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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说了一阵公事,徐仁善便说起徐世宝的婚事来。说着说着,又开始数落徐世坤太少关心家里的弟弟妹妹。这时,大小姐徐世兰跑了进来。徐世兰一进屋,就听见爹在数落大哥,便满脸不高兴。徐世兰说:“哥,你回来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
徐仁善见徐世兰跑过来,搅乱了自己和儿子的谈话,便数落徐世兰不听话,大人们说话,女孩子不该冒冒失失跑来。徐世兰一听,嘴巴噘得可以挂水瓢。徐世兰站在大哥身边气嘟嘟地说:“哼,就那个现世宝,你比谁都关心,我还是他姐,怎么也没见有人关心关心我?”
徐仁善一听,生气地说:“爹怎么不关心你了?我正在说你大哥关心你们太少。”
“哼,我还不知道你,你关心的是那个现世宝吧!爹,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徐仁善一听,一脸不高兴地说:“你这闺女,说话要凭良心,爹怎么没关心你呢?你去问问你娘,昨天我还跟你娘说,只要有人愿意娶你,你爹我愿出一百多亩良田作为陪嫁。”
徐世兰还是不服气,说:“爹,你是为了那个现世宝,你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我可告诉你们,谁要是想把本小姐当破烂扔出去,我跟他急!”
徐仁善指着女儿对儿子徐世坤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妹妹,每天就知道舞刀弄棍,哪像一个姑娘家?”
徐世坤赶紧说:“世兰她今天这样,还不都是爹给惯的。爹,您放心,回头我在城里给世兰找一个如意郎君,保准你俩都满意。”
徐世兰扭头瞪着哥哥徐世坤说:“哥,怎么,你也巴不得我早点嫁人啊?你们就别瞎操心了,告诉你们吧,我这一生谁也不嫁,就在这个家待着,看谁敢把我轰出去!”
“你!”徐仁善被女儿气得干瞪眼,一时说不出话来。徐世兰对爹做了个鬼脸,没再理会,转身从她哥徐世坤腰间抽出手枪,然后挽着哥哥徐世坤的胳膊说:“哥,走,你看我枪法是不是长进了。”
徐世坤怕爹生气,坐着没动身。徐世兰执拗地拽住哥哥的胳膊要往外走, 说:“哥,你是做大事的人,别为那个现世宝操心了,就他那个傻样子,还想找施凤喜这样一个好女人回家,这不要坑人家一辈子吗?哥,你就别跟着做这缺德事了!”
徐世坤不想再惹爹生气,赶紧说:“世兰,这话不能这么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咱们都是爹的儿女,爹怎么做都是为这个家好。爹,世兰就是这么一张嘴,你别生气啊!”
徐世兰见她爹还挂着一副凶脸,不由得也生起了气。她一使劲将她哥徐世坤从座位上拉起来,说:“哼,管他,爱气不气。哥,走,去看看我这枪法练得怎么样!”徐世兰说完,要拉徐世坤去外面玩,徐世坤没动,叫她不要任性,要有一个女孩子的样子。徐世兰不服气,努着嘴独自往外走。
这时,小少爷徐世宝蹦蹦跳跳从外面跑了进来,差一点与徐世兰撞个满怀。徐世兰扬起拳头要打他,吓得他抱着头往徐仁善那里跑,边跑边喊:“爹,老婆她要打我,她要打我!”
徐世兰气得抬起脚,绊了徐世宝一个狗啃屎,门牙差点被碰下来,痛得徐世宝坐在地上嗷嗷大哭。徐世兰见状,忍不住咯咯地笑着,骂了一声:“活该!”
