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的地缘战略空间理念,挥之不去的“中亚情结”,是俄罗斯中亚战略的出发点和惯性思维。

众所周知,俄罗斯对中亚的观念极为特殊。传统的地缘战略空间理念,挥之不去的“中亚情结”,是俄罗斯中亚战略的出发点和惯性思维。俄罗斯对中亚的特殊观念和情结,源于其陆地扩张与扩张之结果。15世纪末,正当西欧疯狂地进行海洋扩张之时,俄罗斯则开始了横贯欧亚大陆的陆地扩张。由地缘政治决定的国家生存,是俄罗斯扩张地域版图的初始动力。西欧的基本地理条件是山脉和丘陵的纵横交错,这种天然条件决定了其民族国家性质和小国林立的格局。与之相反,俄罗斯从一开始就缘起于欧亚大平原,于是便尽力拓展边界,以距离弥补地形缺陷的以攻为守方式可谓是最好的安全战略,其近代以来挥之不去的“东欧情结”和“中亚情结”即缘于此。另外,广阔的平原,也使俄罗斯的地缘扩张变得比较容易。两种对立要素的长期磨合,最终使地缘扩张构成了俄罗斯的历史传统。在数百年的历史进程中,俄罗斯始终致力于地缘界限的外延。[2]

俄罗斯的对外扩张,开始于伊凡四世。对中亚的关注和行动于中世纪即已开始,到17世纪升级为直接服务于军事征服的所谓的科学考察,19世纪演变为不断的军事远征。

18世纪初至19世纪中期,中亚阿姆河和锡尔河流域的绿洲地区分属浩罕、希瓦和布哈拉三个汗国。当时,浩罕、希瓦和布哈拉这三个政权所管理的领地包含了今天的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自然条件相对优越、物产最为丰富、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区,治下的人口在当时达300多万。[3]上述三个汗国的统治者,享用着绿洲带上最为富庶的地段,拥有着已建成的发达灌溉系统的绿洲农业群。这里聚居着乌兹别克人、塔吉克人、土库曼人、哈萨克人和卡拉卡尔帕克人等。在三个中亚汗国中,布哈拉最为强大,拥有近200万人口。浩罕汗国的人口达100万,希瓦汗国为30万。[4]

俄罗斯在中亚的扩张异常迅速,到19世纪80年代,它已把中亚约39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变成了其殖民地和领土,并把中亚作为向南亚和中东扩张的桥头堡。中亚地区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地位,控制了它,东可侵略中国,南可进攻波斯、阿富汗和印度,因而成为历代沙皇窥视的对象。17世纪时,中亚已成为俄罗斯商品的重要市场和原料产地。当时,那里的各个民族的政治经济状况非常落后,有的还处于氏族社会末期。由于浩罕、希瓦和布哈拉三个汗国内部的民族矛盾的激化和内战的频发,给了俄罗斯以可乘之机。1866年,俄罗斯沙俄借口布哈拉汗国干涉浩罕事务而大力征伐,并于1868年攻占了宗教文化中心撤马尔汗,布哈拉汗国逐步沦为俄罗斯的殖民地。1873年,俄罗斯又征服了希瓦汗国,1876年吞并浩罕汗国,1885年征服土库曼,从而完全吞并了中亚细亚。1887年,英俄划定了俄国和伊朗的边界,1895年又划定俄国和阿富汗的边界。至此,俄罗斯完成了对中亚的征服。

在中亚的地缘扩张,使俄罗斯一举成为世界上幅员最为辽阔的国家,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泱泱大国,这为它日后的发展和成为世界级强国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提供了广阔的地缘战略空间。

俄罗斯对中亚地区的征服,持续了近两个世纪,它所遗留的地缘政治影响是复杂而深远的。当年,在中亚地区产生这一系列影响的主体,带有鲜明的俄罗斯民族的政治文化印记。当苏联成为能与美国抗衡的超级大国时,包括中亚地区在内的沙皇俄国留下的政治遗产,曾是构建苏联帝国的重要地缘政治的基石。到20世纪90年代初苏联解体之时,俄罗斯政治文化的影响力不可阻挡地制度性地退出了中亚社会舞台,这一变局,导致了俄罗斯和苏联政治遗产的骤然贬值。[5]俄罗斯的挫败感和失落感可想而知。

由于中亚地区与俄罗斯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语言、社会生活和心理思维等各方面有相当程度上的相似性,这构成了俄罗斯对中亚的特殊观念,即中亚是俄罗斯的属地。事实上,大多数俄罗斯人如今仍把与中亚国家的关系不当作是纯粹的国家间关系。俄罗斯的头面政治家,不管是左派还是右派,不管是西方主义者还是共产主义者,都宣称俄罗斯在21世纪的使命是恢复在独联体领土的责任,而且还更公开坚持俄罗斯对中亚这一空间的单独控制。这一观念,在外交政策上的反映就是保持中亚作为俄罗斯的特殊部分。[6]现在,无论是在政治和经济方面,还是在安全等领域,中亚地区都在发生着巨大变化,这种变化,最终将使俄罗斯对中亚地区的观念发生转变,从而影响它在这一地区利益的界定。但是,这种转变的完成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尽管俄罗斯在中亚的政策存在和影响持续减弱,尽管“9·11”事件使俄罗斯在中亚的政策存在受到重大影响,但由于长达100多年的经营,俄罗斯与这一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联系之深并不是可以轻易割断的。直到今天,甚至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在中亚地区,俄罗斯仍是和仍将是根基最为深厚的大国,它会充分利用它与中亚地区的诸多联系的优势,尽力维持或重建它与中亚的特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