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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柳墅街出来没走多远,洪志远看到了虞二平正朝自己这边走来。洪志远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虞二平怎么赶过来了?难道家里的情况有变吗?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洪志远从虞二平身边经过时没有理他,而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虞二平看出了洪志远的用意,他故意在附近转了一圈,然后快步朝洪志远追去。
接近田里朱村时,洪志远才慢慢地停了下来。等虞二平赶到后,他问虞二平为何没有在家待着。虞二平告诉洪志远,他把一部分队伍拉过来了,全埋伏在附近的山上,只等洪志远一声令下,然后冲进自卫队把宋黎明抢出来。
洪志远问虞二平,有没有征求李明阳同志的意见。虞二平说他没有告诉李明阳和哥哥虞汝平,是自己做的主。洪志远一听,肺都要气炸了,厉声道:“你简直是胡闹,你知道宋黎明在哪吗?”
见洪志远生气了,虞二平没敢吭声,洪志远说:“你怎么这么糊涂?怎么就不能用头脑想一想?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宋黎明关在哪,他到底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我们上哪去救?”
虞二平一时语塞,知道自己真的是太冲动了。接着,洪志远严厉批评起虞二平来。
洪志远说:“你们这样做,是典型的冒险蛮干主义,我们有的队员,没有一点实战经验,你这样贸然行动,不仅救不了我们的同志,还会给小分队带来更大的损失。”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虞二平茫然地说。
“我们一定要把自卫队的情况摸清,才能开展下一步行动。”洪志远说。
“大家都已经到指定的地方埋伏下来了,就等你一声令下。” 虞二平说。
“你这是瞎胡闹!”洪志远说,他稍微压了压火气,又说:“自卫队最近会有一次大的搜山行动,如果我们的同志不小心暴露了,就会给小分队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听洪志远这么一说,虞二平顿感事情严重起来,他觉得洪志远说得对,必须立即让大家撤回兆吉沟去。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把革命的有生力量保存下来了,就不愁消灭不了徐仁善和他的自卫队。
洪志远和虞二平没敢多耽误,他们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拐上了山。在山上转了好一阵,才来到队员们埋伏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将柳墅街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因为有树木做掩护,山下是看不见山上的。由于没有打仗经验,有的队员紧张得双腿发抖,哭着吵着要回家,说自己是一时头脑发热才跟着虞二平起哄,还说不能白白地为了一个不认得的人去送死。有胆大的队员见胆小的队员吓成这样,指着他们嘻嘻哈哈地笑,笑他们裤裆里没夹那东西,还没打仗自己就先趴下了。
面对这种情形,虞二平赶紧给大家打气,说:“这次要是真的把徐仁善抓住了,你们说该把他怎样?”有的说先拉去游行三天,有的说直接拉去枪毙了事,有的说把他放在树上吊三天,然后用他的头来点天灯。
洪志远叫虞二平赶紧把队伍集合起来,跟着自己撤。有些队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说都在这里埋伏下来了,怎么突然又往回撤呢!虞二平说:“你们在这里又是哭又是笑,这还算埋伏吗?我看你们是生怕自卫队不晓得你们在这里埋伏!”
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怀疑,洪志远带领大家一路翻山越岭往兆吉沟撤。路上,他批评虞二平不该随意冒险把队伍带下山,说:“你看看这些队员,仗还没打,就先哭了,要是被自卫队发现了,不仅救不了宋黎明,我们还得想办法保护他们。”虞二平带着开脱的意味说:“他们埋伏的地方离柳墅街这么远,自卫队又不是顺风耳千里眼,哪能听到山上的声音?”
洪志远说:“万一被路人听到了呢?”
虞二平说:“这个你放心,就算有人听到了也不会去报告,我们跟他们又没仇。”
洪志远一听,非常生气地说:“我们刚刚吃过了亏,你到现在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说宋黎明这件事吧,一开始,你怎么知道曹得福要去举报呢?再说,坏人脸上没写‘坏人’这两个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呢?”
见洪志远真的生气,虞二平这才意识到不守纪律的严重性,便不再吭声。
洪志远说:“你现在是红军战士,红军战士要有红军战士的样子,不能像土匪一样没有纪律。就像今天,我们是来打仗,是去拼命,是去自卫队救宋黎明同志,不是过年玩龙灯。你看看,大家在一起有的哭有的笑,像什么队伍?”
虽说洪志远批评得对,但虞二平心里还是觉得委屈。宋黎明被抓,自己本来就难过得要死,为弥补过失,自己到现在都没眨一下眼皮。那几个队员平时操练牛气得很,谁知道到了关键时候竟这么不顶事!转而一想,志远说得很有道理,凭眼前这些队员的本事,真的跟自卫队碰上,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些队员要想尽快地成长起来,必须加强训练,先过胆量这一关。想到这里,虞二平暗下决心,一定要加强操练。如果下次再让自己带队伍,一定先将大家的思想工作做通,把纪律讲清楚。
洪志远带着大家走的都是一些羊肠小道,就连一些捕蛇者和采药人都很少走的路。这一路上满眼都是参天的古树。不时有野兔和麂子从他们眼前跑过。百鸟在山谷里叫着,它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像唱歌一样悦耳动听。翻过了把口岭,洪志远老远就看见施凤喜在村口站着。赵满银喊了一声“凤喜姐”,施凤喜立刻举手朝他们挥动着,然后满脸欢喜地朝他们飞跑过来。
见大家伙平安归来,施凤喜的喜悦,抑制不住地从双眼里往外流淌。她嗔怪虞二平不该不带上她独自行动。赵满银叫施凤喜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施凤喜听出了赵满银的话外音,知道他们肯定是擅自行动挨了批评。自从洪志远离开,她的心就一直提到嗓子眼,生怕他被自卫队识破身份。
回到兆吉沟,队员们都各自活动。李明阳见到洪志远,不等对方开口,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洪志远冲李明阳点点头,示意他到屋里说。两人来到房间,洪志远将自己在曾山虎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复述了一遍。李明阳觉得徐仁善邀请曾山虎比试枪法,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宋黎明同志救出来。
经过商量,洪志远决定开个紧急会议。会上,洪志远将他的构想详细做了讲述。大家听后,都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把握得好,说不定连徐仁善的自卫队都能一窝端。
见大家的意见基本一致,李明阳建议立即派人向曾晓春同志汇报,请求游击队支援。洪志远认为,等曾山虎打听到宋黎明的下落后,再亲自去向曾晓春同志汇报,并请求县游击队给予支持。李明阳点头,认为洪志远的想法很成熟。只有弄清宋黎明同志的下落,才能开展下一步行动。
会议结束前,洪志远把虞二平瞒着组织将队伍拉到山下的事提了出来,说这性质非常严重!一个健全的组织,必须有严格的纪律,如果大家都不能恪尽职守,出问题那是迟早的事。希望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事再也不要出现,同时也希望虞二平同志认真反省,切不可再擅自行动,也希望大家相互督促,引以为戒。
虞二平听了惭愧地低下头,说:“都怪我救人心切,不顾后果,我向大家道歉,希望队友们以后不要学我。”
开完会后,洪志远又下山去了。临行前,施凤喜千叮咛万嘱咐,说路上千万不要大意,要留几个心眼。
在凤喜的凝望里,洪志远消失在山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