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是我爱的方式
第四章 诗意的栖息
诗歌与诗人
很早以前在我的眼里,诗人,这个称谓是放光的。我觉得诗人不仅才华出众,而且境界脱俗。哪怕生活窘迫,诗人忧郁的眼神都是迷人的。
成为一个诗人,不能不说是我早期创作的动力。
后来我有机会接触到了一些诗人,我看见,他们一些人身上会有功利之心,一些人心里会有清高之气,他们或许可以写出令我动容的诗,但我并不想靠近这样的作者。当然,这个评判标准是在我给诗人这个称谓的光环下影响产生的,但还是让我有些失望。
从那时起,在我的印象中诗歌和诗人便分开了。同时我也开始了思考,诗歌和诗人的关系。
诗歌出自诗人的心灵,诗人的境界和悟性可以影响一首诗的高度和宽度,诗人的价值观和性格气质可以影响一首诗的色调,诗人的阅读经历和生活内容可以影响一首诗的语境,但诗歌又不是完全出自诗人,诗歌不会是诗人的一部分,诗歌和诗人是相关联的两个个体。所以,准确地说诗歌是通过诗人的心灵而来。
当无形的诗意找到了合适的词语,便出现了新的生命,即一首诗诞生了。
尽管诗歌流淌着作者的血液,但作者自己也不能彻底解释诗歌。就像一个母亲不能解释生命,却让一个孩子出生了。母亲和孩子或许很像,但通过孩子去定义母亲是错误的,同样,通过诗歌去定义作者是危险的。诗如其人很正常,诗不如其人也很正常,如果直接把诗人和诗歌相提并论,是一种妄断。
诗歌对于不同的作者有着不同的作用。有的诗人和诗歌就像兄弟姐妹,把酒当歌,推心置腹;有的诗人和诗歌就像后生面对师长,谦虚恭敬,积极言志;有的诗人和诗歌就像自己和自己,彻底的随意,严重的自恋。他们的诗歌如果在文学样式这个定位下也可以称之为诗,但那只能算是纯度不高的诗。因为他们的诗歌还是在言说现实,包括外界的现象和内心的思想情感。
但还有一种诗人,用诗歌言说着生命不可言说的部分。就像海德格尔所说的,诗歌,让不可说的,成为可说。这种诗人是通灵的。
他们用诗去呈现除诗歌的语言之外无法表述的生命体验。他们的诗歌像一条路,通向一个神秘但真实存在的国度,引领着人们开拓生命的疆土。他们是多一种感官的,能感知到生命更丰富的内容。蚂蚱是三季的,它不知道人间有冬天,而诗人是五季的,比普通人有更广阔的生命体验。这多出的一个季节就在诗中生生不息,感知这个季节也只能通过诗歌。
面对社会激烈的竞争,诗歌是无用的,甚至在你仕途上还会起反作用,因为诗歌可能颠覆常人眼中光荣与耻辱的关系。
尽管如此,这样的诗人是幸福的,因为无论在川流不息的街上,还是长夜的灯下,他至少还有精神的归属。
记得我曾经困惑,那些不写诗不读诗的人,生命该是如何干枯。后来我发现,不写诗不读诗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不需要诗歌的人,这样的人没有发现自己生命的根系,在生活中活成了一个应用的人。另一种人是需要诗歌的,虽然他不写诗不读诗,但他的世界里是有诗的。诗歌潜在于其他的形式中,以原生态的形式回应着他内心的声音。只是未被排列成诗,他们在生活中是美好而孤独的。前者是可悲的,后者是可怜的。
我作为一个读诗的人,并不奢望读懂所有的诗歌。因为每一首诗歌都携带着作者的基因,这基因是具有特异性的,包括作者个体的特征(个人风格),也包括作者生活的特征(外界经验)。这些东西决定了作者所使用语言的内容和指向(一个词语的内容终归是不确定的)。这种表现其实也是生命本身的局限。
但这并不影响一个真诚读者对诗歌的阅读。当我们读到一首诗,眼前的场景我们一定去过,当我们读到一种情感,必定是我们曾经感受过的;当我们读到一种新鲜的领悟,必定是我们生命未发现的真相。当我们阅读,一首诗便有了新的生命。无论是理解还是误解(正误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同生活经历的人,完全可以通过诗歌达成共鸣。这是诗歌所具有的神圣性。或许这就是因为诗歌最大限度上接近了人类的灵魂,最大限度上接近了生命的根源。
我不会和生活中的人说我写诗,因为除了无话可说之外,我知道在许多人眼中,诗人接近于神经病。这是一种集体意识对另类的排斥,这种曲解其实和我给诗人带上光环是一样的错误。
我作为一个写诗的人,更深切地认识到,诗人就是一个世俗之人,或者比世俗之人更了解世俗,因为他有更敏锐的触角,更能感知人间的冷与暖,更能感知普通下的神秘。
不要把诗人看得太高,也不要把诗人看得太怪,诗人就是一个写诗的人。
把诗人看得太高,看得太怪,应该说在当今社会还是比较普遍的现象。我觉得这与普通生活、普通民众对诗歌的疏远有很大关系。这一点是值得我们关注和思考的。
中国是一个诗歌国度,有着多么丰富和宝贵的诗歌财富,在诗歌的土壤下,竟然让诗歌成了罕见现象。
如今有多少人在读诗?
