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总统套房与科布多会议

〔五十一〕总统套房与科布多会议

19点左右,我们拖着疲惫身躯入住布扬特宾馆。宾馆坐落在市中心,是四层小楼,对面有一小广场,据说是本市最好的宾馆。

我被安排在二楼西侧的一个房间,有两张床的标准间。放下行李,就冲进卫生间,一拧水龙头,还有点水,没顾得想太多,脱衣洗澡。多日没洗澡,虽然水不太大,但已经很好了,只用不到十分钟时间,一切搞定。当我穿好衣服,楼道里传来嘈杂的抱怨声:“怎么没水呀?”打开水龙头,冷水也没有,停水了。

去罗新的房间,他得意地说:“我们住的是总统套房。”有三十多平方米一大间,外面有客厅,铺着红色化纤地毯,地毯上渍迹斑斑,很脏。靠墙放着几张沙发,沙发套好像多年未洗。看见我怀疑的目光,罗新认真补充道:“这是真正的总统套间,蒙古总统来科布多省视察时,就住在这间房。”看来他已打听清楚了。卧室中央有一张大床,看到我目光停在床上,罗新笑着解说道:“床中间有一个大坑,不知总统咋睡的。”原来大床是那种老式的弹簧床,日积月累,权贵们竟把大床中央压塌陷了。我在床边试着坐了一下,床下立刻发出吱吱的响声。“穷国即使贵为总统,也只能将就。”我们开玩笑道。

钢巴专业的马头琴演奏

队员们的“科布多会议”

不过,我有点纳闷,蒙古国大量出产羊毛地毯,可是我们住过的宾馆没有见过一张,都是廉价的化纤地毯,现在看来总统套间也不配备。

不仅停水,连电也没有。直到10点多才吃上晚饭。饭后,我们要召开全体会议。

22点40分,我们陆续到三楼的一间会议室。会议室不太大,有几张沙发,北面墙上挂着一张黄色图案的挂毯。地下铺着红色带花地毯,是纯毛的!这是我们在蒙古所见到的最豪华的房间。晚来者只能坐在沙发扶手上。钢巴来了,他穿着一袭白色的蒙古长袍,腰间扎着红色的束带,提着一把马头琴。噢,要表演,钢巴的父亲据说是蒙古一位著名的马头琴演奏家,看来他也深得家传。

坐在中央椅子上的钢巴特地介绍了演奏第一曲《走马曲》,悠长的琴声,即刻回荡起来,钢巴拉得很卖力,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渗出汗珠。又拉了中国人熟知的《我爱北京天安门》和《蒙古长调》,最后在欢快的西蒙古马舞曲中结束演奏,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谢。马头琴与内蒙古的马头琴并无二致,上雕刻一马头,有两根琴弦,距离较宽,马尾制成的拉弓和弦一样,下面是一个梯形共鸣箱。据说很难学会,钢巴一看就是高手,高低音控制得很好。我有些好奇,钢巴不会专门为了这场演奏而一路上都带着马头琴吧?第二天清晨遇见钢巴,特地问起马头琴,“借宾馆的,”他又补充说,“琴的质量不太好。”原来如此,我没好问,那身白色的蒙古袍是否为一并借来的?

正当大家还沉浸在快乐马头琴乐曲当中时,罗新宣布会议开始,他开场白是:“我们这个中蒙联合考察队已经考察了十二天,最后还有两天就结束。但对整个考察来说只是刚刚开始,我们现在商量一下以后的工作。”

接着他又说道,丹青提议考察队应该出一本考察报告,国外学者的考察活动无论规模大小,都有报告出版。虽然,我们这次时间很短,走马观花,但对蒙古的中部、西部还是有所了解,时间短暂,但对中国学术界来说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们有必要将所思所想报告给国内。

接着敖其尔说了他的想法:90年代以后,共有十多个国家的学者来蒙古进行考察活动,现在中国学者也来了。中国的考古工作愈来愈重要,每年全世界有二十多项重要的考古发现,中国经常会占一半以上。能与这样一个考古大国合作,也是他的光荣。他非常赞成中蒙合作出版考察报告,不过他建议要写得具体一些,不要太泛。

李肖也讲了他们明年与敖其尔准备合作,共同调查回鹘牙帐城的计划。丹青激动地表示,他一定要出版一本记录考察全过程的旅行书,好像许多人都会成为他描述的对象。深受鼓舞的众人铺张扬厉,似乎准备雷厉风行地大干一场,但随着时过境迁,加之大家都是忙人,一扔就是数年。行笔至此,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和惭愧,几年过去了,我口头承诺的部分仍旧没有完成,似乎根本未曾动笔。

最后决定撰写两本书,一本是由刘文锁为主执笔的考察报告;另一本由众人合手而成综合报告,罗新要写的是整个考察队的全部行程。

这次考察活动说起来已经很不错了,老友相邀,呼朋引类,豪气升焰,一拍即合,乐得成行。名心利欲,几近于无,这些都是奉大命、领公帑的行程所不具备的。说句实话,只是尚未达到专业考察的水准。以我们较熟知的日本为例,学者们在考察之前就有长期的文献准备,进入现场后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回程后迅速整理,或印刷行动记,或出版报告集,有始有终。要达到这样的程度,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散会后,向会议室边上摆放的电视机瞄了一眼,播放的电视剧虽静音,但又是《成吉思汗》。

整理完笔记已经12点半了,上床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