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如何取名
你该如何给你的角色取名？每个行当都有自身的诀窍，那么取名的诀窍是什么？
我们先得承认，很少有小说的成败取决于角色的名字，我也从未听说过哪个编辑因为这个原因决定是否退稿。不过在另一个层面上，人物的名字肯定能影响他们对你的故事的感觉，在最终决定接受还是拒绝稿件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成为编辑衡量的因素。当然，这肯定不是有意识的。
你一坐下来写小说，就得决定小说里的角色取什么名字，这种决定通常都不用费心思，是自然而然的——但不管我前期准备工作做得如何周全，在写作进程中会时不时冒出一些未曾料到的角色，虽然他们只是出来起陪衬作用，走走过场，但还是需要个名字。因此，还是学学如何有效地解决这些问题为好。
下面是关于取名的一些观察结果，顺序不分先后。
1.避免混淆。这道理太过浅显，可不少作家都时不时在这个小地方犯错。比如，卡尔（Carl）、卡勒（Cal）、卡罗（Carol）、卡洛琳（Carolyn），会出现在同一章。或者在有很多人的场景里，会出现斯马瑟斯（Smathers）和斯密瑟（Smither）、迪瑟斯（Dithers）和马瑟（Mather）。要注意避免这种命名方法。在现实生活中，这种重名现象的确没啥关系。你常常会发现在你身边同时出现四五个约翰。嗯，这是现实生活与小说的差异，小说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有些作家写作时，颇为谨慎，每个角色的姓名首字母都没有与其他角色雷同的现象。关于怎么才算是雷同的分界线，你可以凭借常识来判断。大多数读者不会混淆艾尔（Al）与阿德里安（Adrian），或者古奇（Gooch）与古尔布兰德森（Gulbrandsen），但很多人可能混淆赫尔（Hal）与梅尔（Mal）、格里（Gerry）与格瑞（Gary）、珍妮特（Janet）和珍妮丝（Janice），诸如此类。
2.当心过世的老明星。有时候，一个名字会蹦入你的脑海，你感觉这名字特别好，与你对角色的构想极为契合，乃至你忘了这名字以前听说过。
你甚至在霓虹灯上看到过这名字。多年前，我在一个文盲经纪人手下干活。有一份来稿，里面女主角的名字叫艾琳·邓恩（Irene Dunne）[21]。这是个好名字，可我记得“妈妈”，客户却不记得。当我指出艾琳·邓恩实际上是以前一个相当有名的女演员的名字时，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我一直觉得名字很好听，”他说，“但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就算你给小说的角色命名时，避开了克拉克·盖博（Clark Gable）[22]与瑙玛·希拉（Norma Shearer）[23]之类的名人，还是很有可能用到一些你不熟悉的名人姓名。你不必感到烦恼。倘若你对一个特别的名字有疑问，倘若这名字听上去太好，简直不像真的，那就去查一下百科全书，或者名人录。（查过之后，放弃还是不放弃，就靠你自己判断了。我写的推理小说《第一次死亡》中的男主角，名叫亚历山大·潘恩［Alexander Penn］，在此书眼看就要付印时，我发现一个苏联诗人也叫这个名字。我思考了一会儿，意识到有多少地方要随之改动，还有名字的双关语等等，于是我决定还是让那个诗人改名字好了。）
3.选有趣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上，我认识好多叫约翰·史密斯的人，我祝他们平安如意，可我不想在小说里与他们相遇。假如我是编辑，肯定会认为该作者太缺乏想象力，竟然给角色按上这种平淡的名字。史密斯、约翰、汤普森、米勒、威廉姆斯、约翰逊这类名字在现实生活中太过稀松平常，在小说中使用会索然无趣。你可以偶尔给次要角色按个这样的名字，但不要用得太多。这些名字非常无趣。
在这方面，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偶然得来的信息。新手作家在取名方面，就像那些化名入住汽车宾馆或一时冲动使用假名的家伙那样，爱好把姓当作名使用——理查兹、彼得斯、约翰逊、爱德华兹，这些姓氏本来就很常见，当作名来用，简直就是最常见的假名。
有趣的名字是怎么组成的？你又是怎么选的？好问题。在过去几年，我对名字越来越入迷，对角色取名问题比以前更为关注。就我个人爱好来说，我喜欢长名字而不是短名字，喜欢比较稀有的姓名，而不是常见的那种。
我最喜欢的几个角色名字基本都是我自己杜撰的（这倒不是说现实生活中没有这种名字）。我曾为《埃勒里·奎因》推理杂志写过一个系列，主角是一个名叫马丁·埃伦格拉夫的邪恶律师。埃伦格拉夫这个名字很独特，因为我是用两个普通的德国单词组合而成的。我写的雅贼，迄今为止在两本小说中担纲的伯尼·罗登巴尔，姓氏也很少有。我的朋友比尔·普隆齐尼（Bill Pronzini）写信询问，这姓氏是不是我将两个大联盟棒球投手罗登（Rhoden）与巴尔（Barr）合并而来的？不是。我有个亲戚姓罗登伯格（Rodenberg），我改了下这个姓氏的结尾，又在R后面加了个h，因为这样看起来更好些。一个明星就此诞生了。