徐小苟见状,想上去拉徐世宝起来,徐世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不敢动弹。徐世坤见家里闹成这样,跟爹打了一声招呼,跟着徐世兰去了外面。
徐世坤兄妹俩走后,徐小苟赶紧上前去拉徐世宝,却被徐世宝狠命地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扇在徐小苟那只受过伤的耳朵上,痛得徐小苟差点趴下。扇过徐小苟后,徐世宝赖在地上继续大哭大闹。闹着要爹给他找老婆,嘴里还一边喊着施凤喜的名字。还说要是不把施凤喜找来,他就坐在地上不起来。徐仁善见状,摇着头打算走开,却被随后赶来的小老婆占彩梅一把拉住,她缠着要他给母子俩一个说法。
见徐仁善不吭声,占彩梅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叫起来。她要死要活地哭喊着,说老爷这次要是不给她母子俩做主,他们就去徐村,再也不回柳墅街了,让红军将他们母子捉去枪毙,反正他们母子,迟早都要挨枪,不如早死早投胎早享福。
占彩梅本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因父母死得早,十五岁被哥嫂卖到了窑子里。有一次,徐仁善去窑子里听歌,一下子被占彩梅的美貌吸引,便花钱把占彩梅从窑子里赎了回来。尽管占彩梅是徐世兰的小娘,但她窑姐的身份,总让徐世兰看不起。别看占彩梅年近四十,却风韵犹存,床上功夫依然了得,总是把徐仁善侍候得神魂颠倒,使得徐仁善把她当成心肝宝贝一样哄着。
任大家怎么劝,占彩梅母子就是不依不饶,说老爷要是不把施凤喜娶进来,她就和儿子死在这个家里。无奈之下,徐仁善给徐小苟他们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把施凤喜给抓回来。“要是抓不回来,你们就不要活着进徐家门,自己在外找个坑躺进去。”占彩梅见老爷这样给自己面子,这才罢休,哄着宝贝儿子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占彩梅母子俩平息下来后,徐世坤又回到堂屋。在徐仁善面前,徐世坤一个劲地向爹赔罪,说自己这个保安团团长,只知扑在公家的事情上,却没有时间照顾弟弟妹妹,虽说自己的工作是保一方平安,却保不了自己家的安全。徐仁善听后,叹了一口气说:“唉,自古忠孝难两全哪!我担心的是,若是我这个当爹的死了,世宝和他娘准得去外面讨饭喽,他们娘儿俩是指望不上你这个当大哥的哟!”
徐世坤听着爹的话,想着这些年自己为了公事,为了对付红军游击队而顾不上家,心里不免生出几丝愧意。
聊了半天家事,徐世坤才将话转到正题上来。徐世坤说他此次进山,主要是来了解各地的敌情,为下一步“剿灭”红军游击队做准备。徐仁善一听,立即派徐小苟去把刘自在找过来,叫刘自在详细地向大少爷汇报工作。不大一会工夫,刘自在便跑步到来。见到徐世坤,刘自在气喘吁吁地说,自己刚刚还带着手下在外面搜查红军的伤员呢!
徐世坤不解,刘自在便把两个黄烟贩子的事做了汇报。听完汇报后,徐世坤对柳墅自卫队的作为大加称赞,说老爹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仨。徐世坤命令刘自在,一定要把受伤的红军找出来。夸了一阵子后,徐世坤劝爹把一家人全都送到县城里去,由保安团加强保护。这样一来,爹与“红匪”打起来,就没有后顾之忧,自己也好集中精力对付红军。徐仁善说什么也不同意。
徐世坤说:“爹,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一家老小想想,万一家里人被‘红匪’捉去当了人质,你叫儿子如何是好?”
任徐世坤怎么劝,徐仁善就是不同意,他说:“我手下有这么多自卫队队员,还怕山里几个‘毛匪’?再说,我把自己家里人都送到县城去,柳墅街上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如果我连自己家里的人都保护不了,还怎么保护他们?以后谁还向我们交保护费呢?”
“问题是你们连一个施凤喜都看不住,怎么守得好这个家呢?你就听我一句吧!”
徐仁善一听,顿时来了气,他说:“这事说起来,要怪东流那帮饭桶,我们早早把情报送过去了,居然还是让‘红匪’跑了几个。”
“爹的意思是,凤喜逃走,跟红军小分队有关?”
“怎么没有关系?‘红匪’就是要利用这件事,来笼络穷鬼们的心。”
徐世坤觉得他爹分析得有几分道理,说不定施凤喜出逃这事,还真跟红军小分队有关。他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弄清小分队的去向。如果找到那个受伤的“红匪”,说不定就能找到那几个逃走的小分队队员。徐世坤思索了一会说:“爹如果需要人手,尽管吩咐一声,儿子立马派一个中队过来协助你。”
见儿子肯定自己的想法,徐仁善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他赶忙说:“放心吧,这几个‘红匪’,你爹还是对付得了,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把‘红匪’和施凤喜找出来,不过,装备得给你爹补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