有的诗人说,诗歌的阅读群体永远是小众,如果诗歌走近生活,那必将丧失诗歌的神圣性。对这个观点我是不赞同的。诗歌属于小众是目前一个现象,但绝不是一个真理的现象。
正如一个民族信奉一种宗教,又怎么能磨灭这种宗教的神圣性呢。就像历史上诗歌的繁荣时代,好诗歌倍出,伟大的诗人聚集,诗歌的神圣性丝毫没有降低。
反过来说,我觉得这个缺乏诗歌的时代所有的不良现象,和诗歌的缺乏有很大关联。社会即人心的外化,当我们的心灵失去了最初的愿望,最本真的神经被麻木,我们的心灵必然荒芜,荒芜的土地上又怎能长出茂盛的生命呢。
我们为什么要让诗歌走近生活,我们可以让生活走近诗歌。不要让诗歌落入世俗,但可以让世俗之人学会回归和眺望。虽然不必做到人人皆诗,但至少让诗歌成为一种普遍的文化现象,至少让社会可以受到诗歌的熏陶,让诗歌可以直接和间接地影响人心。
很多人认为诗歌和哲学是并肩而站的,甚至认为诗歌的本质属于哲学,但是在我看来,从逻辑上说,诗歌要先于哲学。因为哲学毕竟是主观意识对思维的操控,而诗歌则是出于心灵本身的体验。是情感的,因为情感才会追问,因为追问才有了理性的思考,即哲学。
诗歌对人类的意义绝不仅限于一种文体,一种语言表达方式,它是超越文学的。
只有诗歌才能接近灵魂的本真,完成生命的期盼,即对神性的眺望。只有诗歌才能滋养生命的根系,保持心灵的净土,并给予生命终极的关怀。
真正的诗歌绝对是神圣的。
对于诗人而言,无论什么样的形式和主题,真正的诗歌都应该出自诗人理想最高的地方,出自灵魂最近的地方,出自人性最闪光的地方。以美好的名义,以梦想为理由,将诗歌唤来人间。
面对当今的小我写作,我想说,一个人有才华,有敏锐度,有语言的创新性,就可以写诗。但伟大的诗人还应该具备两个更重要的条件,那就是良知和普世情怀。
良知是一个诗人最基本的出发点和最深刻的感知力,普世情怀是一个诗人最干净、最高尚的爱。只有这样的诗人写出的作品,才可以抵达每一个微小的生命,才可以带着一个民族飞翔。
从人的角度说,诗人也不能超越人的局限,也不会没有人的弱点。但从诗歌的角度说,能够承担照亮人类精神责任的诗人仍然是伟大的。
写诗的人并不少,但这样伟大的诗人仍然在我们的期待中。
在茫茫的人海里,在流逝的岁月中,我带着诗歌,带着普通而沉重的皮囊,独行在路上。
2017年2月4日
诗歌是我存在的特征
一个人一生会有很多标签,有被别人贴上去的,也有自己主动获得的。在我所有的标签中,我最喜欢的是:写诗的人。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诗人,但是,我写诗。想到这些我总会有些暗喜。

刘厦用麦克风在电脑上写作
刚开始写诗的那几年,我身边没有人知道我写诗。这让诗成了我个人的秘密。这就注定诗对于我是纯粹的,我对于诗是真实的。直到现在,我都很少和别人谈论诗,我觉得诗是不可以“群”的东西。因为诗只存在于诗本身。它只能是我(包括小我和大我)和世界单一的对话方式。
我不知道除了诗歌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说出一片树叶飘落的动静,可以承载落日的重量,可以发现蚂蚁的脚印,可以留住人间的冷暖,可以呈现一个人莫名的感动。这些东西是没有应用价值的,说出来也是没有任何目的的,却是需要说的。
人们每天都在用各种方式表达自己,每天所做的也无非是用这些形式表达诉求和观点,来和世界交流、合作。人们用勤奋的学习表达对理想的追求,用对他人的关心表达爱意,用眼泪和暴躁表达内心的苦闷。所有的态度和心情都是可以用常规形式表达的。但是,这些表达都局限在生活赋予的角色之内。
我一直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给了灵魂一次特别体验的机会。灵魂来尘世的目的,就是追随心灵深处的需要去完成一次洗礼。让灵魂获得一次修行和圆满。我的任何角色,我每天所经历的一切,也只是灵魂获得体验的方式。体验才是灵魂真正的收获,而能够说出这些体验的,只有诗歌。
只有诗歌可以逃离各种角色,让灵魂出窍,说出超越这些角色之后的声音,说出生命中不可言说的部分,说出无用但无比重要的东西。
当我与诗同在的时候,正是我灵魂和世界交流的时候,因为诗,我的灵魂和世界会同时在现场,我的灵魂和世界有了最直接的接触。诗让我听到了我灵魂的声音,看到了我灵魂的表情。诗让虚无中的真实在现实中存在。
在复杂的社会里,有太多的诱惑和残酷。只要身在其中,就会面临迷失。在一次次迷失中,我获得了很多想要的东西,也丢失了很多珍贵的东西。可怕的是,在丢失了天真、锐利之后,面临的是失去灵魂的危险。
灵魂来尘世时一无所有,只带着一股巨大的热爱,这爱是无理由的,是灵魂来经历的动力源。但是,这份爱会在一次次失望后受损,会在一次次失败后沉默,如果这份爱被抑制了,灵魂也只能昏昏睡去了。
很多的人灵魂已经睡着了,他们不迷茫,不纠结,所以不再有太多痛苦。他们被生物欲望驱使着,随波逐流也安居乐业。从某个角度说,他们是快乐的。但他们失去了感受深层次美好的能力,他们会错过很多珍贵的体验。
而写诗的人,是可以保持住这份感受深层美好能力的。拥有这种能力,可以抵达大众之外,抵达局限之上,可以让人丰富和高贵,让人愿意思考并获得领悟,可以让人看到更广阔和迷人的世界。正是这份感受美好的能力,在一直唤醒和滋养着灵魂。
