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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李明阳安心留下来治伤,洪志远决定向李明阳表明自己的身份。在大家的注目下,洪志远从怀里掏出一只用红布剪成的五角星,他把红五星递到李明阳面前。望着洪志远手心里的红五星,李明阳一下子激动起来。他仔细地打量着洪志远,然后慢慢地从衣服的夹层里,也掏出一只同样的红五星放在一起。望着眼前的红五星,李明阳一把抓住洪志远的手,激动地喊了一声:“同志!”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洪志远向李明阳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并把自己此次的目的告诉给了李明阳,而李明阳却因伤势严重,再次昏了过去。施凤喜一见,不无焦急地问洪志远:“怎么办啊,志远哥,表哥他烧得这么厉害,该不会有事吧?”

“你别急,一时半会不会有事,当务之急是赶紧下山找医生。”洪志远说。

见李明阳突然又昏了过去,大家都十分着急,赵满堂说:“要不,我去把金蛇医请来,让他给李同志治治。”

洪志远说:“金蛇医他是治蛇伤,与治枪伤是两回事。”

“你好不容易把他背回来,总不能让他在这里等死呀!”施凤喜着急地说。

“都别急,你们都在家里等着,我现在就下山去,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哪里也别去!”洪志远说。其实,他何尝不着急呀!

这时,赵满堂一拍大腿说:“哎,志远,听人说新岭有一口龙井,那龙井的水可治百病,要不我去弄些龙井的水来试一试,如何?”

“那只是传说,到底能不能治病,也没人见过。再说,万一不行,岂不耽误了他的伤情?”洪旺福不无忧虑地说。

“听说,有一个猎户不小心走火伤着了胳膊,他擦了几次龙井的水就好了。”赵满堂又说。

“这都是听说,又没亲眼见过。”洪志远说。

“先不管有用没用,试了总比不试强,万一有用,岂不更好?”赵满堂说。

洪志远见赵满堂说得有道理,便同意了他的建议。经过商量,决定兵分两路。赵满堂和洪旺福去新岭龙井取水,洪志远则下山去找医生。大家分头行动,才不至于耽误时间。

在大浩山深处,有一座山叫新岭,在新岭的半山腰,有这么一口龙井。至于龙井里的水能治百病,那只是一个传说。

龙井坐落在赣北与皖南泥溪交界处一个叫新岭的半山腰上,从兆吉沟去新岭有三十余里路程,要翻过很多座山才能到达。

相传,早年间有数名包拯族人从庐州府往江州府谋生,途经新岭,见此处南北通达,凉风习习,便坐在岭头歇息。一班人因数日跋涉劳累,不知不觉睡去。谁知一睡竟过数日。待醒来,一个个口渴难耐,头痛难忍。有人隐隐约约听到叮咚的山泉声。于是,循水声爬去。爬行数里,终于在山腰处发现了一口井。泉水下肚病症全无。包姓人当即决定在新岭脚下安家。如今,包家村已发展成数百人的村庄,祖台上供奉着包拯的雕像,墙上悬挂着包拯的画像。只是墙上的画像与台位上的雕像相比,包拯额上却少了一道月牙。而且雕像与画像一黑一白,判若两人。

后来,包家人修了一条青石路通往龙井,青石路绵延数十里。从包家去往龙井,要绕过二十八道弯才能到达。龙井不大,数尺见方,井深数米,井水清澈见底,常有过往村妇在此对井梳妆。据传,在数月滴雨未下的情况下,井水也不降分寸。每逢大旱之年,附近的山民便会贡上鱼肉,献上猪头,烧香祈祷。在一片锣鼓声中,将龙井淘洗一遍,数个时辰内必降大雨。附近的村民说,龙井之水不仅甘甜,而且能治百病。若有个头痛脑热、皮肤瘙痒、小儿百日哭等,只需喝几口龙井水便症状全无。

为了不引起外人怀疑,洪志远建议赵满堂他们将装水的竹筒藏在背篓里,让他们装成捡山货的人,在天黑之前混到包家村附近。待天黑以后,再向新岭进发。

其实,洪志远心里十分清楚,要治好李明阳的伤,一定要把他身上的子弹取出来。如果子弹不取出来,再多的龙井水也没有用。洪志远曾听爹说过,徐村有一位会治红伤的郎中。有一年,洪振山的一个同伴,打猎时不小心走火,伤着了另一个同伴的胳膊,后来是这位郎中给治好的。洪志远心想,如果找到这位郎中,说不定他会有办法救治李明阳。

洪志远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家,赵满堂却不无担心地说:“徐村那是徐仁善的老家,你去徐村求医,那不等于去送死吗?再说,就算你冒险见到郎中,人家还不一定肯出这个诊。”

