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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九斤的牺牲,使得洪志远他们与游击队失去了联系。洪志远知道,随着保安队不断加大对游击队搜捕的力度,游击队不得不随时更换宿营地。两人一商议,决定先回八房周,然后再做打算。
待两人回到八房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郑良才先摸进家里,打开后门让洪志远进屋。计桂花点亮灯,看到男人一身是血,以为他受伤了,惊得差一点叫起来。郑良才捂住她的嘴,叫她千万不要声张。郑良才将身上的血衣换下来,叫她赶紧去把衣服洗掉,并把凌九斤牺牲的事告诉了她。
计桂花一阵悲痛,又不敢哭出声。她难过了一阵后,便去厨房里端来两碗红薯,叫两人将就着吃点东西,说深更半夜生火,怕会引起村里人的怀疑。计桂花将郑良才换下来的衣服,拿去用水浸泡,省得那些血迹让人发现生疑。洪志远在和郑良才商量下一步计划时,猛然想起凌九斤牺牲前,曾往自己手里塞过一件东西,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看。洪志远从身上将东西找出来一看,是一个小竹筒。
洪志远打开竹筒,发现里面有一张纸条。掏出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何家湾”“金竹坑”“大桂陈”等一些地名。洪志远猛然醒悟,九斤给他这个竹筒,是怕自己万一出现意外,让他按着这些地点去找曾队长。因为组织上有规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对外人说出与上线见面的地点。
为了尽快找到游击队,洪志远决定连夜出发。他们按着纸条上的地址,在大山里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游击队的踪迹。洪志远心想,这么满山找不是个事,说不定游击队前脚走,他们后脚才跟过来,不如找一个地方住下,然后分头去找。
洪志远把想法跟郑良才一说,郑良才觉得洪志远说得有道理,两人在山上找了间草棚住了下来。这天下午,洪志远去别处寻找游击队未归,郑良才决定去山下的西边陈村看一看,兴许能打听到一点游击队的消息。郑良才找来一顶破斗笠戴上,扮成要饭的去了山下,刚在村头露面,便感觉有人从后面用枪顶住了他的腰。郑良才想拔枪,只听那人说:“不许动,再动打死你这个狗特务。”
那人说话间,伸手从郑良才的腰间摸出了枪。听那人声音,郑良才心想,怎么这么耳熟?不由得慢慢转过身来。郑良才转过身一看,才看清拿枪顶住自己的是战友虞汝平。郑良才不由得一阵惊喜,然后兴奋地喊起来:“老虞,是你?”
“你是?”
郑良才摘下斗笠说:“我是老郑,郑良才呀!”
虞汝平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眼前这位要饭的竟是郑良才。虞汝平说:“郑师傅,你怎么装扮成这样?”
郑良才叹了一口气说:“别说了,都是敌人给逼的。”
虞汝平问:“怎么,你那里也出事了?”
郑良才点了点头,然后急切地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赶紧带我去见曾队长,我有重要事情要向组织上汇报!”
“见曾队长?”
“对,必须马上见到他。”
见郑良才急着要见曾晓春队长,虞汝平不由得警觉起来。心想,眼下正是非常时期,自从几个交通站先后遭保安团破坏后,游击队不得不频繁更换宿营地,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下,要见曾队长,必须有中间的同志引见。没人引见,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呢?想到这里,虞汝平决定试探一下郑良才。
虞汝平问:“老郑,我问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根据九斤提供的几个地点,才一路找到了这里。”
虞汝平听后,不由得沉思起来。几天前曾队长确实让他去把凌九斤找来了,至于让凌九斤去执行一项什么任务,虞汝平却不知道。为保守组织秘密,游击队有铁的纪律,不许知道的,谁也不许打听。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们还有其他同志?”
“对,还有一位同志,我俩分头行动。”
“老郑,你如实告诉我,九斤呢?”
“九斤他……”
说到凌九斤,郑良才眼睛一红,眼泪便哗地流了出来。见此情景,虞汝平急切地问:“你快说,九斤他怎么了?”
“九斤他,牺牲了。”
虞汝平一听,一下子呆住了。想到几天前,九斤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这一下子就牺牲了,虞汝平心里无比悲伤。本想立即带郑良才去见曾晓春队长,但想到现在是非常时期,在叛徒没有找出之前,对谁都要保持高度的警惕,这不是不相信我们的同志,这是对革命工作的高度负责,万一被保安团钻了空子,游击队的损失可就大了!虞汝平打算先将郑良才控制起来,然后交给组织上审查。正要对郑良才动手,却听见身后有人叫道:“汝平叔!”
