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的渗透

三教的渗透

在中国大众的心目中,圣人、佛、神仙三者间的关系并不是划分得很清,有时候,三者间是相通的。我们在分析了儒、道、佛三者的具体情况后,就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儒与佛之间相互渗透要比都源自华夏本土的儒、道之间相互影响要多,这是否证明了老百姓的那句古话:远道的和尚会念经?或者是证明了科学界早已有之的定论:远交必然胜过近亲?

佛教东渐,把一个与儒学、道教相抗衡的学说体系传到了中国,缺少宗教信仰的国人被这佛国里的大千世界深深地吸引了。自东汉以后的千余年,在敦煌鸣沙山崖壁上,由一代又一代善男信女所凿出的数不清的佛窟就足以令儒者们汗颜,因为被奉为万世师表的孔圣人也没有像佛祖释迦牟尼这样的被虔诚的人们所供养。但是,儒者在研究了佛法的要义之后,他们发现佛祖与孔子似乎在许多观点上是相近的,有的甚至可以互相佐证。这样,许多儒者在敬奉孔孟的同时,又接受了这个来自迦毗罗卫国净饭王的太子。到了唐代,儒、道、释三教交融之后,佛教便有了中国特色,这特色就是儒家思想对佛学的渗透和同化。

在走出佛教演变衍生的宗派迷宫后,我们把目光集中在佛祖释迦牟尼身上。据说,释迦牟尼的诞生,因为天降祥瑞,在当时的中国也引起了反响。

当时的周昭王看到五色祥光入贯太微星,感到十分惊奇,就问百官缘由。

太史公苏由启奏说:“西方有位大圣人出世。”

昭王问:“这位大圣人的威德是怎样的呢?”

苏由说:“这位大圣人他不要想方设法治天下,而天下百姓自然而然地就会跟从和尊重他;他不要开口说话,而天下百姓自然而然就会信仰他;他不要去说法教化,而天下百姓自然而然就会去修道行善。真是巍巍乎,民无能名焉。”

苏由的预言从何而来我们不得而知。当昭王问他,如此伟大的一个圣人,他的教法何时能传来中国呢?

苏由回答道:“却后前千年,声教流传中国。”我们算一下,从周昭王到东汉佛教传入中国,果真就是千年,苏由的预测应验了。

释迦牟尼的威德其本质的内容是什么呢?我们不妨从他的名字来做一下分析。释迦牟尼中的释迦,汉译为能仁。引申开来就是能以仁爱之心来悯念众生,这就是佛教所说的大慈大悲,又叫悲德;牟尼汉译为寂默,是说佛在因地修行的时候,以他心中智慧回光返照,断除烦恼,圆满智慧,这就是佛所具足的智德。

那么儒家所宣扬的圣人又是怎样的呢?我们来看看孔子的说法。孔子在回答鲁哀公的提问“何为圣人”时是这样说的:“所谓圣者,德合于天地,变通无方,穷万事之终始,协庶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情性。明并日月,化行若神。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知其邻。此谓圣人也。”

将两者做以对比,我们会发现佛与圣人其实很相似,两者都在强调修行,都在强调一种把握自然规律、顺应天地变化的智慧。

佛所谓的“度人”,其实就是一种对人的教育。而儒家所说的圣人就是靠渊博的知识和高尚的品德对人们进行教化。孔子说的“明并日月,化行若神”,是圣人修到的一种境界,这种境界是一种内在的质量,在外表并不超凡,所以有“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知其邻”的说法。

释迦牟尼为悉达多太子之时,已经文武超群,不仅知晓世上有仙书和梵书九十四种,而且熟知九十二种兵法,可以一箭射穿七个金鼓,这是一种自身能量的积累和储备。

我们知道,被尊为圣人的孔子并不是文弱书生,他不仅身材魁伟,而且射箭技术十分精湛,在鲁国有着很高的知名度,这似乎又与释迦牟尼的善射很巧合。

释迦牟尼经过五年参访,寻师访道,所期望的就是如孔子所说的“穷万事之始终”,找到宇宙人生的真理。传说中的悉达多在苦行林中勤修苦练时,“雀巢筑顶,芦茅穿膝”,就是说因为他入定思考,一些麻雀在他的头顶做窝,许多芦茅树藤缠绕了他的双腿,这与汉代董仲舒潜心研究春秋“三年不窥园”是何其相似?

道教对儒家的渗透迹象也比较明显,因为自汉以来的历代大儒,其思想中大都浸淫着一些道教的虚玄,我们不妨举一个众所周知的人物来分析一下。

清代乾隆时期的纪昀是《四库全书》的编撰组织者,他是乾隆年间进士,官至礼部尚书。从他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比较典型的儒者,因为清代的科举已经完全按照朱熹的思想来考试,四书五经的注释都是采用朱熹的。可见,纪昀不可能是一个归隐山林想得道成仙的学者。但是,翻开他的《阅微草堂笔记》,我们会看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一个孔圣人的弟子,怎么就忘记了夫子不要谈论鬼神的教诲呢?满书都是些诡怪灵异之事,让人怎么理解呢?

