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希腊精神的繁荣,取决于希腊文明冲破雅典的本土限制,与外邦文明融合,在希腊化时代大放光彩。
雅典城邦处于动荡时期时,雅典优秀的公民逐渐对城邦失去信心,对城邦的崇拜逐渐化为对民主制度的质疑。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这三位伟大的希腊人见证了城邦制度的衰弱,并对现有的城邦制度发起挑战。
苏格拉底与雅典产生了道德冲突,对城邦制度存在着极度的不信任。他质疑公民们的行政能力,认为民主制度不会让雅典繁荣昌盛。他警告那些有意参政的公民:“人们把他们所不能胜任的任务加在他们身上,当他们辜负了人们的期望的时候,人们对他们是不会容情的。”[4]苏格拉底对雅典民主制的极度不信任导致他很少参与民主政治,他意识到公民会因个人利益影响行政效率,阻碍雅典的发展。柏拉图继承了苏格拉底大部分的思想,规划了自己的理想国。柏拉图认为:“国家之立,由于人类之必有待于互助,盖吾挤固各有所求,而无不他求而自足者。”[5]他将正义与快乐并行,道德与幸福合一,企图追求道德目的与效果的统一,他希望自己的理想国可以变成现实,也希望自己找到达到这个目标的途径。亚里士多德虽然与柏拉图的城邦理念没有太大的差别,但他也有自己的特色。“然而他的伟大成就在于:将科学构建为(从逻辑学到生物学)前后一致的体系。这个体系作为整个希腊文化资源的一部分,能够在希腊化的进程中传播到非希腊人群中去。”[6]
希腊精神在上述三位思想学家身上体现出不同的风格,他们都对雅典的城邦制度发起挑战,否定现有的城邦制度利于雅典的发展,对个人参与城邦治理提出质疑。他们坚守信念,挑战权威,不畏强权威胁。在上述三位思想家的引导下,希腊人不仅限于满足城邦内部个人的需求,而且将城邦理念上升到公民对国家发展和民族未来的思考。虽然他们对雅典很失望,但其政治信念却为雅典而存在,他们希望城邦制度更加完善,国家可以摆脱动荡实现和平。
希波战争以后,希腊世界的全盛时期戛然而止。公元前431—前404年,以雅典为首的提洛同盟和以斯巴达为首的伯罗奔尼撒同盟进行了伯罗奔尼撒战争,这场战争结束了雅典的繁荣时代,也结束了希腊的民主制度,使希腊进入了由盛转衰的时代。希腊文明因战争在雅典受到挫败,但汤因比认为,正是因为这次战争,希腊精神才会随着其他国家的武力征服传播到希腊以外的世界,并伴随着其他文明繁荣发展。
马其顿人为动荡中的希腊人带来了和平与统一。“腓力二世征服了从斯特拉姆河东侧至海峡和黑海以及多瑙河下游的大多数希腊语和色雷斯语部落,此外,他还控制了斯巴达之外的所有欧洲大陆地区的希腊城邦。”[7]马其顿的东方居住着希腊语部落,在马其顿人征服东方的同时,也受着希腊精神的影响。腓力二世在东征过程中,接受了希腊文明,马其顿逐渐希腊化。希腊方言成了法庭的官方语言,希腊的军事装备提高了马其顿的军事效率,亚里士多德成为亚历山大的老师,希腊文明时时刻刻影响着马其顿,希腊的生活方式逐渐在马其顿传播开来。
随着马其顿的强盛,希腊文明的中心由雅典迁移到了亚历山大里亚,在不同的文化交流中,外族人不可避免地接受了希腊精神,使希腊文明在世界其他地方传播开来。马其顿在雅典的武力扩张拯救了即将衰弱的希腊文明,希腊文明的东移使希腊精神在东部地区扎根并散播开来。
亚历山大大帝去世以后,亚历山大帝国开始分裂,亚历山大大帝建立的希腊化文明分崩离析,希腊精神的传播更多依赖于非希腊民族对希腊文明的接受。
“随着拉丁人的城邦开始接受希腊文化,罗马作为其中之一,继伊特拉斯坎人停止的步伐之后,进一步迈出了自己的步伐。罗马最终把希腊精神带到了多瑙河南岸和黑海西岸,向西最远至大西洋东岸,从摩洛哥到大不列颠和巴达维亚的临海地区。”[8]罗马将整个意大利联合起来形成了新的罗马共和国,这个共和国里的政治体制、公民权等,处处透露着希腊的样子。罗马共和国延续了希腊的城邦制,与希腊人一样以扩张的方式获得领土,但在土地制度、公民权等方面,和雅典却有着极大的不同。“法律和社会形势使拉丁人结合,且仅有拉丁人的结合可能无任何中间阶段。”与罗马接近的族类,如拉丁同盟就可以享受自治且拥有和罗马公民一样的公民权,但是被同化的外族人被视为“没有选举权的公民”。汤因比认为这些外族人没有同罗马一样的文化,对希腊文明也并不了解,若给予他们投票权,会影响城邦的发展。罗马的这种做法使很多盟国在意识上加强了民族的认同感,“都是罗马人”这个概念可以给罗马社会带来政治稳定与和平。罗马将希腊共同体的认同感扩大了范围,更多的外族人渴望得到罗马公民的身份。“没有公民权的公民”为了被认可,他们努力被同化,努力适应希腊的生活方式。
雅典失去了往日的盛况,但希腊精神并未因此衰落。希腊的思想家、哲学家们将希腊精神带出雅典,马其顿和罗马的扩张也为希腊精神的传播铺平道路。这一时期的希腊精神冲破了雅典本土的限制,向外蔓延,通过政治家的努力,希腊精神在世界其他地区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希腊精神融入了当地文明特色,形成希腊化时代,即保留了希腊传统的文明,又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创新。希腊化时代比雅典民主时代更为繁荣,它使希腊文明达到顶峰,希腊精神传播到前所未有的广阔世界。它不止为这里的人们带来了先进的制度、丰富的艺术,更重要的是它加强了公民对国家的认同。在希腊化时代,公民的个人思想得到了极大的解放,追求自由与美好成为这个时代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