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不羁的戈瑟姆
而在另一方面,除去城市灾难的书写范式之外,自然等同于受害者成为城市环境史书写的定式,这显然同环境史之初衷——探讨文化与自然相互关系(而非单向关系)的历史——相悖,也同城市的生态经历不符。幸而在2014年,西奥多·斯坦伯格出版的新著《不羁的戈瑟姆:大纽约的生态史》将自然之力重新带回城市生态史的叙事当中。此书无疑深受《自然的大都市》之影响,但是它超越了前者,成为今日城市环境史研究的重要范式性著作。在此书中,自然从未在纽约的成长史中缺席,而它对于城市的深刻影响并非仅仅发生于灾难爆发的一刻。纽约首先是一个河湾口城市(estuary city),它的地理特质界定了它的生态系统、景观,以及它和自然之间不停歇的合作、妥协与对抗。在它一步步改变其所处的生态系统之时,其他物种和它们身处的系统不断挣扎求存,虽然它们最终看似成为失败者,却一直窥伺在这个城市的某个生态位中,待机而动,一旦松懈,便生变数。同时,无论这个城市是世界的商业中心、时尚坐标,拥有多少民族,使用多少语言,怎样的活色生香、光怪陆离,它的存在需要水、需要空气、需要食物、需要各种能源的支撑,需要同各种病菌进行较量,需要为其生产的垃圾寻找最终的出路。正如斯坦伯格所言,当我们研究我们所身处的自然环境时,它也将我们指向了解我们的过去。纽约人一直尝试以文化的秩序羁縻戈瑟姆河湾口涌动的自然力量,但是后者不羁的力量始终挑战着人类的努力。
因此,城市环境史的研究要求史家在广阔的进化与生态系统中重新解读城市演化的历史,它将赋予城市史研究更多物质性,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城市环境史的研究不再关注城市思想变化的律动。就物质性而言,斯坦伯格之书鞭辟入里地分析了城市与自然共存的生态系统变迁,然而,他没有真正让思想者的声音回荡在哈德逊河流淌的水流当中。事实上,如何真正将城市环境史与思想史相结合,对于环境史家与思想史家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是,正是这样的结合,才能使城市环境史不再仅是物质环境的铺陈,而变成不同个体与群体用不同的方式所表达的思想,同其肉体生存之生态系统之间相激荡、相对话的舞台。
对于历史学者而言,研究城市人群对自然和城市关系的所思所想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话题。伟大头脑如马克思、斯宾格勒、芒福德都曾就这对关系进行了深入的剖析,给后世史家留下了无尽的研究话题;艺术家、文学家更对这对关系的联系与断裂做出各种形式的表达与书写,也吸引了众多历史学者的注意;[43]生活在城市里的芸芸众生同样也有他们对自然与城市的渴求与期待,而这也早已进入历史学者的研究视野。[44]这些研究无疑是重要而必需的,推动了我们对于城市思想的理解,然而,现在已是时机让思想沾上泥土,令思想史同环境史真正水乳交融。
这样的结合意味着环境思想史学者不能在思想的维度上停步不前,即使这一维度已是如此丰富多彩,令人目眩神驰。当史家进入历史思想的幽深隧道之时,也需要走出来,看到思想发生的世界中生态系统的变化。正是施满化肥的土地启发了马克思对新陈代谢断裂的思考,正是铺满沥青、盖满高楼、砌满水泥的景观促生了斯宾格勒对城市文明的忧虑,也正是城市四面霾伏的空气,渗透农药的食物,看不见风景的房间发酵着城市人群对乡村与荒野的渴望。地震、海啸、飓风、瘟疫等生态灾难切实发生时,对城市人群心理产生的深刻影响,甚至数个时代都不能抹杀。而当城市位于并不宜居的生态地带之时,对灾难将至的恐惧也往往建构了他们的心理与观念。城市环境史学者需要切实地了解他们所研究的城市生态系统发生的改变,从而追寻生活在彼处的人群的心理与思想演化的轨迹。
不仅如此,环境思想史所研究的,将不仅仅是人的思想如何为其身处的自然变迁所形塑,同样需要思考他们关于城市与自然的思考又是如何改变了城市与其生态腹地。——人们对城市增长的渴望如何引发了一场场生态变迁;他们对城市景观的不满与对城市人群异化的恐惧如何推动城市公园的建立,促生新的多元生态系统的出现;他们对城市社会对资源与能源的消费的忧虑如何转变为资源保护的思潮与运动;他们身处城市却对荒野的美与野性心心以求,如何成为一个个国家公园建立的思想动力;他们在城市实验室中对动物多样性的研究,又是如何奠定了自然保护区的理论基础。一应上述问题在环境史学者那里都有所探讨,但是我们需要更多的双向的,甚至多向度的研究来丰富城市环境史研究的景观。