比如,在《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一槐西杂志(一)》中,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农家的妇女和她的小姑都很漂亮,在一个月夜,两人在檐下纳凉,并睡在檐下。突然,一个赤发青面鬼从牛栏后面冒出来,蹦蹦跳跳来到她们面前,像要吃掉她俩一样。这个时候,男人们都去守场院和菜地了,姑嫂两人吓得不敢说话,被鬼一一奸污了。事情完了,鬼正要跳墙而走,突然大叫一声栽倒在地上。姑嫂两人看他半天没有动静,才敢大声喊救命。

邻居听见跑来一看,这倒地的鬼原来是乔装打扮的本乡的一个恶少,已经昏倒,人事不醒了。墙外,一个鬼在那里屹立着,居然是土地庙里的泥塑!大家都说这是神仙显灵,商量天亮后怎么祭祀、答谢神灵。

这时,旁边的一个少年笑了,说这哪里是什么神仙显灵,这是他的恶作剧,他把土地庙里的鬼搬到这里来,是想吓唬五更时出来担粪的某甲,让他出出洋相,谁知这个假鬼以为自己遇到了真鬼,吓倒在地了。一个老人说:“某甲天天担粪,你为什么其他时候不戏弄他而偏偏今夜戏弄他?戏弄他的方式有许多种,你为什么忽然想到去搬个泥塑呢?泥塑什么地方不能放,你为什么偏偏放在这家的墙外?这其中实际是神仙在起作用,你只是不知道而已。”于是,大家凑了些钱来祭祀土地庙。那个恶少被他的父母扛了回去,在床上躺了几天,竟然再也醒不过来了。

从这段故事中我们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作者所感兴趣的应该是什么,那个老者的话无疑也就是作者要表达的思想。当然,故事中偶然与必然的关系,儒家也不会回避,但作者这里的思想已经不是规范的孔孟之道了,即或有孔孟思想,也是很基础的“问心无愧”之道德标准。

在这篇笔记的另一节中,他还记了这样一个故事,说交河有一个叫刘君琢的老儒,一日夜深醉酒独自回家,需要过一条河。这时,刚刚下过雨,河水涨满,水势凶险。老儒因酒热,竟有了下水洗浴的念头。这时,一个人走过来,领他到一个有着槽型大盘石的地方洗澡。洗了一会,老儒酒有些醒,不禁感叹说:“这里到我家要绕四五里路吧?”这个人说:“不要紧,我知道一个可以渡河的地方,我领你过去。”然后提着衣服就领这老儒过了河,快到家的时候,那个人却急忙告辞了。

老儒敲门回家,家人很奇怪,说路被河水冲垮了,你是怎么回来的?老儒回忆说大概是一个姓高的,也可能是个姓赵的人帮了自己。他让儿子去致谢,两家都说不是,去寻那盘石亦无踪迹。老儒这才知道自己遇到了鬼。

作者想说明的是:“或君琢一生循谨,有古君子风,醉涉层波,势必危,殆神阴相而遣之欤?”这里,作者虽然是以疑问结尾,但给读者的答案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可见,道家的影响自宋明以来,已经使儒家的讲坛沾了挥之不散、拭擦不清的仙气。

那么,儒家是否也从道家造神活动中借鉴了一些做法呢?回答当然是肯定的,既然儒、释、道三教交融,相互间有所影响,这是很自然的。比如,在明清时期,在官府中谋职的儒生,都喜欢在密室里供奉一个叫钟三郎的文神。据说,供奉他可以使自己的文书功夫有所长进。奇怪的是,人人敬奉又相互心照不宣,不公开议论此事,这说明,敬奉另类神仙的做法,始终无法登儒家的大雅之堂,否则,大大方方地祭祀也就是了,用不着偷偷摸摸地来做,而且非要选夜深人静之时来做。

应该说明的是,儒家的借鉴完全没有偏离其重视传统、尊敬祖先的根本。因此,儒家的祭祀,主要是祭祖,或是家族的先祖,或是行业的祖师等等,而绝不会做“非其鬼而祭之”的事情。

##打假何须烧店

孔家店是名副其实的老字号。

一个存在了两千多年的老字号却在1919年的春夏之交被一把火烧了,烧得很惨,余火直至今日未息。纵火烧店的人希望也能像孔孟一样立自家之言取而代之,建个什么胡家店、鲁家店,可惜的是消费者并不买账。结果新店并没有树起来,倒是总有许多买不到东西的人,跑到孔家店的废墟里去找些什么。由此,我们就不得不反思一下,这把大火是不是烧得有些鲁莽、有些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