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化谈笑中

教化谈笑中

孔子喜爱《诗》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诗》的教化作用。在当时,没有新闻媒体,也没有面向大众的专门的学校,那么如何来对百姓进行教化?孔子认为诗是一种比较好的形式。

《诗》在当时是用来传唱的,不论你是否识字,都可以口耳相传,因此,它是当时最普及的艺术形式。百姓在传唱中得到启发,受到教育,这是孔子注意到的一个问题。如果引导得好,那么《诗》就可以上通民情,下达官意,起到维护国家统治的效果。

《诗》的教化是潜移默化的,尤其对女性的警示教育是通过具体的事例来说明道理,进而引起人们的思想共鸣。比如《卫风·氓》中弃妇对世人劝说,对于未嫁的女人来说可谓滴滴血泪。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耽,是沉溺的意思;说,通“脱”,是开脱、解脱之意。译成白话就是:姑娘啊姑娘,不要和男子沉湎于情爱之中(意在不要被男人的虚情假意所迷惑),男子迷恋女子,说解脱就可以解脱;而女子一旦爱上了男子,是不可以解脱的啊。

这样的劝世警言今天仍然有积极意义,因为恋爱中的女子智商是最低的,往往容易被理想化的未来所迷惑,就像生活在幻想里一样,因此所作出的判断便带有过分的主观色彩。而男子相对来说见异思迁的可能性要大许多,这是因为对于一个男子来说,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在某一个时段,他可以把爱情视为生命,但要他一生都做到这一点,就是一个不现实的要求了。《氓》中的女子就是吃了这个大亏,当时氓来追求她时,殷勤有加,一副老实忠厚的憨态,两人相恋时也是“载笑载言”,可是一旦娶回了家,就来了脾气,又是横眉又是竖眼,把老婆当奴隶一样使用。

我曾经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现代汉语中的“流氓”一词是不是与这个始乱终弃的卖布的小伙子有关,因为“氓”,本身没有贬义,就是民之演化,最多也就是外地迁入之民。但自从《氓》诗流传,这个词便不再光彩,总有些坏小子的意思,这也是历代民众对这个不幸弃妇同情,对氓的背信弃义行径反感所致。

孔子说,《诗》“可以群”,这里的群,就是说《诗》具有对人们的凝聚、教化、团结之作用。人们在传唱当中受到诗的感染,进而使心灵得到净化,德行得到修正,从而团结向上,这就是诗“可以群”的功能。比如《大雅·文王》一诗,就是通过对周文王受命于天,礼贤下士,施行德政的业绩的颂扬,来弘扬圣主德政之道,明商亡之鉴,振奋国民之精神。

《诗》的教化还体现在其讽刺作用上,通过对违背道德和人伦之行经的讽刺,使人们辩明善美和丑恶。如《邶风·新台》就是讽刺卫宣公强娶儿媳的丑行。我们不妨欣赏一下这首短诗。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

燕婉之求,籧蒢不鲜。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

燕婉之求,籧蒢不殄。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

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诗中的泚,是清亮鲜明的样子。弥弥,是水满荡漾之貌。洒,是高峻。浼浼,是水满而平。燕婉,是文雅和顺之意。籧蒢是身体有残疾,这种残疾很麻烦,是类似鸡胸突出的疾病,不能附身。戚施更惨不忍睹,就是罗锅、驼背。把这首诗翻译成白话,大概是这样:

新台壮丽安乐窝,河水滔滔波连波。

白马王子我所求,谁知娶我是罗锅。

新台楼高好气魄,河水缓缓好辽阔。

白马王子我所求,谁知娶我是罗锅。

张开大网想捕鱼,鸿雁高飞免遭祸,

白马王子我所求,谁知娶我是罗锅。

诗中鸡胸驼背之人就是卫宣公,女子所求的白马王子乃是卫宣公的儿子,女子的满腔热情被一个又丑又残疾的老头子糟蹋了,这种不顾人伦强娶儿媳的丑行当然为人们所不齿,此诗于民间传唱,等于向人们提供了一个反面教材做镜子,对照之中,丑行自然遏止。

诗的教化作用主要是通过诗在民间的传唱并由此形成强大的社会舆论来实现的,这很类似现在的新闻媒体,一件事情,一旦在媒体上形成了主导性的倾向,想改变它的形象是很难的。诗中所唱的一些事情其创作者的爱憎比较明显,在社会上的引导作用也就比较大。百姓在传唱中既宣泄了内心的情感,又受到了一种正义和道德的教育,从而使诗的功能变得不仅仅是娱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