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白马王子
邂逅白马王子
风华正茂的才女少不了追求者,从东吴大学到清华大学,追求她的男子无数,还没有一个男子能叩开她的心扉。当女同学们和男友在花前柳下谈情说爱时,杨季康总是独坐一隅看书、写字,耐得住寂寞,不为别人的爱情所动。
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等他出现?
三月是浪漫的季节,也是适合偶遇相恋的季节,红的花、粉的花开成这一片那一片,绿树婆娑,一片生机勃勃。清华大学女生的宿舍楼叫古月堂,学校规定是男生的禁地。每当夜晚来临,门外总会站着痴情的男生等着约会,不管春夏秋冬,男生不停换,女生不停换,不变的是古月堂的门,那跟着变得焦灼的身影,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心上人。古月堂的门好像被春天弄得晕乎乎,上天好像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一切,它要做的是等待,等待一场浪漫的邂逅,它是见证者,见证一场旷世奇恋。
那是风和日丽的一天,丁香、紫藤盛开,花香袭人,好戏如期开场。钱钟书和孙令衔按照学校的规定,眼巴巴地站在古月堂门外。杨季康从门内走出,看到了戴一副老式眼镜、身着青布大褂、脚踏毛布底鞋,满身儒雅气的钱钟书。孙令衔介绍他俩认识后,四目相对,便产生了情愫。
一见钟情的真谛:不管是谁,当你爱的那个人出现,只需要一眼,就知道等待一世又一世的那个他在眼前。那嘴角淡淡的愁,那眉眼微微的笑,那如兰的气息,早就了然于心,在梦里回顾千次万次。
他们的相遇便是如此,不需要言语,不需要表白,只需要四目相对,爱由萌芽瞬间变成大树。旁观者还在叽叽喳喳,她的世界只有他,他的世界也只有她。彼此入了心,像一朵花儿盛开心间,芳香馥郁。
他眉宇间的“蔚然而深秀”深深打动了她,觉得他是自己“前世的人”;她似蹙非蹙的双眉笼住了他的心,从此逃不开她明眸善睐的双眼,逃不开心中的怦然心动、反复纠缠、一见钟情。这一眼,没有了隔阂,好像认识了很久。他们忘记了孙令衔、忘了时间、忘记世界的存在。
其实,他们好多年前应该见过的,当时,杨季康的父母带她到过钱钟书家,那时他们没有交集。正如茫茫人海里,我不知道自己的那根肋骨在哪儿,我只为寻到你,你只为寻到我,找到了才是完美无悔的爱情。
杨季康的母亲打趣地说:“阿季脚上拴着月下老人的红丝呢,所以心心念念只想考清华。”
她和他相爱是偶然也是必然,他们注定这一生是要见到彼此的,是要轰轰烈烈爱过一场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钱钟书考清华大学也是传奇,当年20岁的他数学只考了15分,中英文考得还好。数学考到这个分数,想报考清华外文系简直是异想天开。但幸运的人总会凭才气借东风扶摇直上九万里,钱钟书的东风罗家伦识得这位是旷世奇才,便录取了他,钱钟书才上的清华大学。
钱钟书入学后,总是手不释卷博览群书,没有辜负校长罗家伦的厚爱。他的阅读量之大令清华学子惊叹,在校园内刮起一股旋风,名气大得惊人。别人对钱钟书的描述是“写起文章纵横捭阖,臧否人物口没遮拦”。喜爱文学的杨季康知道《清华周刊》发表他的文章最多。
两人见面后,杨季康向孙令衔打听钱钟书,才知道他已经订婚了。明明从他的眼眸深处读出他爱自己,可他的心却似深入海底无法打捞,为什么他不等她,早早把拥有权交给了别人?杨季康失落、难过、遗憾吗?
