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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商量好后,赵满堂便去附近找地方藏车,施凤喜则在路边看车。过了好一阵,眼见着太阳快要落山,赵满堂还没有回来,施凤喜心里头有些着急,便拐过前面的弯道朝前望去。这不望不要紧,一望却把施凤喜吓了一大跳。只见对面不远,走来了几个自卫队队员,为头的那人施凤喜认得,正是那次去她家征收房子,并指挥手下打死她爹的刘自在。看到刘自在,施凤喜怒火中烧,恨不得冲上去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但又想到,自己现在冲过去不仅报不了仇,还会白白送死。眼见着自卫队离自己越来越近,施凤喜来不及多想,赶紧掉头往后跑。本想把推车移个地方隐藏起来,可是又不知道往哪里藏,又怕时间久了被刘自在发现。无奈之下,只得弃了推车,自己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再做打算。可是放眼一看,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完了,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根本没有可藏之地。想转身往不远处的树林里跑又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施凤喜只得跳进路边的水沟。此时,她又担心起赵满堂来。万一赵满堂回来推车,却被刘自在他们认出来怎么办哪?可自己又不知去哪里通知赵满堂。怎么办哪?施凤喜只能心里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不一会儿,刘自在他们走了过来。一个自卫队队员看到路边的推车,放眼朝四周望望说:“谁的车啊?人呢?”

刘自在说:“管他是什么人的,肯定不是你的!”

那个队员说:“我是说,太阳都要落山了,也没见个人,这一车货停在这里,他不怕人偷了去?”

听手下这么一说,刘自在觉得说得有理,他说:“哎,你们几个喊喊,看有人来不。”

其他几个人一听,扯开嗓门喊了起来:“谁的车?有人不?”

没人应。

“人呢?不答应我们就推走了!”

“哎,这是谁的车?”

还是没人应。

“哎,不答应我们就推走了!”

他们就这样喊着。蹲在水沟里的施凤喜,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他们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喊了许久见没人答应,刘自在说:“这家伙把我们当成了土匪,定是吓跑了!”

另一个自卫队队员说:“有可能。要不打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刘自在说:“打开打开。”

说话间,几个自卫队队员便将推车上的袋子打开了。他们一看,里面全都是些山货和皮货。一个队员说:“这些皮货值点钱,刘队副,我敢肯定,这老板是被吓跑了,要不,把这车货没收了吧?”

刘自在说:“人家要找上门来怎么办?”

队员说:“他找来,那让他多出推车费,我们不能白跟他推。”

刘自在想了一会说:“那你就推上吧!”

推车的队员刚想来推车,刘自在赶忙制止,说:“等等,等等,你们想一想,都这个时候了,谁还会来山里收山货呢?这条路上土匪多,他们就真的不怕遇上土匪?除非他是‘红匪’。”

推车的队员说:“队副高明,不怕土匪的肯定是‘红匪’。只要他们敢来要货,立马把他们抓起来!”

刘自在说:“这个主意不错,抓到一个‘红匪’,这一趟也没白跑。”

推车的自卫队队员说:“要不我们在这等等吧!”

刘自在骂道:“你就是头猪,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要等死你一个人在这等,遇上了‘红匪’,你去跟他们斗,老子不陪你!”刘自在说完,和其他自卫队队员走了。推车的队员见刘队副都这么说,自己何必在这等死呢?于是,他推上车跟着刘自在走了。

等刘自在他们走远,施凤喜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水沟里爬上岸来。此时,她全身已湿透,人冷得直打哆嗦。不一会儿,才看到赵满堂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见推车不见了,赵满堂问:“车呢?”

施凤喜埋怨地说:“赵满堂,你看人家都湿成这样,你还说车,能捡到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赵满堂这才发现施凤喜全身湿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关切地问施凤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施凤喜才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听完经过,赵满堂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赵满堂说:“真是太险了,我要不是去找地方藏东西,说不定就跟他们遇上了,他们要是认出你来,那我俩真的就死定了!”

施凤喜生气地说:“哼,没想到你这么怕死!”

赵满堂委屈地说:“我这不是担心吗?”

见施凤喜冷得直打抖,赵满堂要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施凤喜穿,施凤喜不同意。她说:“你把衣服给我穿,那你穿什么?”

