛,对生活的背叛,对命运的背叛,对自己的观念和情感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无不是人成长的重要痕迹。
这个过程是纠结和有挫败感的,纠结是背叛的特征,挫败感是还没有彻底摆脱旧的自己。但是因为生命的需要,这是一个灵魂成长的必经之路。
只要你在成长,就会不断地打破局限,这个局限不是别的,就是你自己。
这让我发现这种背叛的可贵,这种背叛不是对梦想对灵魂的背叛,而是对狭隘的、对陈旧的自己的背叛。
或许灵魂真正的成长,不是攀登任何一座高峰,而是攀登一个又一个自己。
我终于走出了这片黑森林,我的眼前是一片开阔,我看到了崭新的世界。我不再是进入黑森林之前的那个我了,经过在黑森林中的这番磨炼,我用新的判断力抵消了旧的惶恐,我用陌生的事物增加了自己的智慧。
黑森林就像一个镜子,让我看到了我微小的轮廓,让我看到了我无知的表情。因为我看到了,所以我知道我成长了。
人生或许就是走进一个又一个迷途,并努力走出一个又一个迷途的过程,重要的是在迷途中我们是否能够得到锻炼,我们是否能够在走出迷途后,依旧可以正确地判断我们的梦想在哪个方向。
生命的生长是主动的,但在很多时候,生命是被动生长的,那动力来源于外界给予你的无可选择,这个过程是困惑和痛苦的。你可能会死在其中,但你的新生也只有从其中而来。
一个人不可能把一切都弄明白了再前进,生命的存在形态就是在欲望中获得迷茫,在迷茫中获得寻找,在寻找中获得成长。这个过程中,或许会丢掉我们的天真和锐利,但更贴近了生命最终的感动和真谛。
我说,走向世界是为了寻找自己。那么世界再大,我能够抵达的只有我自己,我最终完成的是我对我生命版图的游览。那么我看到的,困惑也好,迷茫也好,丑陋也好,美好也好,除了是我自己还能是什么呢。与其说是外界给我的困惑让我惶恐,不如说是我灵魂的无知所带来的惶恐;与其说是命运给我的恩赐,不如说是我灵魂的美好将我牵引。而且还有很多陌生的自己,等待着我去认识,还有很多我生命的景象等待着我去发现,我对此充满了期待。
这份期待让我勇敢地走进一个又一个迷途,一片又一片崭新的天地。
人生要做的事或许就是去实现你的梦想,但目的绝不仅仅是梦想的实现,而是在实现梦想的过程中去认识自己,去完成灵魂来尘世的这一番洗礼。这个过程的完成,或者可以说是虚与实结合的过程,现实是左脚,理想是右脚,只有左脚迈上第一个台阶,右脚才可以迈上第二个台阶,现实与理想只有互相超越,才能完成攀登,才能让灵魂抵达属于它的高度,才能获得生命最终的那份宁静和辽阔。
感谢Z,感谢我自己。感谢Z给我的帮助和难题,感谢我的冲突和选择。
2015年6月29日(8月23日修改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