倘若你随身带个笔记本——你真的应该带着——你就可以随时收集有趣的名字，以备将来使用。几年前，作家、桥牌专家帕特丽夏·福克斯·谢因沃尔德（Patricia Fox Sheinwold），向我夸耀她的小狗“蜂蜜熊”，她希望有朝一日它能出演狗粮广告。“就算没入选，”帕特丽夏说，“也该请它‘吠音’（Barkover）。”[24]
我礼貌性地笑了笑——否则，要朋友干什么？——随后就在笔记本里记下了“Barkover”，没过太久，西蒙·巴克福（Simon Barkover）就在《郁金香迷情》（The Topless Tulip Caper）一书中作为天才的化身闪亮登场。
曾有一次，我在密西西比州格瑞纳（Grenada，Mississipp）的一家汽车旅馆里，度过一夜，那一夜除了看电话簿，没东西看，肯定有人偷走了旅馆例行摆放的《圣经》。因此我只能翻阅电话簿，发现当地有个家族姓“帕尔墨垂”（Palmertree）[25]，我觉得这名字很出彩，只是还没找到可用的地方，它在我的笔记本里，静悄悄地等待。
4.名字也可以很有趣。近来我常把姓氏当名来用，并且很喜欢这效果。要想展现角色的财富与地位，最好的办法就是拿老派英国贵族的姓氏给他当名。记住，不少人名字都来自姓氏，比如弥尔顿（Milton）、西摩尔（Seymour）、欧文（Irving）等等。给孩子取名时，拿姓氏当名儿由来已久。最近几个月，我给角色取的名字，是威尔逊·科利亚德（Wilson Colliard）、格兰瑟姆·比尔（Grantham Beale）、沃克·格莱斯顿·默奇森（Walker Gladstone Murchison）这类的名字。
顺便说一句，格兰瑟姆·比尔起初名为格雷厄姆·比尔（Graham Beale），但这听起来太像格雷厄姆·贝尔（Graham Bell），与发明电话的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名字雷同，因此我用格兰瑟姆·比尔代替。
5.不要聪明过头。倘若你小说中每个角色的名字都太过有趣，小说的可信度就会大大受损。你肯定不愿读者一看到你给角色取的名字，就停下来玩味一番，因为这会妨碍读者融入你设计的小说情境中。
罗斯·托马斯（Ross Thomas）就喜欢给他的角色取有趣的名字，但我有时觉得他走过头了。如《镇上傻瓜都支持我们》（The FoolsinTown Are on Our Side）中的警察局长，名字竟然叫荷马·奈塞瑟瑞（Homer Necessary）。如今没有父母会给孩子取名为荷马，“奈塞瑟瑞”呢，虽是正儿八经的姓氏，不是作者的发明，但居然有人叫荷马·莱斯赛利，而且这人还与路西法·戴（Lucifer Dye）[26]出现在同一本书里，让我难以置信。
当然，假如你不想自己的小说看起来过于正经死板，给他们取一些带有异国情调的名字也可以。比如伊恩·弗莱明笔下的普西·格劳尔（Pussy Galore），以及我个人的最爱——特里文尼安（Trevanian）笔下的乌拉西斯·龙（Urassis Dragon）。
6.不要太拗口的名字。就算你写小说并不是供人大声朗读的，就算你无意让读者拿你的小说来练习绕口令，你还是要避免把佶屈聱牙的名字扔给读者，他至少要能读得出。读者阅读时也许不会读出声，但他会在心里默读，假如他不确定该怎么发音，会妨碍他完成下一步的阅读。
这也不意味着，小说里的名字非得让所有读者都读得字正腔圆。重要的是，读者确信知道怎么发音就行了。
比如，“科尔”（Kerr）这个名字，有些地方读“伏尔”（Fur），另一些地方读“巴尔”（Bar），读者并不知道你想管角色叫什么名字，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他会毫不迟疑，当即决定这个名字念“卡尔”（Car）或者“克尔”（Cur）。但是，假如你书中角色名叫“Przyjbmnshkvich”，每次读者看到，都会感到很恼火。
7.研究民族姓名。倘若你的一个角色是拉脱维亚人，或者是黑山人（Montenegrin），为使作品真实可信，你当然得给他挑个本民族的名字。这名字很容易就能在百科全书类的书籍中找到。你的角色若是拉脱维亚人，那就查阅《拉脱维亚》（Latvia）或《拉脱维亚语言与文学》（Latvian Language and Literature）这类书。这种书里包含很多历史人物或作家的名字。你借用这个人的姓氏，那个人的名儿，组合在一起，就得到一个真实、原创的拉脱维亚名字。这花不了多少时间，却很有效果。
名字里究竟有什么奥秘？很多奥秘——别以为莎士比亚不知道其中玄机，不妨想想他给他笔下的众多角色所取的名字。玫瑰不管叫什么名字，总有甜美的芳香，但你会送人一把“美国丽人臭花葱”（American Beauty Skunkweeds）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