打破城市的边界,并非意味着城市在环境史中的消失,相反,城市依然是城市环境史研究的中心;更不意味着城市与乡村以及荒野之间的混同,正如沃斯特所言,差别是存在的,也是值得尊重的。但是城市环境史学者需要关注在差别当中存在的联系。这种联系首先建立在时间维度之上;换言之,城市环境史的书写不应当同更为古老而持久的自然史与农、牧历史之间发生硬性的割裂。城市环境史学者应当将城市的发展放入这个地区整体演化的历程当中进行思考。其次,史家可以在空间维度上发现这样的联系,亦即将城市物质环境的演进同其所消耗、剥削的遥远而广阔的腹地进行结合,发掘其中的经济与生态互动,进而考察由于这些互动而引发的环境与社会变迁。第三,这样的联系还存在于城市人群的想象层面,也就是说在要将对城市与自然关系的理解与想象同野性而自由的景观相结合,这其中包含着消费社会对于自然资源匮缺的忧虑,城市人审美想象的延展,对待生物多样性的解读,以及最终,如何在一个日趋城市化的星球上维系生态系统的健康、美丽与永恒的追求。[45]
半个多世纪以前,奥尔多·利奥波德(Aldo Leopold)在位于大学城麦迪逊不远的荒弃农场中写道:“人们在不拥有一个农场的情况下,会有两种可能的错觉,一个是以为早饭来自杂货铺,另一个则认为热量来自火炉。”[46]当代历史学者鲜少拥有一个农场,我们如同大多数城市人,在错觉中消耗着自然。然而作为历史学者,我们却不应放任自己在惰性的错觉与盲目中书写我们的过往。我们需要去追寻出现在我们早餐餐桌上那枚鸡蛋的生态足迹,重走温暖我们冬日寒冷身体的融融暖气的生态路径,它们不仅是我们生存的城市运转的基本元素,也是构成一个巨大生命网络的基本单位。反思它们的轨迹,告诉我们的将不仅是一个城市与支持其存在的生态腹地在某一时刻发生的变化,也将是最终促成这一刻变化背后一系列社会的、思想的、经济的、生态的演化过程。明白于此,历史学者将重新审视我们对于城市及其历史的定义。
【注释】
[1]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著,吴琼译:《西方的没落》第二卷《世界历史的透视》,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6年,第78—79、88页。
[2]John Bellamy Foster,“Marx’s Theory of Metabolic Rift:Classical Foundation for Ecological Sociology,”The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1999(2):pp.366-405;参见Foster,Marx’s Ecology:Materialism and Nature.New York:Monthly Review,2000。
[3]马克思著,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译:《资本论》第一卷《资本的生产过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52页。
[4]Martin Melosi,The Sanitary City:Urban Infrastructure in America from Colonial Times to the Present.Baltimore: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99.
[5]唐纳德·沃斯特著,侯文蕙译:《自然的经济体系:生态思想史》,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485—486页。
[6]Fernand Braudel &Immanuel Wallerstein,“History and the Social Sciences:The Longue Durée,”Review,2009(2):pp.171-203.法文原文于1958年发表于年鉴杂志。
[7]Ted Steinberg,Acts of God:The Unnatural History of Natural Disaster of America.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6,the 2nd edition.