诗在一直召唤着我的灵魂,让它在嘈杂中不要睡去。因为我写诗,我知道,我正在痛苦中挣扎,正在挣扎中寻找,正在寻找中爱着。所以我相信,我的灵魂是醒着的,是仍然保持着那份爱的。
在生命这条远行的路上,每一个灵魂都是独行的。这一路上我所有的遇见,都只是交错。我路过了你,也被你路过了。没有谁与谁共存,没有谁能真正走近别人的灵魂。无论生活有多么忙碌和精彩,无论身边有多少亲人和朋友,都无法抵抗灵魂巨大的孤独。
每一次写诗,都是我灵魂的一次回归。只有它可以抵达离我灵魂最近的地方,可以见到最赤裸的我,可以亲历我所有的脆弱和美丽。
诗歌给予我最真实的回应,最美好的安慰。接纳了我活着的感觉,保留了我生命的温度,记录了我执着的生命表白。诗歌见证了我的灵魂在这条远行路上最真实的经历。
在长夜不眠的月下,在熙攘的人群中,在焦着等待的病房里,在充满朝气的大学校园里,无论我身在何处,都有诗歌藏在我的行囊中。我的行囊中多少新的东西代替了旧的东西,只有诗歌是我不变的寄托。
无论多么孤独无助,只要想到行囊中有诗,我就会获得安全和宁静,我就会获得无限能量。诗歌是我带在身上的灵魂归宿,只有诗是收留我灵魂的所在,这是一个写诗的人才拥有的幸福。
世界可以把我忽略不计,我离开的时候也可以不留下任何证据,但是,活着的我不能找不到我的痕迹,不能不知道我被拥挤的世界藏在了哪里。还好,在写诗的时候,我发现了我,在我的诗歌中我找到了我。漂泊在这条没有归期的路上,诗歌对抗着我巨大的虚无,诗歌是我存在的特征。
2015年7月9日
读书路上我们相识
断断续续下了两天雨,天晴了,颇有初秋的爽朗。今天利伟特意来看我们。这个比我小好几岁的女孩是我的同学,我这个从未上过学的人也有了同学,感觉很难得。利伟是我在河北师大文学院听课时认识的,所以应该算是我名副其实的同学了。
回想起来,感觉人和人能够相识成为朋友,真的是一种缘分。在学校听课的一年多时间里,有些同学就坐在我的旁边,却从来没有交流过,偶尔彼此看一眼,也只是更加明白我们彼此是路人。而有一些同学却可以彼此靠近,交流起来没有障碍,仿佛早就认识,只是命运把我们安排在了不同的位置,比如张利伟。
那是我第一天听课,下课出来,利伟走到了我的面前,她一头长发,穿着一身复古长裙,虽然她的装束很淑女,但她的气质却透露出几分干练,而且她非常像一个学子,对人的态度有一种因为好学而有的谦卑。或许是因为我坐在轮椅上,她半鞠躬着和我打招呼:刘厦老师您好,我特别喜欢您的诗!今天见到您,我觉得您特别漂亮,您的头发也很漂亮。当时我笑了,我说:谢谢你。我感到这个女孩非常可爱,而且一定读了我那首提到头发的诗歌。除此之外,我还隐约感受到她有一种内在的魄力,因为并不是每个学生都可以勇敢地走进我们这个小团体,当时包括我的父母和姐姐以及随行的记者。我问她的名字,她说:我叫张利伟。我们便相识了。
利伟很爱笑,一说话就好像特别开心,但没有同龄女孩儿常有的孩子腔。她喜欢独来独往,但和她接触就会明白,这不是因为孤僻,而是因为独立。这一点我在她的诗歌中得到了确认。她会拿一些诗歌向我请教,其中包括为我们相识而写的《相见欢》。她的诗有和大众思想保持距离的能力,有着独特的感悟角度。
在学校听课的日子,很多时候需要别人帮忙,我第一次给利伟打电话的时候,我们还并不熟悉,当我听到她在电话中答应:嗯,行。没有犹豫也没有寒暄,一下子就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这个细节让我觉得这不仅是热心,更是一种能力。
每次听课都是母亲一手推一个轮椅,还好,每次下课的时候总有同学帮忙推一个。利伟多次帮忙。有时候没有课了,我们便在我的宿舍聊天。在那样轻松的时光中,我甚至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真的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了,我通过他们的眼睛,看到了带着希望的世界,这种希望让一切事物都很有意思,这种希望让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利伟对我的称呼从老师改成了姐,她说:学校有姐和阿姨在,有家的感觉。
利伟是邯郸农村的,离市区很近。她有一个比她小六岁的弟弟,她和她的母亲无话不谈,她的父亲对她希望很大,她家院中有三棵椿树,她和树上好玩的虫子一起度过童年,她平凡而无忧地长大。可以说她有着河北“90后”的典型成长史,或许这样的成长最能孕育出美丽而健康的梦。
利伟近期的目标是北大、清华的博士,但我分明还看到她更高远、更美好的梦,对诗词的梦,对学术研究的梦,对人生境界的梦。然而说出来就感觉太局限了,那是一个生命期待绽放的冲动。
每当需要找人帮忙的时候,我总会第一个想到她,所以在学校我没少麻烦她,但也因此,很多美好或重要的时刻都有她的身影。
文学院有一个六边桌诗社,会不定期开一些诗会,那次他们邀请我参加,我也很想去看看大学生的诗会。
但我担心母亲晚上推我们俩出去不好走,就打电话叫利伟来帮忙(她也是这个诗社的成员)。在我住的楼下,我看见夜色中,她满脸笑意地走了过来,并为她迟到了几分钟而道歉,随即便接过母亲手中我的轮椅,一股感动瞬间涌上我的心头。
