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韦羌山

▶缥缈韦羌山

很多年前,因了蝌蚪文,始知韦羌山。韦羌二字给我一种悠远苍凉的感觉,一下子进入我心。《赤城志》记载:“韦羌山,在县西四十里。绝险不可升。按《临海记》云,‘此众山之最高者,上有石壁,刊字如蝌蚪。晋义熙中周廷尉为郡,造飞梯以蜡摹之,然莫识其义。俗传夏帝践历,故刻此石。其后守阮录携吏民往观,云雨晦冥,累日不见而旋。’旧有绿筠庵。”想来,在孙诜写《临海记》前,韦羌山就是个神秘险峻之地了。老严说他刚去攀了韦羌山,也就是仙居现正在开发的大神仙居景区,很值得一走。他这一说又撩起了我心中对韦羌山的向往,立马call仙居的同行子干,说我明天要去登韦羌山。子干说没问题,他要和我一起去。

第二天,睡梦中被子干的电话叫醒,问大雨滂沱,还登山否。我说大雨之后必有美景,怎可不去。一会儿,子干又发来信息,说是景区朋友讲天不晴什么都看不到,正在建设的路也有安全问题。我便回他:“随意随心总有美,我要起床了,一会儿上路。”记得多年前去神仙居,也是大雨倾盆的日子,雨大得十米开外一片模糊,然当我将车停在景区门口时,天却悄然放晴了。那一次的神仙居山青水秀,瀑布轰鸣,云雾缭绕,美若仙境。我相信山水是灵性的,它不会拒绝热爱它的人。

瓢泼大雨中,我上路了。一路的雨雾迷离,到仙居城内时雨势已小,等我们到神仙居山庄时,雨也悄然而停,眼前高耸的岩石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令人神往。我们在这里遇上了一群画家,还遇上了子干的朋友晓钟大哥,一位洋溢着艺术家气息的摄影者。与他聊得颇投缘,言谈间感受着他对家乡的深情。他说自己花了十年时间,骑着小毛驴,走遍了仙居许多不通车的山村,那些美景令人陶醉。还说下次一定带我去。我欣然,也很向往,说下次来了必定找他。

吃过午饭,景区的朋友带我们乘缆车上山。新景区包括原来的神仙居(西罨寺)景区,在西罨寺和淡竹的官坑各造了缆车供人上下。我们在西罨寺上山,缆车里的我们,看着脚下美丽的风景伤感不已,如此秀美的山水,被两条粗壮的钢缆一路压抑着,全然失去了原本的灵动飘逸。升至半山,浓雾茫茫,我们被满世界的白雾浓云包围着,孤独得让人担忧。只是在冲出浓云之后,天空明朗纯净。站在山顶的我,呼吸着清润的空气,原本的忐忑被眼前的风光震惊:一排排高大巍峨的石壁如“飞流万壑,共千岩争秀”;腰缠的浓云白雾翻滚汹涌着,时而漾开,时而聚集,不必移步,景色便已瞬息万变,然总不离壮阔,一幅幅气势磅礴、自然天成的画面看呆了我。真正的“重重如画,曲曲似屏”,环顾四周皆然,飘飘然已在云上,恍然间有了天上人间的错乱。壮丽如天上宫阙,有着“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却又不乏温润,透着“一叶舟轻,双桨鸿惊。水天清、影湛波平。鱼翻藻鉴,鹭点烟汀”的柔美。在巨石间迅捷飘移的浓雾似“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令人目不暇接。

傻傻地站了许久,我们才开始沿悬空于石壁旁的栈道步行。栈道修筑于一块块拔地而起数百米的巨石上,险峻刺激,恐高者很难适应。我问子干哪一座是韦羌山,他说韦羌山不是具体的一座山,它是一个小的山系。韦羌山系位于淡竹境内,为括苍山第二高峰大青岗余脉,相传为仙人天姥所居,《寰宇记》载:“春日,樵者闻箫鼓笳吹之声聒耳。”大青岗海拔1210米,北14公里有天柱岩(即观音峰),柱高100多米。一路走来,因为都是栈道,很少有上下坡,再加云雾之上千峰竞秀,隐约间可见群山叠嶂、深谷幽幽、秀林翠竹,有着“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的奇绝,尽是养眼之景,所以虽路途漫漫,也觉轻松悠闲。

沿途的石壁上全都有一块块球状突起,应该是一种称之为石泡流纹岩的火山岩,想来这些高耸入云的奇峰异石也是神奇的火山所缔造。我最喜天柱峰,被云雾缭绕的天柱峰像极了观音菩萨,足踏祥云,双手合十,端庄慈爱。

站在那片巍峨的大石壁前,晓钟大哥曾指着远处的一块高大石壁说那是蝌蚪崖,蝌蚪文就在那上面。浓雾之中,我什么也没看到。途中问子干,他说蝌蚪文是一种类似于大篆、隶书的文字。但他觉得仙居的蝌蚪崖上不是古书上所载的蝌蚪文,是自然形成的。北宋仙居县令陈襄曾携众以观,终因崖高路险,留下“去年曾览韦羌图,云有仙人古篆书。千尺石岩无路到,不知蝌蚪字何如?”的遗憾。我们在景区的最后一个观景台上远眺,对面高大的圆柱形石壁上有一排长方形框架,线条平整,人工痕迹甚浓。在相机镜头下,平整的石壁上有许多球状突起和不规则图案。子干说他觉得这一面石壁更像蝌蚪崖,这里攀登的可能性也大,所以在仙居县志里就用了这块石壁的图片。后来在百度上搜索,对于韦羌山蝌蚪文,存在多种观点,我比较认同北京大学何振明先生的观点,他认为蝌蚪文有两种,一种是古书上的文字,形似蝌蚪,有读音有意义;一种是哑示语,古人将黄河说成“河”,妈妈说成“妈”。陕西土话河妈的发音为huoma,发音与蛤蟆一样,而蝌蚪是蛤蟆的子孙,从而喻指“我们是河妈的子孙”。于是古人在蝌蚪形状的岩壁上凿一个框,提醒后人记住自己的祖先来自黄河流域,是河妈的子孙。故蝌蚪崖上的蝌蚪状凸起是天然形成的,而长方形框则是有意凿上去的,意喻他们一段遥远且曲折得无法言说的历史,所以蝌蚪崖上的蝌蚪文是真正意义上的“蝌蚪”文。事实真相也许如此,也许我们永远无从知晓,但当地人对它的敬畏及衍生出的种种传说给美丽的韦羌山增添了诸多神秘,令它愈加缥缈而迷人,尤其是在这种雾霭朦胧的迷离时刻。

短暂的韦羌山之旅,我只是略窥韦羌,便觉风光无限,诚如清代翰林编修潘耒在《游仙居诸山记》中云:“天台幽深,雁荡奇崛,仙居兼而有之。”想起时,也是一幅“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的景致,意韵悠长。心,会在每个雨雾迷蒙的天气里涌动,憧憬着再一次领略韦羌山的缥缈神秘。

(2015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