[8]夏明方:《文明的“双相”:灾害与历史的缠绕》,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第4、18页。
[9]Donald Worster,“Transformations of the Earth,”The Wealth of Nature:Environmental History and the Ecological Imagination.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pp.46-48.沃斯特经常被城市环境史学者批判,认为他将城市摒绝于环境史研究之外。然而沃斯特并非否定城市在环境史所占有的位置,他所批评的是止步于城市人工建筑之内的城市环境史研究。沃斯特一直强调人与自然世界的相互作用,他同样认为城市环境史应当强调城市与非人工的环境与力量之间的交流与作用。另一个更为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在沃斯特指导的博士论文中,有数篇是关于城市环境史的研究。
[10]关于人文生态学在美国城市史学中的运用,参见姜芃:《美国城市史学中的人文生态学理论》,《史学理论研究》2001年第2期,第105—117页。
[11]Lawrence J.Henderson,“The Fitness of the Environment,An Inquiry into the Biological Significance of the Properties of Matter,”The American Naturalist.Vol.47(554),1913:pp.105-6.
[12]生态系统(eco-system)概念直至1935年方正式出现,其初衷同亨德尔森将环境视为一个超级有机体的理论基础完全相悖。其创始人A.G.坦斯利的目的在于切断早期生态学同浪漫主义的有机论之间的关联,去除其中不易量化和分析的内容,将有机体之间的所有联系描绘为单纯的物质交换,将之作为一个物理系统而非有机群落来进行研究。(唐纳德·沃斯特:《自然的经济体系:生态思想史》)然而,生态系统的运用在此后的发展中,特别是在非主流的生态学者的发展中,仍然超越了坦斯利的原有意图,同生物哲学与环境保护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13]刘易斯·芒福德著,宋俊岭等译:《城市文化》,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9年,第404、354、357、360页。
[14]芒福德:《城市文化》,第271—279页。
[15]Stephan Thernstrom,Poverty and Progress:Social Mobility in a Nineteenth Century City.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64.
[16]Kathleen Conzen,Immigrant Milwaukee,1836-1860:Accommodation and Community in a Frontier City.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6;Alan Dawley,Class and Community: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 in Lynn.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6;Michael Katz,The People of Hamilton,Canada West:Family and Class in a Midnineteenth-century City.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5;Eric Monkkonen,The Dangerous Class:Crime and Poverty in Columbus,Ohio,1860-1885.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5;Michael P.Weber,Social Change in an Industrial Town:Patterns of Progress in Warren,Pennsylvania,from Civil War to World War I.University Park: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1976.
[17]Edwin G.Burrows and Mike Wallace,Gotham:A history of New York City to 1898.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
[18]Clay Mcshane,“The State of the Art in North American Urban History,”Journal of Urban History.32(2006):pp.594-5.
[19]Kathleen Brosnan,Uniting Mountain &Plain:Cities,Law,and Environmental Change along the Front Range.Albuquerque:University of New Mexico Press,2002;Andrew Hurley,Environmental Inequalities:Class,Race,and Industrial Pollution in Gary,Indiana,1945-1980.Chapel Hill: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1995;Martin Melosi,Garbage in the Cities,Refuse,Reform,and the Environment,1880-1980.College Station,TX:Texas A &M University Press,1981;Adam Rome,The Bulldozer in the Countryside:Suburban Sprawl and the Rise of American Environmentalism.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1;Joel Tarr,The Search for the Ultimate Sink:Urban Pollution in Historical Perspective.Akron:University of Akron Press,1996。
[20]Joel Tarr,“Urban History and Environmental History in the United States:Complementary and Overlapping Fields,”http://www.h-net.org/~environ/historiography/usurban.htm,2010年8月25日登陆,该文收录于Christoph Bernhardt ed.,Environmental Problems in European Cities of the 19th and 20th Century.New York/Muenchen/Berlin:Waxmann,Muenster,2001:pp.25-39.