师大的夜色太美了!那时已是深秋,我穿上了厚厚的毛衣,但夜风还没有多少寒意。校园安静极了,和白天完全不同,仿佛我们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让人怀疑这是都市之内吗,那种悠然和开阔让人心旷神怡。偶尔有结伴的人同行,还有人缓慢地骑着自行车,仿佛这悠然的夜色让人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同行的人说话声音也很小,因为即便是耳语,在安静的校园中也能听老远。路上的灯不多,但亮度恰到好处。路旁的树叶已发黄了,风一吹,闪出金灿灿的光芒。那种美丽让人屏住呼吸,仿佛置身于季节的节日中,盛大而庄重。
一路上,我们聊到了意识流小说和利伟一个人的旅行。我这个错过青春的人,在这一刻,仿佛以另一种方式与青春相遇了。
诗会在图书馆,我们到时,有几位同学已在那等候,六七十阶的台阶,同学们把我们抬了上去。
我们来到四楼的一个茶馆,古香古色的环境中,耳边萦绕着稀疏真切的古筝声。这里没有密集的人流,桌子之间用屏风隔开,让人感觉很是安静优雅,很适合几个文人相邀而坐。当时我暗想,几个小孩儿还挺会找气氛。我甚至想到了他们的父母,在另外一个世界中,用现实吃力地托举着他们,让他们有了这样畅游纯粹的精神世界的机会,让他们可以离梦想如此近。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诗会开得如此认真和实在。在场的同学每人读一首自己的诗,然后阐述自己的创作感言,之后再念一遍。然后其他人都要表达自己的看法,这看法特别真诚和纯粹,就诗论诗。有不同的想法会毫无顾忌地提出来,进行探讨。这才是我认为的真正意义上的诗歌交流会。与现在很多诗会相比,更显可贵,因为现在的诗会中有太多其他的因素,交流起来大家顾虑重重,很多时候就成了大家说小家听。
通过这个诗会我又多认识了几个写诗的同学。
这个带着诗意、深秋、温暖关键词的夜晚,给我的大学记忆留下了美好的一页。更值得一提的是,我对青春有了不一样的理解,我在这个词中看到了真诚、进取、正直的人生态度。原来这些宝贵的东西在青年人身上含量最高。随着生活的磨砺,它们会慢慢地流失,有多少人在为此吃力地坚守。我因此对青春有了几分敬意。
我最后一次见利伟是配合中央台的采访,中央台的记者连续采访我们多日,那天要找几个我们熟悉的学生,采访一下在学生眼中关于我们的印象。我便又找来了利伟和另外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同学。因此在央视播出我们的新闻片提到我的同学时,利伟的画面便出现了,这让她成了我同学的代表。采访结束后,记者走了,我的同学又回到了楼上,我们聊到天黑透了。没想到那就是和利伟的分别了。
之后不久,我们就离开了学校,没来得及给很多同学告别。
时光不紧不慢地流逝,不为任何人加快和减慢,在时间的洪流中,它的坚定,让我们更加渺小。
转眼已一年有余,一直说要来的利伟终于来了。
一年多不见,利伟成熟了,笑容却依然那么可爱。母亲给她做了我们这儿的传统佳肴,也是母亲拿手的丸子肉。
利伟考上了浙江大学的研究生,是她喜欢的明清文学专业,几天后她就要去美丽的西湖边了。我为她高兴,这离她的梦想又近了一大步。
在她谈到前途的风景,以及在努力过程中对自己的发现时,我仿佛看见一只刚刚发现自己会飞了的小鸟,当它展开翅膀时,它看见了辽阔的天地,或者说无限的自由,它因此而有的兴奋,便是青春的特征!
我们聊了五个多小时,利伟说感觉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但她得走了,不然就没车了。不知为何,分别的时候,我内心竟生出了几分伤感。
晚上我在朋友圈中说:感谢河北师大让我认识了她和她(他)们。
实际距离的远近无法丈量人和人心灵的距离。有些人只有几步之遥,却老死不相往来,有些人相距千里,却彼此牵挂,穿越人海来相聚。
你能走到的地方,便是你生命的版图。
2017年8月26日
一本可以取暖的书
——读白马散文集《岁月真情》
虽然我与白马老师未见过面,但通过文字交流已近三年。他是《望潮》《诗岛》的主编,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位博学的师长,也是一位纯朴的老大哥。他发了我不少诗歌和散文,并时常对我说:如果生活中有困难尽管说话。让我很是感动。
白马老师经常寄一些他的书或他觉得好的书给我。一直很喜欢他的诗歌,很是大气,但一直都是默默学习,不敢评头论足。前些天收到他的散文集《岁月真情》。这本书深深地打动了我,让我很想说出读过之后的感受。
这本书的名字就可以让人静下心来,仿佛跳出了岁月,在岁月之外看岁月之中的所有真情。阅读了书中的文章,我感觉我麻木许久的心清醒了,僵硬的部分柔软了,冰冷的部分也流进了生命新鲜的血液。而合上这本书之后,我竟发觉生活是这样美好,那久违的欢喜又回来了。
这本《岁月真情》,白马老师用朴实真诚的语言,记录下了岁月中点点滴滴的温暖,记录下了人和人之间的真情。这本书主要是写人,白马老师生命中遇见的人,包括他的亲人、朋友、同事、战友、文友。