虞汝平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手握猎枪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虞汝平一下子愣在那里。
“汝平叔,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志远啊!”
“志远?”虞汝平喃喃地说。
“对,我是志远,洪振山的儿子洪志远啊!”
虞汝平这才反应过来。他哪能不认识呀,只是一下子没想到眼前的这位竟然是志远。虞汝平冲上前,一把抱住洪志远,动情地说:“志远,真的是你呀志远?”
“对对,我是志远!”
“你小子还活着?”
“活着,活着呢!”洪志远乐呵呵地说。
“叔真是想死你了!”虞汝平捶了洪志远一拳。
“我也想你呀!”洪志远说完,把郑良才拉到虞汝平身边说:“叔,我来跟你介绍一下。”
不等洪志远介绍,虞汝平就拉着郑良才说:“怎么,你俩认识呀?”
郑良才赶紧说:“怎么不认识,他就是我说的那位同志呀!志远同志可是有重任在身,他是受李明阳同志的委托,来向晓春队长汇报工作的。”
“志远,你见到李明阳了?”虞汝平问洪志远。
“见到了,见到了。”洪志远说。
“怎么,明阳没和你一起来?”虞汝平问。
“这就是志远来找晓春队长的原因,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老虞,你赶紧带我们去见晓春队长。”郑良才说。
虞汝平想了一下说:“行,我现在就领你们去。”
虞汝平转身刚走出两步,又对洪志远说:“志远,你在这等一会,我和郑师傅先去向曾队长报告一声。”
洪志远点头表示同意。
虞汝平招手叫来一位游击队队员,让他在这里陪着洪志远,自己则领着郑良才朝村子里走去。
郑良才跟着虞汝平来到一间旧屋子里,曾晓春与大家正商量事情。见郑良才进来,曾晓春赶紧起身迎上前,他拉着郑良才的手说:“老郑啊,我们刚还说到你呀,正担心你们赶不上这次会议,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及时!”
曾晓春说完,拉着郑良才要他坐下说话。郑良才紧紧地握着曾晓春的手说:“曾队长,洪志远同志还在村外,他有重要的情报要向组织汇报!”
曾晓春迟疑了一会说:“洪志远?”
虞汝平说:“队长,他是李明阳派来送信的同志。”
曾晓春一听,急切地问:“他人呢?”
虞汝平答道:“我让他在村外等着。”
曾晓春指着虞汝平说:“你呀你呀,说你什么好!”
虞汝平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不多一个心眼,就会让敌人钻了空子。”
曾晓春说:“还不快去把他请过来!”
见虞汝平转身跑出,曾晓春想了一下,拉着郑良才往外走,他要尽快知道李明阳的情况。
虞汝平快步来到村头,见洪志远在那里等着,他喊了一声:“志远!”
洪志远急切地说:“叔,见到晓春队长了吗?”
“晓春队长让我来请你过去呢!”
洪志远一听,激动地说:“真的?行,我这就随你进村。”
洪志远正要随虞汝平往村里走,虞汝平却从身上拿出一块黑布条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要理解叔。”
洪志远微微笑了笑,将手中的猎枪交给身边的游击队队员,然后闭上眼睛让虞汝平来蒙。虞汝平正要来蒙,曾晓春却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夺过虞汝平手里的布条说:“谁让你给志远同志蒙眼了?”
“我……”虞汝平一时不知所措。
“瞎搞!”曾晓春埋怨了虞汝平一句,然后紧紧地抓住洪志远的手说,“志远同志,让你受委屈了!”
洪志远愣愣地看着曾晓春,一时不知怎么称呼,旁边的虞汝平赶紧说:“志远,这就是晓春队长啊!”
不等洪志远开口,曾晓春就拉着他的手急切地说:“志远,快跟我说说李明阳和吴亮的情况,他们现在怎样?”
洪志远看了看周围环境,没有立即开口。曾晓春知道洪志远有所顾虑,便拉着他往驻地走。
来到游击队驻地,曾晓春把洪志远引进了自己的房间。洪志远随手将房门关上,然后郑重地向曾晓春行了一个礼说:“曾晓春同志,赣北游击小分队队长洪志远,向您报到!”
曾晓春仔细地打量起洪志远来:“你是赣北特委派来的小分队的同志?”
洪志远使劲地点头应着:“嗯嗯,是,我是。”
曾晓春狠狠地捶了洪志远一拳说:“让我们找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