[21]关于美国城市环境史学理论的国外重要研究包括:Martin Melosi,“The Place of the City in Environmental History,”Environmental History Review,17(1),(Spring,1993);Christine Rosen and Joel Tarr,“The Importance of an Urban Perspective in Environmental History,”Journal of Urban History,20(May 1994);Harold Platt,“The Emergence of Urban Environmental History,”Urban History,26(1),(May 1999);Andrew Isenberg,“Introduction:New Directions in Urban Environmental History,”inThe Nature in Cities:Culture,Landscape and Urban Space,ed.by Isenberg.New York:University of Rochester Press,2006.国内重要相关研究有:包茂红:《马丁·麦乐西与美国城市环境史研究》,《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4年第4期,第114—126页;高国荣:《城市环境史在美国的缘起及其发展动向》,《史学理论研究》2010年第3期,第47—57页。高文将城市环境史的发展置于美国环保运动的发展背景下考察,颇具见地。
[22]英文版第一版出版信息:William Cronon,Nature’s Metropolis:Chicago and the Great West,New York:W.W.Norton &Company,1991.
[23]William Cronon,Changes in the Land:Indians,Colonists,and the Ecology of New England.New York:Hill and Wang,1983.
[24]关于塔尔和麦乐西对于城市环境史的贡献,国内学者已有详论。除包茂红与高国荣文外,参见王栎:《美国环境史学家乔尔·塔尔的城市环境史研究》,《北方民族大学学报》2009年第1期,第132—136页;毛达:《城市环境史研究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学术现象探析》,《世界历史》2011年第3期,第37—45页。
[25]约翰·冯·杜能著,吴衡康译:《孤立国同农业和国民经济的关系》,商务印书馆,1986年首版,2010年重印。
[26]《自然的大都市》出版后三年,在克罗农于1995年编辑的论文集《各持己见:对再造自然的思考》中,克罗农及其他作者均对自然、荒野等概念进行解构,推进对“第二自然”的思考。William Cronon ed.,Uncommon Ground:Toward Reinventing Nature.New York:W.W.Norton &Co.,1995.
[27]唐纳德·沃斯特著,侯文蕙译:《环境史研究的三个层面》,《世界历史》2011年第4期,第98—99页。该文原为沃斯特为其所编辑的论文集《地球的极点:现代环境史的观念》(Donald Worster,ed.,The Ends of Earth:Perspectives of Modern Environmental History,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8)所写的长跋。
[28]Donald Worster,Dust Bowl:The Southern Plainsinthe1930s.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9;Carolyn Merchant,The Death of Nature:Women,Ecology and the Scientific Revolution.San Francisco:Harper &Row,1980;Alfred Crosby,Ecological Imperialism:The Biological Expansion of Europe,900-1900.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6。
[29]继克罗农之后,力图打破城市边界,研究城市及其腹地生态与经济关系的最著名研究人物有Mike Davis,Ecology of Fear:Los Angeles and the Imagination of Disaster.New York:Metropolitan Books,1998;凯特勒恩·布罗斯南:《结合山川与平原:边疆中的城市、法律与环境变迁》;Stéphane Castonguay,Metropolitan Nature:Environmental Histories of Montreal.Pittsburgh: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Press,2011.
[30]Robert Gottlieb,Forcing the Spring: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American Environmental Movement.Washington,D.C.:Island Press,1993.
[31]Samuel Hays,Conservation and the Gospel of Efficiency:The Progressive Conservation Movement,1890-1920.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9.