叔叔在他年幼生活困难的时候给予的帮助,二姐对他的疼爱,三门阿婆给他的好吃的,既是战友又是亲戚的小舅子默契的帮助,幼年童真的友情等。这些常见的情感,仿佛在每个人的生活中,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中都存在,但多少人都忽略了,甚至是忘记了。而作者却用心记着,并用笔写出了小事的动人之处,留住了这些小感动的温度。这正是因为作者对这些真情的珍惜和看重。
孙伟建政委、杨世光将军、梅绍静编辑,无论是白马老师工作上还是文学创作上给予他提携的人,他都记得,并始终存有一颗感恩的心。一个人为别人做一点事不难,难的是始终把别人为自己做的事记在心头。人们常常很重视自己为别人付出了什么,而很轻视别人对自己的付出。这种人往往主观意识过强,或者说是一种变相的自私。而白马老师却可以跳出自我的局限,用一颗敏感的心感受所有的温暖,用有高度的目光去体会别人的付出。这让我看到了他对他人和生活的热爱以及他辽阔的胸怀。
他对残疾作家楼存华的讲述,对李轻松、江一郎特别是台州诗人筏子的评论,含金量都很高。他深入地阐述了自己对其作品的观点,更重要的是他毫不吝啬地向读者展示出每位作者的光芒。书中这样的文章很多,让人感觉白马老师总是可以看到和他接触过的人身上的优点。他虽然写的是别人,却让读者从中读到了他高尚的价值和闪光的人性。
白马老师的文章打动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文字——令人可信。当今文坛有很多作者包括大作家,他们的文字都油了。看似深刻、复杂、精美,但只是为了绕读者。把观点说得无缝可击,仿佛怕别人抓住他的小尾巴。这样的文字让人觉得虚伪。而且他的文章再有说服力你也不愿认同,因为那会有一种被骗的感觉。而白马老师的文章直率、真诚。可以不高深、可以不精美,但都是真情实感,便值得用心一读。
用真诚的文字写真实的情感是动人的。
岁月无情,匆匆逝去,但留在岁月中的真情依然闪烁着光芒。这本《岁月真情》让我懂得了,在漫长的人生路上我们丢掉了太多东西,但唯有真情不可丢,就算不在眼前了,我们也要把它放在心底。
有很多东西看似重要,走近后才发现并不是你想要的。唯有真情,是让人幸福的原因。
人们经常说世界如此残酷,说自己孤独无助,但难道不是你对真情的忽视造成的吗?难道不是你对平凡温暖的冷落造成的吗?当我们用一颗热心对待别人时,很多时候换来的是冷漠,所以一再让自己的心降温,可当温度降下来了却发现,凉到的是我们自己。
白马老师将岁月中这点点滴滴的真情收藏在心头,因此,他是一个富有的人,因为有岁月中的真情随时给予他温暖和力量。他说希望自己读万卷书,走万里路,交万方友。多么美好的理想。因为他的善良和辽阔的胸怀,因为他的重情重义,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到。
很高兴能在冬天读到一本这样温暖人心的书。它不仅温暖了我的心灵,更让我将温暖带入了生活。
感谢白马老师,感谢他的《岁月真情》!
2013年12月30日
唯有残缺通向完美
残缺,是我必须谈及的一个话题,就像所有写作者一样,无论什么题材,无论有多少作品,都绕不开他个人的生命胎记。
有人说,残疾和文学是有缘的,那这份缘何在呢?
当我带着残疾走在写作的路上,我体验到的更多的是局限,身体的不便,无疑会限制获取知识和撞见机会。此外,还会限制到作者和世界的联系,也就是被外界的理解方式。那种理解让作者“被励志”,在那种片面的定义中,很多残疾作者开始“励志”。这是一种迎合,是弱者对强者的迎合,是少数对多数的迎合,是作者对读者的迎合。
在这种迎合下,作者没有去表达想表达的,而是表达着社会期待他们表达的。真正的作家,如果他的作品起到了社会励志的作用,那一定是它的副价值,真正的文学价值是无关消极与积极的永恒的生命探索和慰藉。在这种迎合下,作者很容易形成小我的写作,也就是抒发自我的情感和讲自己的故事,这样的作品是无法脱离创作者本人而独立的,更难称之为文学。
我一直警惕着这种迎合,警惕着不自觉地丢失写作态度的独立性,除此之外,更需要一份勇气,要勇敢地直面自己的真实,以及我看到的真实。这真实包括:脆弱、怨愤、恐惧、欲望。这种真实让我发现,上帝通过展示给个人的这个残缺的创面,让人去思考人性的美与丑,去思考生命的局限,去思考命运的意图。然而,这种真实才是残缺与写作的真正缘分所在。
发展的前提是矛盾,寻找的源头是残缺。正如圣埃克苏佩里所说:一个人在寻找上帝,就是在为人人寻找上帝。文学的存在,始终都在弥补人类的缺失。
残缺才是每个人的生命之核,这个生命之核也可以叫作终极孤独。
因为残缺,生命才有了一棵芦苇对另一棵芦苇的向往,才有了远方和生命的宽度与长度。
当残缺以外在的形式呈现给一个生命个体时,生命原本的缺失就瞬间获得了现实的形式。灵魂和肉体的距离便以夸张的形式拉大,凉硬的局限便将软嫩的向往碰得生疼,隐藏在人生背后的终极困惑,便成了普通生活中日常的一部分。就像一个公开的秘密,残缺在人间昭示着关于残缺的思考。
我13岁在这昭示下开始写作,没有任何外部的机缘,在一个秋天的傍晚,看着遥远的红云,我内心的惆怅找到了文字。从那一刻,我的生命真正上路了。
我是多么的幸运,因为有太多人一辈子没有看到路,还有太多人看到了却没有走,而我走上了一条能看见远方的路,尽管走不到终点,但何处不是终点呢。
