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夜宿大白湖
〔三十七〕夜宿大白湖
从清早出来到现在16点多钟,并没有走多少路程,只在距车车尔勒格十几公里的地方打转,而晚上宿营地却在近二百公里之外的特欣察干湖(Terhiyn Tsagaan Nuur),现在必须赶路了。
17点20分,车队西进,到达沙尔布拉格达坂,这里的海拔超过两千米,气温只有20摄氏度。四号车要送向导回居民点,其余三车在山口停车等待。山边白云翻滚,向山口扑来,据说这里云到雨来。满山遍野盛开着小黄花,沁人心脾,大家纷纷拿出相机,拍出来的黄花却远没那么震撼,让人失望不少。达坂上有一敖包,中间插着木棍,队员每人向敖包添上一块石头,顺时针围着敖包转了三圈。
满眼绿色,一眼望不到边,单调而无聊。草原道路看似平坦,汽车行驶起来却是一路狂颠。嘎那的车速多在五十公里,高时竟达八十公里,已经是普罗钢的极限了。
几天下来,一首蒙文歌曲的曲调已经非常熟悉,它明显是受到苏联歌曲的影响,有俄国音乐的元素。很想打听歌曲的名字,却不得要领,二号车上没一人懂得蒙文,车停曲终,则无从打探。回国后,在内蒙古一个偶然的机会,听见熟悉的旋律,才知道它叫《乌兰巴托之夜》。

草原上卖酸奶的孩子
钢巴说有一个是女孩
你能看出吗?
路边竖着一个破轮胎,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字,旁边站着俩小孩,一高一低,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抱瓶酸奶。车停下,我递上一张五百图的蒙币,示意要买酸奶,她摆摆手却并不接。我又拿出几张,嘎那从中拣出1000图,递过去,小孩找回200图,原来要800图一瓶。比哈拉和林集市要贵,瓶子却大很多。哈拉和林买的那瓶马奶在车上滚了几天,无人问津,这一瓶却你一口我一口,很快被喝得精光。
钢巴说,俩孩子中有一个女孩,我却怎么也分辨不出。
19点23分,汽车在楚鲁特高勒(Chuluut gol)峡边停下。楚鲁特,蒙语中多石的意思,属后杭爱省特里亚特苏木。峡谷两侧台地上,长满松柏,以针叶的西伯利亚松为主,谷底有溪水流过。峡谷石坡是地质时代运动形成,有的石头经多年的风雨侵蚀,像一刮风会吹落一片般的松软;有的则像人工砌成的石墙,挂在峡谷壁上。
汽车沿着弯弯曲曲的楚鲁特河峡谷前行,进入国家公园地界——特欣察干湖。国家公园入口处在一座木桥旁边,溪流并不很宽。车停之后,嘎那与钢巴抬着那个曾经煮石块羊肉的罐,下河取水。上坡时,他们一前一后,后面人搭着前人的肩膀。
绿色桥栏非常醒目,桥身完全用松木搭建。密不透风的圆木,长长短短,左右交叉,各抱地势,支撑着不太宽的桥面,通过一般车辆完全没问题。原始的木桥,现在真是难得一见,尤其这种结构精巧的组合。
桥旁边有一座简易的活动屋,像是售票处,我们到时并无人值守。侧墙上画着特欣察干湖的示意图,有几行文字,要求每位进入国家公园的人购买3000图的门票。
20点15分,经过特里亚特县城,海拔2000米。远远望去县城规模很大,由于天色已晚,我们并未进入城区,折转西北行进入湖区。
屹立在左侧的是高耸的死火山。火山爆发虽然是很遥远的事情,周围地形,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当年恐怖的氛围。滚烫的岩浆冲喷入天,下落后蜂拥而至,势不可当,茂密的森林被瞬间覆盖,阻塞了波涛汹涌的楚鲁河。川流不息的河水瞬间被堵塞,形成静静的湖面。如今安静的湖水已完全不记得曾经的波浪翻滚。
喷完岩浆后的火山,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没有了以前的神气,只留下漏斗模样的火山口。山口通体黑色,岩浆流动的一面尽成黑色,寸草不生,转到另一面,植被则茂密葱茏。
20点30分,抵达特欣察干湖北岸,宿营地选在离湖约三百米处的山坳里,距离我们不远处已经有两处营地,一处在右侧,另一处则在我们营地后面,更靠近山的地方。营地海拔2078米,北纬48°10′992″,东经99°44′910″,离昨天的毗伽可汗墓地有278公里。
我虽号称经常在野外,却没有住过野外帐篷。在靠近罗新、李肖帐篷的地方,卸下行李包,拿出帐篷。没有搭帐篷的经验,只能先看旁人怎么搭,自己再照猫画虎。搭帐篷也有点讲究,主杆要从门两侧交叉方向穿过,形成十字交叉,杆子全部穿完后,才能将两杆同时拱起,然后用绳子将四角固定,钉上防风钉。这样,帐篷才不会被风吹起。我用的是一单层帐篷,罗新戏称,是城市人郊游的情侣帐篷。它根本不适合专业野外考察,虽然号称面料是防水布,实际上经不起雨淋,时间一长,雨水会沿着布缝浸入。在李肖帮助下,我也完成了帐篷搭建。

楚鲁特河峡谷

木桥

特欣察干湖国家公园售票处

我们营地右侧住着美国人的蒙古包

大白湖

准备晚饭
夜幕降临时我们的厨师开始准备晚饭
〔尔冬强摄〕

搭帐篷
第一次搭起的帐篷已完成
〔尔冬强摄〕
时间已过21点30分。这时,西面最后一抹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在草原上,绿色的草地伴着黄色的小花,都被映得金光灿灿。
晚饭后,听说湖中有一尺多长的大鱼,喜钓者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嚷着要垂钓湖畔,不过却没见实际动作。
有人提议去湖畔一游,大家纷纷响应。能看到的湖面四面环山,左前方有一小山,似乎伸进湖里。湖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湖水清澈见底,掬一捧放入嘴中,是淡水。湖岸边的沙滩是颗粒匀称的细沙,呈白色,所以也称大白湖。
随着天色渐暗,湖对岸两处闪烁着光芒。我们开始返回营地,旷野中发电机轰轰作响,只有我们营地在发电。胡鸿说右边那个营地中住着美国人,可能是他听见了美式英语。后面营地中笑声朗朗,罗新与我决定一探究竟,快到营地时,语声戛然而止。草地寂静,沙沙的脚步声,使他们灯灭语息,交通未果,怏怏而归。
钻进帐篷后,并未马上睡觉,看看温度有14摄氏度。整理一天的日记,大约又花去几十分钟,外面下起雨来。雨点打在帐篷上,声音很大,我是第一次住这样的野外帐篷。听见雨声,想起以前读明人小品文,写的是雨打芭蕉。雨打芭蕉,芭叶呈虚状,声音巨大,而落在蕉上,蕉实音小。雨中帐中空气有点沉闷。
浪漫的幻想没过多长时间,就被夹杂着雨点的大风唤醒。呼啸而来的风雨,吹得帐篷哗哗作响,帐顶的通气孔不能完全闭合,冷风顺着气孔嗖嗖贯入,我都担心帐篷会被连根拔起。
胡思乱想,不经意间,伴着风雨,度过野外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