[32]高国荣:《关注环境与城市的公共史学家:安德鲁·赫尔利教授访谈录》,《北大史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362—387页。
[33]亚当·罗姆著,高国荣等译:《乡村里的推土机:郊区蔓延与美国环保主义的兴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年。英文原著出版信息见注33。
[34]肯尼思·杰克森著,王旭译:《马唐草边疆:美国的郊区化》,北京:商务印书馆,2017年。
[35]关于匹兹堡大学出版社城市环境史系列,请参见其网站信息:https://upittpress.org/series/history-of-the-urban-environment/,2020年11月29日登陆。
[36]Martin Melosi,The Sanitary City;Harold L.Platt,Building the Urban Environment:Visions of the Organic City in the United States,Europe,and Latin America.Philadelphia:Temple University Press,2015;Dawn Day Biehler,Pests in the City:Flies,Bedbugs,Cockroaches,and Rats.Seattle: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2015;Zachary J.S.Falck,Weeds:An Environmental History of Metropolitan America.Pittsburgh: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Press,2016;Melanie Kiechle,Smell Detective:An Olfactory History of Nineteenth-Century Urban America.Seattle: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2019.
[37]参见Mike Davis,City of Quartz:Excavating the Future in Los Angeles.London:Verso,1990,and Ecology of Fear:Los Angeles and the Imagination of Disaster.New York:Vintage,1998.从更宏观的角度看,灾难自始都是环境史的母题之一,环境史研究的奠基之作——唐纳德·沃斯特之《尘暴》——讲述的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生态灾难之一。此后,西奥多·斯坦伯格撰写了《上帝之作》,对灾难环境史研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Theodore Steinberg,Acts of God:The Unnatural History of Natural Disasters.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st ed.2000 and 2nd edition 2006 with a new chapter on Katrina.
[38]Joanna L.Dyl,Seismic City:An Environmental History of San Francisco’s 1906 Earthquake.
[39]Andy Horowitz,Katrina:A History,1915-2015.Cambridge,Mas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20;Ari Kelman,A River and Its City:The Nature of Landscape in New Orleans.Berkeley Cal.: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03 1st edition and 2006 2nd edition with a new chapter on Katrina.
[40]Martin Melosi,Fresh Kills:A History of Consuming and Discarding in New York City.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2020;Ted Steinberg,Gotham Unbound:The Ecological History of Greater New York,New York:Simon and Schuster,2014;Catherine McNeur,Taming Manhattan:Environmental Battles in the Antebellum City.Cambridge,Mas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4;Matthew Gandy,Concrete and Clay:Remaking Nature in New York City.Cambridge:MIT Press,2002;and David Stradling,Making Mountains:New York City and the Catskills.Seattle: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2007.
[41]Frederick Brown,The City Is More Than Human:An Animal History of Seattle.Seattle: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2019;Matthew Klingle,Emerald City:An Environmental History of Seattle.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2007.
[42]Michael F.Logan,Desert Cities:The Environmental History of Phoenix and Tucson.Pittsburgh: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Press,2006;and Andrew Needham,Power Lines:Phoenix and the Making of the Modern Southwest.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15.
[43]雷蒙·威廉斯著,韩子满等译:《乡村与城市》,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年。
[44]Peter Schmitt,Back to Nature:The Arcadian Myth in Urban America,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9.
[45]拙著《城市自然化:〈园与森林〉杂志与美国环保主义的兴起》(Hou Shen,The City Natural:Garden and Forest Magazine and the Rise of American Environmentalism.Pittsburgh: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Press,2013)通过研究19世纪后期出版于纽约与波士顿的环境杂志《园与森林》及其对城市与自然关系的思考,扩展城市环境史研究在思想层面的领域。此书认为城市自然化是19世纪后期城市绿色改革者对于城市与自然的构想,其中的一个重要表现便在于城市人群有义务关怀城市之外乡村与自然世界的改变与保存。基于此,本书重新建构了美国早期环境保护主义的图景,展示出一个较之从前城市与荒野、美与功用两级对立的描述更为全面与复杂的景观。
[46]奥尔多·利奥波德著,侯文蕙译:《沙乡年鉴》,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