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译坛撷英》

序《译坛撷英》

一年前我就开始捧读《译坛撷英》的初稿。2003年6月中旬,装订成册的心血辑本终于摆在我面前。对它的珍爱,我无以言表。

《撷英》首先是一本中国近代文学史的侧影。对中国新文化运动作出过巨大贡献的主将中,只有胡适不在其内。当然,胡适先生的事业主要不在翻译活动上。“五四”运动以来有成就的文学主帅与骁将鲁迅、郭沫若、巴金、林语堂、茅盾等人都赫然在目,这是在意料之中的。(这个名单是我自己的摆列,不一定与传统的摆法相似,这一变迁,纯属个人判断——反映了我近二十年对中国文学史一些新情况的判断。)他们在文学活动中总是将自己的创作与对外的翻译引进(尤其对充满革命理想的外国文学的翻译与引进)结合起来。他们非常可爱的一面是,将文学活动与唤起民众、拯救中华看作一体。《撷英》让我们重温了这些人曾对中国文坛深刻的改造与影响。有意义的是,当你把这个集子当文学史的补充物阅读时,它又让你温习了中国革命前夜的一段痛苦经历。读起来总是新鲜而亲切,但有切肤之痛,为中国的昨天而沉痛。

《撷英》还是中国翻译史上生动故事的评述,是一种永恒情怀的敞开。一般地说,这类故事如此细腻地记下史料本就立了一功。不仅如此,作者还倾注了一种比细腻更崇高的情怀,让这样的情愫敞开并让读者感动,这是作者的本领,是作者记叙风格的特点。我就带着这样的感动,读完了一个又一个的翻译家,尤其对我不大熟悉的翻译家,就逐字细读。

这本集子,以它对翻译实践活动的历史综述与翻译理论的回顾的价值而论,完全可以加进翻译方向硕士生与博士生的必读书目。我是这样以为的。而且坚信会有一天,这个集子以这样一个面貌正式出版。而且,我希望我国年轻的翻译理论家与实践家不妨一读。我自己会向我熟悉的翻译方向的学生,郑重地推荐这部有价值的、不可不读的书稿。

2002年冬季,在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开过一次全国性的翻译理论研讨会。那次会议上有一件趣事。在我前面发言的一位来自上海的先生,以“连陆谷孙都看不懂”为据,批评了某些翻译理论的奇怪与陌生。我在自己的发言中一开始就说了这样一段话:“当我国的翻译界穷年累月地争论翻译理论到底有没有用的时候,国外的同行们在翻译论坛上都在干什么呢?他们早在以翻译理论为平台讨论着各种现代理论,如诠释学、语言哲学等等。”上面那位先生听了我的发言之后,说:“咱们俩的发言,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我说,“都有生存的空间。”他同意。种种理论都有生存的空间,这正是一个民族的思想成熟的重要标志之一。

2003年的10月,我将参加我国著名翻译家、翻译理论家刘重德先生的90寿诞研讨会。我将在会上提出这一个主张:大家都搭台,你唱你的戏,我唱我的戏。至于台下的观众有多少,这全看唱戏人的能耐了。自己台下观众少,就不要妒忌对方台下观众多。你自己要想一想:你的台下为什么观众会少呢?你要人家都来看你的戏吗?唯一正确的办法是:将自己的戏唱精彩,增加你的吸引力。拆对方的戏台是愚蠢的,也是无济于事的。

立刚先生是位思考而又不失激情的学者。这是他自己的修炼。

2003-6-18,于羊城,冬收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