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收斋得名记
冬收斋得名记
2000年岁末,乔迁新居,百余平米。简朴以饰,然灯吊与窗帘雅甚。
犹令自醉者,书斋也。红木架,顶天立地,玻璃阡陌其间。多年所积书扎入格,满实妥贴,几无空余。常顾盼自赏。竟曰:最后归宿地成矣。然书斋无名。先试以“二平斋”命之,取平心、平静之意。Only from tranquility can wisdom grow.宁静生智之谓也。此名虽好,但毕竟本校有另一书房名曰“三平斋”在先,遂弃之。自此,为寻名而搜肠刮肚。
2001年6月12日凌晨,夜半突醒,神清智醒,几乎失声大叫:“晚成斋!”但久思亦弃之:“晚成”影射“大器”,实有自夸自卖之嫌。既非大器,不可用。他人于秋天收获,吾若有所获,每每延俟至冬。不堪晚成,可堪晚收。“冬收斋”名由此而得之。
得名之直接导因在6月11日白昼。聆中科院长路甬祥报告前,王初明君(文科重点基地主任)相告,我之博士生导师资格审查的材料,从全国匿名评审诸君处收回,得分真不低。王君叹曰:“以不变应万变。君调广外时(余插言“十一年耳”),亦未曾预见今做博导之事。”
于是由此延及对大器晚成一事的思虑。大器何以晚成?一、人文学科所需之积累时间忒长,经年累月,无一点一滴可省可略。二、但凡历代文人之大器者,本身不求早成早闻,制作一品,必呕心沥血,磋磨至精方出手,虽皓首穷年,精品却必传世。(现代科技人才不守此律,血旺精足时一举攻克,是为时代(国家之间利益竞争)使然也。)三、大器必超凡脱俗,凡与俗联袂嫉你遏你,晚成已属不错,更惨者,被扼、被掐、被折、被杀,依吁!四、大器往往集大长与大短于一身。大短者,顽如唐寅,狂如郑板桥、纪晓岚,痴如陈景润,苛如钱锺书,激如王维,等等,无异于对自己设绊使索,推迟大器之晚立。
十年不让我辈触书,仅此一条,足可毁你大器。
1999年,余有年60。考虑到目前大学的政策,对被令退休而提早结束学术生涯一事,早有安排。逼仄竭厥中,大连外国语学院汪院长、张后尘兄热情相邀。拟续聘予者,还有三校。
世事总有奇峰兀起,路转亦非人所先料。
2000年9月,突奉调入国家文科重点基地,此前,余全无知晓。据说得力于著述量多而质不低。是月30日之日记中写:“感谢冷寂,逼我专注,造就了今天之收获。亦得力于王君力主,校长扶持,科研处帮助,原博士点老先生们不弃。”此后真乃眩晕式变换:王君抓住良机推介带博士生,又接通知上艰难的一门课“语言哲学”(王君交待言及“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此课者,许国璋是也”)。一切似梦,然非梦。
2001-6-22,于冬收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