我便带着残缺走在文学的路上,不,是带着文学走在残缺的路上。
我的作品中,以残疾为题材的并不多,《独白》是一篇关于残疾人的,关于残疾的,同样是关于人的,关于人的深层冲突与困惑的文章。
我只愿发出最真实的声音,虽然这需要向内进行疼痛的切割,但我相信,只有真的,才是美的,才是善的。我只愿发出纯粹个体的声音,虽然个体永远是独特的,但我相信,唯有独特,才有深刻的共鸣。
生命是一场独白,每个人都走在一条孤独的路上,这条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条路的出发点是残缺,终点是完美。
2019年1月20日
有根的诗
——读《正成诗选》
翻开徐正成的诗集《正成诗选》,其中的诗歌,有我熟悉的,也有我第一次读的,不变的是那深深的感动。这本书我将常放于案头,在我疲惫或平静的时候可以随时翻开。
认识徐正成和他的诗歌是在2010年。他的诗歌给予我这样的感受:广阔、善良、真诚。
他用自然的语言,缓缓地诉说着内心朴素的情感。不刻意地追求语言的创新,或许这是他对自己内心感受的一种忠诚。
他不刻意追求语言的锋利,而淡然的话语却十分有力,因为它总能到达你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轻轻一碰,便是最敏感的疼。
跟随着他那一行一行的诗句,你将通向一条回家的路。回归到自己最亲的根。
《母亲》《一块蓝头巾》等亲情题材的诗歌,湿润了我的眼睛。“当时 对于我的母亲 一个农村妇女/家里很穷 这是她唯一的用钱买来的奢侈品/用来打扮和装饰一个接近四十岁农村女人/的心爱之物 一块蓝头巾/母亲是多么伤心 我至今记得 很清楚/她回去又用心找了 还有我的哥哥们/给我们指认了可能丢失的位子/一直找到天黑 才回家。——《一块蓝头巾》。”我的母亲没有那块蓝头巾,我也没有体验过那样贫瘠的日子,但是那种情感却让我非常熟悉,仿佛说出了我内心无法言表的永恒的疼痛。
在《村庄》《我想走过一条乡间小路》《北方的春天》等描写家乡的作品中,作者展现了他的村庄,故乡的那条乡间小路,那几棵草,那些窑洞,窑洞门口的老人和孩子,还有那善良的驴子和暴躁的风,都渗透了作者对亲人、对家乡无尽的爱。他属于那里,那片土地与他血脉相连。那份情感不是华丽的辞藻和夸张的句子能够说出的。或者说,作者那真正的赤子之心超越了所有语言的障碍。让我看到,他不是一个背叛者,尽管他已经离开了那里,但那里仍然给予着他生命的营养。
“告诉他 老爸有一些臭毛病和这个村庄有关/若真的要改掉 一是很难二是不愿/我真是怕丢了真实的自我 无可适从/怕你爷爷不认识他这个儿子——《我们和村庄有着共同的血脉》。”作者在坚守,当一个人没有忘记自己的故土,也就坚守住了自己的灵魂家园。
正是因为他的诗歌扎根在了精神的故土之上,才有了这些优秀的品质。
有根的诗歌便可以感知四季,感知每一种生命,感知一棵小草的悲与喜。他不是表达小我的感情,那是一种大我的情怀。他的诗歌似乎可以放下自我,而纯粹地抵达另外一个生命。切身地去感受另一种存在。他不是把一切融入他自己,而是把自己融入了一切生命之中。他的诗歌因此是广阔的。
“假如花开了/你是否会想起/曾经一颗种子/已经消失在泥土——《春的絮语》。”写作需要一种普世情怀,我在徐正成的诗歌中听到了一颗悲悯之心跳动的脉搏。但是当你体验到一种悲伤后,还会感受到一种温暖,这让我联想到,阳光为什么是暖的,因为它爱着。如果这温暖来自太阳就叫阳光,如果这温暖来自心灵便叫善良。有了这份善良,徐正成的诗歌才让我们肃然起敬。
很多诗歌作者们都侧重于创新、独特,甚至要语不惊人死不休。以至于写诗成为一种文字游戏,写诗的快乐变成了玩弄语言的快乐。诗歌中常见的东西,比如说技巧、目的、主义、虚荣都是和诗歌本身无关的。而徐正成没有被这些东西迷惑,他的诗歌不夸大其词,不无病呻吟,不故弄玄虚。他真诚地对待自己,真诚地对待诗歌。真是一种状态,诚是一种态度。这一点尤为难得。
在当今诗坛,有很多文字是漂浮物,或是流云,或是浮萍,或是易飞的生活垃圾。而徐正成的诗歌却深深地扎根在精神的故土之上,吸收着大地的营养,感受着阳光和雨露,仰望着晴朗的天空,感恩着无私的土地。这样的诗歌让我们听到了生命的呼吸和脉搏。
我希望更多的人能读到他的诗歌,无论是写诗还是不写诗的人,因为生命都需要最深的感动。
2012年7月20日
见到张海迪
题记:2013年7月29日在石家庄残疾人综合服务中心见到张海迪。
我们来得是比较早的,第一个来到了八楼的大厅。一边休息一边看着工作人员布置会场,然后很多残疾人陆陆续续都到了。我没想到会来这么多残疾人,几乎都是坐轮椅而来。这是我第三次参加关于残疾人的活动,却是我见到最多残疾人的一次。我想大家可能和我一样不知道今天的具体活动,只是接到通知说张海迪要来会见我们。
我看到这么多穿着不同,变形程度不同,神态不同的残疾同胞们,我的心头涌出了许多伤感,出现了很多悲观的想法,但我抑制住了,以免影响到见到张海迪时的状态。
我想我还是有些激动的,虽然我觉得我精神上是淡定的,但手却是凉凉的。因为张海迪是我非常崇敬的一位女作家,她有那么多地方让我敬佩,她的意志,她的积极,她的才华,她的修养,更重要的是她通过文学作品传达给我的她内心的美好以及对人生的热爱。她是人类精神的一个高度。
