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和汉江的对话终于画上了句号,压在我心里三四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了。
探寻以大秦岭为核心,涵盖汉江、渭河全流域的华夏文明腹地埋藏的中华民族文化精神,建构以一座山脉、两条河流为言说对象的“大秦岭人文”系列的想法,在我心里已经有10多年了。2004年完成对莽莽大秦岭全程考察后就有了这个想法,2007年《走进大秦岭》出版后我便开始付诸实施,并相继出版了《寻找大秦岭帝国》《仰望太白山》《渭河传》等与“大秦岭人文”相关的系列作品。然而,作为每天必须上班、坐班,且深陷杂务和俗务的俗人,这本书从考察到完成写作,竟耗费了我整整4年光阴!
既然已经树立了“为山河立传”的写作信念和“行走式写作”的写作方向,将自己全身心投放到万籁俱寂的山川大地深处,亲身体验并感知云水草木真实自在的精神呼吸,是我动笔前的必修功课。所以完成《仰望太白山》和《渭河传》后,我一直在等待全程走完1500多公里汉江的机会。无奈俗务缠身,一直没有这种机会。2014年的某一天和朋友闲聊,突然想起距2004年考察大秦岭已经过去整整10年了!顿然觉得时光无情,岁月荏苒。于是下决心,无论时间再紧迫,也要在走完秦岭10年的这个年头完成筹划已久的汉江之行。然而,即便我决心再大,时间还是个问题。不得已,只好见缝插针,争取时间。
2014年,我分两次,不仅跑完了1577公里汉江全程和众多蜿蜒在秦岭、巴山深处的汉江支流,还考察了西汉时期与汉江分流的279公里的西汉水。
第一次汉江之行,是在2014年8月。瞅准单位工作空当,休假到杭州看女儿返回途中,需将此前让女儿练车的桑塔纳开回天水,我便和爱人开车从杭州赶到武汉,从汉江入长江处的汉口龙王庙,踏上逆汉江的西行之路。这次逆江西行留给我的时间仅有一周,考察区域主要在汉江下游。到了襄阳,从神农架山区出来,便从十堰上高速,返回了天水。
一旦回到单位,每天的日子便被火车轮子带动着,一天接一天地轮转。到了11月,面对窗外一天比一天稀疏的树叶,我知道2014年所剩的时日已经不多,我必须完成已经开头的汉江之行。这就有了开始于11月16日、结束于12月13日,为期28天的第二阶段的汉江之行。
按说,从湖北丹江口到陕西宁强的汉江上游一带,在行走于莽莽秦岭的这10年,许多地方我去过不止一次。但为了在写作前获得一种更直接、更集中的感受,我还是一站一站,又走了一遍,最后在襄阳收住脚步。至于之所以将第二阶段考察的起点选择在西汉水源头嶓冢山(齐寿山),则完全因为在东西汉水分流前,嶓冢山是古汉水源头,要全面呈现一条古老江河的历史身世,我就不能将历史的另一头抛弃。
汉江是一条古老的河流,也是一条历史身世和文化精神丰富多彩的河流。有人说,汉江流域是中华多民族的金腰带。10多年对汉江的沉迷和断断续续前后持续4年时间的写作,让我深感此话言之有据。所以在这本可以视为我苦心经营10多年的“大秦岭人文”系列暂时收官的《走读汉江》里,我力求呈现汉江流域历史、地理、自然、人文等,以及汉江对华夏文明和中国传统文化形成、发展、壮大的重要价值和贡献。
耗去我13年精力和心血的“大秦岭人文”系列,以这本书为标志,可以暂告一个段落。但我对大秦岭、对负载有我们民族文化精神的山川河流的热爱和关注,还将继续。接下来的日子,我写作和关注的对象仍然在以秦岭为核心、孕育了源远流长的黄河文明和长江文明的秦岭南北,渭河和汉江流域。因为在我看来,这一区域不仅是古老的黄河中上游与长江中上游的文明源头,也是我们民族文化精神成长壮大的母床和摇篮。只不过我将来的写作,可能会从持续这么多年的宏大叙事,转向对山川河流的细部描述,力求从更为具体的事与物的生命层面进入以大秦岭为标志的山川河流的精神和内心,从更深层面挖掘滋养我们民族的文化精神。
和一条奔流千古的江河的精神交流结束了,但汉江的粼粼波光、山光雾岚,已经幻化成我对这条古老江河的热爱,与我的精神和生命同在,并终将成为我生命与精神的一部分,温暖并指引我在这苍茫而辽阔的人世奔走、劳作、生活。
最后,我还是要向多年来热爱我的读者,以及在我写作、生活中给予多方面关心、关照、支持的朋友,表示深深的谢意。因为我时刻都在怀疑,如果没有你们的期待和关注,我自己能否在这条路上坚持13年之久。
这是我的心里话。
2017年1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