钱钟书也向孙令衔打听了杨季康的一切,说她已有了男友。有男友,还没订婚,还有追求的权利,怎能轻言放弃,在相思的驱使下,他给杨季康写了封信,约她在工字厅见面。
一见面,杨季康便说:“我没有男朋友。”
杨季康解释说,别人给我安排的“男朋友”费孝通,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相识多年无话不谈。
小时候的费孝通也和杨季康一样,跟随家人搬到苏州居住。费孝通的母亲与振华女校的校长王季玉是多年的好友,特意安排费孝通到振华女校读书。费孝通知道那是女校,全校都是女生,担心在那上学会被以前的同学笑话。不管母亲怎么说,他死活不去。小孩子怎能拧过严厉的慈母呢?最后,他成为众花中的绿叶,与杨季康一班。
少年的费孝通矮小瘦弱,聪明的他已经知道喜欢女生了。他的目光被谁紧紧吸引了呢?当然是不管长相还是学习都优秀的杨季康。年少的他喜欢她,一直不敢表白,只有把深深的爱意藏在心底。等他们考入东吴大学,费孝通再也无法忍受无数男生追求杨季康了。他公然对追求杨季康的男生说:“我跟杨季康是老同学了,早就跟她认识,你们追她,得走我的门路。”
此后,他才鼓足勇气、壮着胆子追求杨季康。杨季康呢,碍于老朋友这么多年、女校唯一的陪衬、一朵鲜嫩的绿叶这多层关系,没有明显表示拒绝。别的同学认为他们相识多年,门当户对,都觉得他们已经成为男女朋友。费孝通是真心爱杨季康的,可杨季康从未承认这份恋情,她始终把费孝通当朋友对待。
见到钱钟书的那一眼,她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感受。她害怕钱钟书误会,见面就急忙澄清了这件事。
钱钟书订婚这件事也不是真的,只是个传说。
钱钟书有个人称“叶姑太太”的远房姑母,她特别欣赏钱钟书的学识,有意将养女叶崇范许配给他。钱家也同意这门亲事,只有钱钟书不同意。
没遇到杨季康,他没有向谁辩解过这件事,遇到杨季康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想向她解释清楚。于是,他鼓足勇气约见杨季康,为的是向她解释,见面后,太急于表白脱口而出:“我没有订婚。外界传说我已经订婚,这不是事实,请你不要相信。”
两人急迫想向对方澄清事实的心情是一样的,杨季康脱口而出的也是同样的话:“我没有男朋友。坊间传闻追求我的男孩子有孔门弟子‘七十二人’之多,也有人说费孝通是我男朋友,这也不是事实。”
说完之后,两人都觉得空气好清爽,顿时风轻云淡,四目相对又忘记了世界,仿佛世间只有他俩存在,所有的顾虑烟消云散。
缘分是多么奇妙啊,钱家同意的“叶崇范叶小姐”和杨季康同在启明上学,她们是同学,杨季康知道这位小姐姐一顿可以吃好多饭,爱惹祸,相貌是可人的。
传说叶小姐随养母叶姑太太买东西,一小会儿的时间吃了很多冰激凌,结果病倒了,由此得了个“饭桶”的绰号。再加上名字“崇范”倒过来的读音和饭桶谐音,大家便公开喊她饭桶。“叶小姐”能吃就算了,她还喜欢做出格的事情,用现在的说法是叛逆,经常偷偷地跑出学校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玩够了才回。
杨季康认为凭钱钟书文弱的个性,对这样的女子是不感冒的,更别提喜欢她了。杨季康的推断是正确的,钱钟书不反驳也许是碍于两家的友谊,就像杨季康碍于和费孝通的友谊一样。
钱瑗曾好奇地问过钱钟书,妈妈是如何吸引他的?当时,杨季康到国外访问,钱瑗问:“爸爸,咱俩最‘哥们儿’了,你倒说说,你是个近视眼,怎么一眼相中妈妈的?”
钱钟书回答道:“我觉得你妈妈与众不同。”
钱瑗追问:“怎样的‘与众不同’?”
钱钟书只是笑,不再回答了。有时候,当爱降临时,谁又能说清呢?钱钟书不愿意说给女儿听,也许他真的不知道,当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谁又能说得清爱上一个人需要什么样的理由?谁又能用语言表达出那源自骨髓的、刻骨铭心的爱呢?
幸亏有诗歌,可以表达钱钟书和杨季康初见的美好情感,有诗曰:
缬眼容光忆见初,
蔷薇新瓣浸醍醐。
不知贿洗儿时面,
曾取红花和雪无。
这就是钱钟书初见时的感觉,面部干净得像白雪,脸庞红润得像盛开的红花,清雅又脱俗,犹如盛开的蔷薇新瓣浸醍醐,带着一丝令人爱怜的腼腆。
当爱来临时,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唯愿时光静止,剩下你我在爱的海洋里遨游,无他、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