虽然我和张海迪都与轮椅、文字有缘,但她对于我来说是那么遥远,像一个美丽的梦,一个动人的传说,一颗闪烁的星辰。我真的可以见到她?她的世界和我的世界竟有一次交错的机会?啊!真的很奇妙。
我想象着见到她时的情景。
本来说是下午三点,后来又改成了四点半,将近四点的时候,一位工作人员在大厅的演讲台上介绍:首先由谁谁谁为我们讲脊柱损伤患者的心理康复知识,然后由谁谁谁为我们讲截瘫病人的护理技巧,最后大概五点半张海迪会来看望大家,和大家做一个交流互动,再和大家合影。
听到这里我有些失望,还要等到最后啊?会不会太晚了就不来了。我期待着她的出现。我看到那么多人拿着本子和笔,期待着她的签名。这不是无知少年的追星,而是苦难者对精神领袖的崇拜。
讲课的残疾人心理咨询师讲的内容非常正确,也很有道理,但特别像邻居大爷对不争气的孩子善意的数落,这些道理大多数残疾人都懂,我想他们身边的亲人也一定说过这些话。以至于我十分无聊,做鬼脸逗大厅门口那个三四岁小孩玩。以至于姬建辉大老远把他老婆叫过来要两块糖吃。无聊中我都有些困了,但想到一会儿就见到张海迪了,我便又精神了起来。
大概将近六点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看到大厅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是张海迪!我想我一定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那一刻她也看到了我,并用微笑回应我。她是参观了其他楼层后,最后一站来到八楼。
与她同来的有石家庄副市长程凯、石家庄副书记司存喜、石家庄残联理事尚建斌等一行人。全场报以掌声欢迎。张海迪表示不要打搅大家听课,先把课讲完,她便在临门的位置和大家一起听。台上的老师继续讲,大家本应该爆发出的激动就被压制住了。可大家哪里还有心思听。我看见不远处的张海迪是那么端庄、美丽,比电视和照片上的她更有气质,但同样我也看出了一丝憔悴和疲惫。
老师假装结束了,其实才讲了五分之二。接着放一个关于残疾人事业发展总结的短篇。
短篇结束后,程市长立刻将张海迪引到我们面前,并向她介绍我们。场面非常热烈,记者们蜂拥拍照。我可以感觉到张海迪大姐是知道我的,并听说了我们的一些故事。她热情地和我们握手,她用左手握住我的右手,激动而有力。
我说:“海迪姐姐终于见到您了,您是我从小的榜样……您的作品对我的人生和文学创作影响很大……”她说:“刘厦不能这么说,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大姐。”我没有来得及答话,就被打断了,母亲抢着说:“您是我们的偶像,我每天拿你鼓励孩子们……”程市长也抢着介绍我们的事情。其实我在心里说,我知道您有普通人的感受,普通人的脆弱,但您做到了很多人不去做的事,也让那么多人看到了希望。
张海迪大姐深情地对我的母亲说:“谢谢妈妈和爸爸,把我们残疾人照顾得这么好……”张海迪大姐是那样和蔼可亲,不知为什么我有种想哭的感觉。
程市长说我的诗写得好,并问我们是否带来了。幸好我带来了一些打印稿,便拿了出来。他接过给了张海迪大姐,她刚一看,程市长就替她交给了助理,并说大姐回去看。“我可以把稿子拿回去看吗?”张海迪问。我激动地说:“太可以了,我就是为您准备的。”她笑了。接着程市长就让张海迪在她要送给我的书上签字,并说给刘厦签,别人都不签了。可以看出他们的时间很紧,更可以看出程市长对我的重视。一股感动汇进了我激动的心里。
张海迪大姐说:“……还有一些我的书回头让他们给你……刘厦下次我专程去看你,下次就去你们家。”听到这句话,我非常激动:“太好了!我等着您……”她又叮嘱:“你们都要注意身体。”“嗯,您也要注意身体啊。”她还对我们说了一些话,但我因为激动而忘了。
后来她说了一段鼓励大家的话。她讲得那么动人,那么亲切,又那么富有力量。最后她和大家合了影。便匆匆地和大家告别离开了。
那么多残疾朋友向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让我看看你的书吧,你真了不起……
这签名固然珍贵,但我更希望和张海迪大姐有深入交流的机会。
我想问她:海迪大姐您觉得残疾人的写作和健全人的写作不同之处是什么?您觉得人生最大的困难和最美好的东西是什么?当您最无助的时候您是怎么做的?……
每一个轮椅上都有一个美丽的梦,您的那句话“即使没有翅膀,心也要飞”让无数人的梦想起飞了。让无数不敢飞翔的梦勇敢地在风雨中一次次展开翅膀。您像大海中领航的帆船,让无数的优秀的残疾人起航了,让他们获得了自己精彩的人生。
您更是改变了整个社会对残疾人的认识。今天残疾人事业有了这样的进步和发展,离不开您对人们的心灵和人们的观念的影响。
我感动于您的精神,更感谢于您的努力。
但是还有那么多残疾人就是因为残疾而生活在困境中,可悲的是,不是因为残疾造成的客观不便,而是因为人们对残疾的观念造成的障碍。这是一个多么不容易改变的社会现象。
残疾人需要关爱,更需要的是平等和接纳。这是根本问题。正确认识残疾人的价值,真正接纳残疾人的不同,才能够彻底地改变残疾人的处境。
这个理想让我充满了斗志。