赵满堂生气地说:“你就别犟了,你一个女孩不比我们男人,你不能受冻,要是冻出个病来不得了,只是你别嫌我的衣服脏。再说,我苦惯了,家里一直就没衣服穿,所以我皮厚,不怕冻。”

施凤喜一听,扑哧笑出声来。见施凤喜笑了,赵满堂便赶紧将自己的夹衣脱下来递给施凤喜,自己只留了一身单衣。施凤喜见争不过,只得接过赵满堂递过来的夹衣,跑到那片树林子里去把衣服换下。

施凤喜换完衣服从树林里走出,赵满堂几乎认不出她来。她把头发盘了起来,完全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样子。这身衣服,要不是为了这次装扮生意人,赵满堂哪舍得拿出来穿,这还是娘为他准备看媳妇做的。为了做这身衣服,赵满堂跟弟弟赵满银两人,砍了好多天的柴。他娘说,等老大看完媳妇,留给老二看媳妇时穿,老二看完媳妇再留给老三穿着去看媳妇。赵满堂这次是瞒着老娘把衣服偷出来的。

赵满堂打量着施凤喜说:“看不出你还真像个男子汉。”

施凤喜愤愤地说:“我要是个男子汉就好了,那我早就去把徐仁善那个老东西给杀了!”

赵满堂说:“你别急,大山叔的仇,迟早要报。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仇也不差这些时间。”

施凤喜无奈地说:“不说十年,就是一年我都嫌长。”

见施凤喜这样说,赵满堂赶紧说:“对对,你说得对,我最能懂你的心思。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帮你杀掉徐仁善这个老贼!”

施凤喜这才想起来问赵满堂:“你找个藏东西的地方,为何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害得我担心你。”赵满堂说这就是天意,要不是耽误了,说不定就遇上刘自在他们。赵满堂说他四处转了一圈,发现那前面有一个烧砖的破窑,那窑都被杂木挡着,他进去一看,都塌了一半,估计好多年没进过人,正要回来推车,突然肚子疼得厉害,也不知中午吃错了什么。施凤喜说:“我明明跟你吃的一样,我怎么没事?”赵满堂说这就是天意,等他拉完起身,提着裤子没走几步,肚子又疼起来,这样反复地拉了几次,就把时间错过了。

“那现在还痛不?”施凤喜问。

“拉完就不痛了,你说这是怪事不?”

听赵满堂说完经过,施凤喜这才释怀。她说:“我说呀,怎么找个地方要这么长时间。不过我以前也有过这现象,拉完后就跟没事一样。”施凤喜说话时,牙齿不停地打战。赵满堂见她脸色发紫,连忙催促她走快一些,这样才不会感到冷。

两人小跑了一阵,天渐渐地暗了下来。这时,天空有星星在闪烁,半边月亮挂在了树梢上。路边的草都开始有了露水。施凤喜觉得,自己此时的内心,就像天上那颗闪烁的星星一样明亮,生活有希望,未来有盼头。

赵满堂关切地问施凤喜:“还冷不?”

施凤喜说:“不冷了,多亏满堂哥的衣服。”

赵满堂说:“你看,我身上正冒汗呢!小时候家里没衣服穿,只要一冷,我爹就让我在家门口使劲跑,跑着跑着,一会身上就出汗了。”

施凤喜说:“我爹也是这样教我,我脚一冷,爹就叫我使劲跺脚,然后就不冷了。”

“对,这样血就在全身跑,然后就不冷。”

“满堂哥,你说自卫队会不会在前面等我们?”施凤喜担心地问。

“这个我说了不算。按理说,自卫队晚上也怕遇上红军,他们应该不会出来。听说前一阵夜里,红军在至德突袭了自卫队,打死了两个自卫队队员。其实自卫队也是欺软怕硬,真要是遇上红军,他们也怕。”

“红军也真是厉害,他们一个个都不怕死,居然敢跟自卫队硬拼。”

“我们现在也是红军,我们也不怕自卫队。”赵满堂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

“对,不怕他们。”施凤喜也学着赵满堂给自己打气。

俩人虽说相互打气,可还是担心在路上遇到自卫队。所以,他们决定走小路。因为走小路相对安全一些。

就这样,赵满堂带着施凤喜走小路直插兆吉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