洪志远说:“就算人家不肯,那也要去试一试,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他肯不肯为李明阳治伤呢?”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洪志远说:“我又不说请他来给红军治伤,就说我的一位兄弟打猎时不小心走了火,再说,不是所有徐村的人都是坏人,那位先生既然是郎中,那他就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心,就算他不肯出诊,也不至于伤害我们。”

见洪志远这样有信心,赵满堂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但他还是叮嘱洪志远说:“不管怎么说,你千万不能大意,徐村可是徐仁善的老窝,说不定那里就安了他的眼线。”

洪志远拍了拍赵满堂的肩说:“放心吧,没事的,就算有危险,也要去试一试。”

洪旺福说:“我同意志远的看法,相信郎中不会见死不救。”

意见统一后,大家开始分头行动。

徐村离柳墅不远,那里是徐仁善的老家。大多数时间,徐仁善的大老婆就住在徐村,只是偶尔才会去柳墅街上住个几日。闲时,徐仁善也会带着占彩梅回徐村住几天。此时,已近秋分时节,秋风把树上的叶子扫落一地。这时,徐家老屋大门半关着,一个家丁在门前打扫落叶。这样的情景,给人徐家很快就要败落的感觉。就连大门上的那些曾经威严无比的铁钉,现在看来,也如同棺材上的钉子一样,要把徐家人死死地钉在里面,永世不得翻身。

洪志远扛着猎枪,在徐村里慢悠悠地走着,村里偶尔有认识的人走上前向他打招呼,还问他要不要进屋里坐一会。因为爹在世时,洪志远经常来给徐家送野味,来多了村里有的人便认识他。洪志远谢过村里人,正要向他打听郎中的家,迎面却见徐府的家丁徐三走了过来。徐三老远朝着洪志远打招呼,洪志远见徐三主动喊自己,立马笑嘻嘻地迎上前去,并热情地叫着“三哥”。自从洪志远上次送给他几只野兔后,只要再见到洪志远,徐三就特别客气。加之几天前,为了赵满堂的事,徐三又得了洪志远不少好处,以至现在看到洪志远就特别热情,并主动与他打招呼。

徐三说:“哎呀小老弟,你可真是好枪法,啧啧,这野鸡还是活的!”

洪志远赶忙应着:“我这点本事,跟三哥比起来那还叫枪法不?我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徐三说:“不能这么说,瞎猫总不能天天碰上死耗子,对吧?我看你老弟这人不错,脑子活,枪法肯定准。”

洪志远说:“那都是三哥夸奖得好,要说脑子活,哪里赶得上三哥,三哥是靠脑子吃饭的人。”

“还真看不出,小老弟你也真会夸奖人,我就是帮老爷跑跑腿,哪算得上靠脑子吃饭,要说靠脑子吃饭,我家老爷和大少爷才算得上。你看,那么多的人,每天都围着他们转,没一个敢不听他们的话。”

“三哥的聪明,跟老爷和大少爷的聪明不一样,你的聪明,是用来保护老爷和大少爷的。不怕徐老爷和大少爷怪罪,要不是有三哥你们这些聪明人护驾,徐老爷和大少爷做起事来,会有这么顺利不?”

洪志远的一席话,让徐三听得心花怒放。他走到洪志远跟前,拨着猎枪上的野鸡说:“你看,它眼睛还睁得溜圆呢!”

洪志远说:“谁叫它满地乱跑乱飞,它怪不得别人。”

徐三又拨弄了一下野鸡头,乐呵呵地笑着说:“对对,谁叫你不听话乱跑乱飞,你找死呀!”徐三玩了一会野鸡,似乎想起来什么,他说:“小老弟,最近‘红匪’又闹起来了,这几天苟爷他们查得紧,没事你早点回家,别乱跑!”

洪志远赶紧答应着说:“是是,办完事马上就回家。”

徐三突然想起一件什么事,很认真地对洪志远说:“哎,大少爷的保安团正招兵呢,我看老弟你蛮灵活,又会使枪,不如上大少爷那里当个兵去,都是乡里乡亲,只要少爷关照,兴许一年半载还能混出个一官半职来,怎么也比整天钻林子强。”

洪志远说:“三哥说的是,可我不是那块料。”

徐三说:“这话说得差矣,差矣,三哥不爱听了。谁生来就是什么料?什么时候不都靠人捧吗?人抬人高,水抬船高,给你弄个小队长什么的当当,还不是大少爷一句话?”

洪志远赶紧说:“三哥的话句句在理,只是我爹在世时给我算过命,说我天生就是打猎的命,我爹听后跟我说:‘这猎枪可不能丢啊,它可是你的命,离了猎枪,你就得饿死!’”

徐三指着洪志远无奈地说:“你呀你呀,年纪轻轻,怎么就长着根死脑筋呢?不跟你说了,我还得找二先生抓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