感谢您张海迪大姐,您给了我那么多启迪。我相信这也是您的梦想。
2013年7月31日
拾起烟火,奔向红尘
——读沙漏的诗
我认识沙漏已多年了,读他的诗歌,我的感动从未疲倦。我会在起风的午夜或阳光明媚的上午进入他的空间,去感受他的诗歌,无论我是以怎样的姿势进入,都会放下一切负担,跟随他的诗句,激荡起内心深处的那片海,并让眼中泛起浪花。他的诗歌再一次印证:无名的感动,才是诗歌最重要的品质。
沙漏是一个计量时间的器具,任凭时光在它的体内流逝,摩擦、呐喊,沙粒之间的碰撞和撕裂,有着一个灵魂无声而剧烈的疼痛。我想诗人沙漏之所以以这个词为笔名,正是这个词暗合了他宿命的气质。
或许正是因为这宿命的情节,才让他找到了属于他的诗歌国度。
沙漏的诗歌国度自由、温暖、安静、悲伤,草木皆情,日月宣爱。在这个国度中站着一位孤独的王者,他拥有孩子的天真和任性,也拥有一个男人的敏感和痴情。正是这样一位王者:“看见自己/在与自己无关的人群中/隐姓埋名的生活。”
沙漏是一个普通的打工者,和成千上万的人一样,在生活中艰辛地生活着。他写诗,却不涉及诗坛。多年来带着诗歌默默前行,他对诗歌的爱是纯粹的。
就像他所说:我是被迫入世。是的,阅读他的诗歌就会发现,他的灵魂在生活之外的理想净土之上。他的诗歌之境和生活之境是有跨度的,我想也正因此,他保持住了灵魂的纯净和温度;也正因此,他的灵魂在嘈杂而冷酷的现实中感受到了忧郁和孤独。这些都毫无障碍地呈现在了他的诗歌之中。
他的诗歌中凝固着对尘世的热爱和因这强烈的热爱而产生的忧郁。他“争取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拾起烟火 奔向红尘”,他愿意“我怀抱一堆干柴/期待和你,燃烧一生”。这些滚烫的诗句,以冷静的方式呈现出来。诗人试图用低沉的声音去回应他内心孤独的火焰。当你听到他小声的诉说,一定会惊动你内心深处那无名的悲伤和激动。
沙漏的写作看似在抒发小我的情怀,但他所言说的却是关于所有生命核心的元素,那是生命产生爱的火种。他忠诚于自我的精神世界,以及他追求完美的信仰。他的诗歌正是他对理想的承诺,以及生命内在狂热痴情的言说。正如他的诗所说:“最后,我们互相信仰//相约坟墓”,这是他给予一个灵魂的承诺。“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她自言自语地说/喜极而泣”,这是他给予一个灵魂的安慰。他说:“可怜自己吧。”他把关怀给予了每一个灵魂:“你只能做一个坚果/安静地风干,保护自己/成为一粒种子/期待来生。”
在当今诗坛,现实写作越来越普遍,许多诗都侵入了汽车尾气,而诗人沙漏的诗歌保持住了精神的高度,理想的热度,让生活与灵魂之间有了迷人的张力。这一点尤为难得。
我们期待着这位诗歌国度中的王者,随着时光而变得更加深厚,用他满怀的热情,指给我们看他更壮美的疆土!
2013年1月30日
写诗是我爱的方式
写诗是件复杂的事,因为它连接着个人生命基因的密码。写诗又是件简单的事,只要随心而遇即可。关于写诗的感受,我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写诗是我爱的方式。
我想每首诗的形成过程和写作初衷都是不一样的,这是因为诗歌在每位作者心中占据位置的不同。每个人都在用不同方式表达着对生命旅程的爱,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只要选择了承受和追逐,那力量的源头都是因为热爱。而我把热爱的倾诉交给了诗歌。
我写诗已有十几年了。我开始写诗,并非受了某个人或某件事的影响,而是一种接近自然生长的状态。
在我十四岁夏天的一个傍晚,我望着天空白白的月亮,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我写下了今生第一首诗,就在那一刻我与诗连接了。就像一个人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什么时候学会沉默一样,诗歌什么时候出现,我想是注定的,我相信诗歌是一些人与生俱来的生命特征。
我觉得人生有两条路要走,一条路是脚在走,一条路是心在走。前者走向天涯,后者走向生命的深处。两条路的进程不成正比,但互相交织。完成心路的跋涉,才更接近生命的终极意义。
心在路上前行,就免不了跌跌撞撞,但只要有诗歌相伴,就是最好的保护。无论是感知、追问还是思考,有诗歌作为回应,就可以完成我的前行。用写诗的方式回应生活,就是我对生活的爱,而且我是爱的给予者,同样也是接收者,因为每个人的生活不外乎在大我之内,这是一个自给自足的过程,是一个自我完善的过程。
我想,把我一生所有的诗连接起来,就是我心灵所走过的路。把我的诗和我的生活相加,就是我完整的生命。
我认为在所有的艺术形式中,诗歌的语言是最具有穿透力的,所以最能承载生命的重量。诗歌的情感是最纯粹的,所以最能完整地表现对生命的热爱。
用诗歌来表达我对生命的热爱,就注定我将用悲悯的姿态关注生活,用积极的力量抚慰心灵,并且因此美好着。我为能与诗歌结缘而感到庆幸,并愿意用一生向它朝拜。
2011年8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