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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志远赶到约定的地点,曾山虎已经在那等候了。一见面,曾山虎就告诉洪志远,徐仁善约了他后天上午去房里沟比试枪法。曾山虎还从一个自卫队队员那打听到,徐仁善连夜对宋黎明进行了审讯。手段极其凶残,把宋黎明折磨得死去活来,也没有审出一句话来。他们把宋黎明关在一间旧仓库里,派几个自卫队队员轮流把守。眼下,宋黎明处境堪忧,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回到兆吉沟,洪志远与李明阳一起,根据掌握的情报,对营救计划再一次进行了修改。李明阳问洪志远,有没有打听到自卫队具体有多少条枪。洪志远说,据曾山虎所说,自卫队现有队员和家丁二十多人,人手一枪,另外还有两挺机关枪。

李明阳说:“我们可以将队伍分成两路,一路埋伏在房里沟,另一路混进柳墅街,等袭击徐仁善的战斗打响后,柳墅街的自卫队必定增援,这样,我们隐蔽在柳墅街的队伍便一鼓作气攻进徐家大院,救出宋黎明和其他被关押的同志。”

洪志远说:“等抓住了徐仁善这个老贼,一定要把他押到柳墅街上开公审大会,让大家悉数他的罪恶,然后就地正法!”

李明阳说:“对,我们这次绝对不能便宜了徐仁善这个老狐狸!”

事不宜迟,洪志远决定亲自去一趟西边陈村,请求县游击队支援。李明阳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路上一定要加倍小心。看到外面的天都暗下来了,李明阳说:“志远,天都暗下来了,让王冬生陪你一同前往吧,路上万一有个什么事,彼此有个照应。”

洪志远说:“两个人一起目标大,容易引起外人注意,放心吧,我从小在浩山里长大,闭上眼睛都知道哪里是沟哪里是坎。”

见洪志远坚持,李明阳便不再说什么。

洪志远从李明阳房间里出来,施凤喜早在门外等着。看到洪志远连日奔波,一脸疲惫的样子,施凤喜走上前心疼地说:“志远哥,要不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去吧。”

洪志远安慰施凤喜说:“放心吧,跑几趟路累不垮我,你在家要好好照顾明阳同志。”

施凤喜看着洪志远,苦涩地笑笑,默默塞给洪志远两个红薯,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感觉鼻头一阵阵发酸,然后将身子扭向一边,不让洪志远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洪志远伸手握住施凤喜的手,朝她挤出一丝笑容,转身大步走进浓浓的夜色。凤喜抬起头来,只见她眼里波光流转,一滴滴泪顺着脸颊簌簌落下。天上,月牙儿升起来了,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片大山,以及穿行在山林中的那个独行人。

在西边陈村的一所房子里,曾晓春和游击队的同志正在商量事情。突然,从村头传来一阵狗吠,曾晓春不由得警觉起来,立即叫人赶紧去打听村外来了什么人。不一会儿,哨兵来报,说是小分队的洪志远来了。

曾晓春一听洪志远连夜赶来,知道定是有重要事情要汇报,立即迎出门外。不一会儿,洪志远便来到曾晓春跟前。

“队长!”洪志远激动地喊了一声,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志远同志,辛苦了,快进屋!”曾晓春边说边拉着洪志远坐在自己的床上。

洪志远顾不上休息,急着将此行的目的和经过向曾晓春做了汇报,请求县游击队支援。等洪志远汇报完后,曾晓春眉头紧锁,认真地思索起来。他认为这是一次除掉徐仁善和柳墅自卫队的绝妙机会。曾晓春立即把几个分队长召集过来,共同研究作战计划。在听取了曾晓春队长的计划后,大家一致表示,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拔掉徐仁善这根钉。会上,曾晓春对营救行动做了分工。一分队由曾晓春亲自带领,埋伏在房里沟伏击徐仁善,二分队由占得理带领,埋伏在房里沟与柳墅之间的路上,阻击来自柳墅街的援军,洪志远则带领小分队冲进徐家大院,营救宋黎明和其他被关押的同志。曾晓春一再叮嘱洪志远:“我们的同志救出来后,迅速撤退,绝不可恋战。”

为加强小分队的战斗力,曾晓春又将两名有战斗经验的游击队队员编入洪志远的小分队。

回到兆吉沟,洪志远把王冬生、张平贵、虞汝平、洪旺福、冯伢子以及那两名老游击队队员召集到一起,组成一支突击队,其他人则作为机动人员留在兆吉沟,听从李明阳同志指挥。

施凤喜一听自己被安排在机动队,说什么也不同意。她找到洪志远,要与突击队一道去柳墅街抓徐仁善,给爹报仇。

洪志远劝道:“徐仁善还在四处找你,万一你被他们发现,不是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吗?再说,机动队跟突击队一样重要,不仅要做好后勤工作,还要负责救治伤员。”

经过洪志远耐心做工作,施凤喜虽然口头上答应留在兆吉沟,但她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

一切准备就绪,洪志远向大家重申了纪律,谁要是透露了此次行动的消息,谁就是小分队的死敌,小分队必除之。

第二天后半夜,曾晓春带领一分队早早进入房里沟潜伏下来,这里是徐仁善与曾山虎比试枪法的场地。占得理带领二分队也提前进入了房里沟与柳墅之间的伏击点。洪志远带着突击队在天亮之前混进了柳墅街,他们在事先踩好的点上隐蔽下来。大家各就各位,只等曾晓春那边枪声一响,便进入战斗。

一切都在按事先谋划的进行着。这天晌午,小四子在铺子里给师父曾山虎端来一碗壮行酒。曾山虎喝了一口,然后全洒在地上。小四子知道,师父这是在祭拜那些被徐仁善杀害的同志。曾山虎敬完酒,小四子把猎枪递了过来。曾山虎接过猎枪,对小四子说:“师父这次要是光荣了,你就接过这支枪,跟着红军干革命。”

小四子点着头说:“师父,放心吧,您不会光荣的!”

曾山虎乐呵呵地笑了,拍了拍小四子的头,扛着猎枪走出铺子,他与徐仁善约定在柳墅桥会面。

徐家大院门前,徐仁善踩着徐小苟的背,跨上了枣红马,带着他的自卫队也开始出发。徐小苟和二扒皮一左一右地跟在徐仁善的马屁股后面,一路小跑着。几个自卫队队员抬着鸡笼子和狗笼子跟在队伍后面。搞得柳墅街上,犬吠鸡鸣。胆大的人闪到街边注目,胆小的人则躲在屋里窥视着。有好奇心强的人,则跟在队伍后面看热闹。人们知道,这些鸡犬是用来当活靶子的。往年这个时候,只要徐仁善高兴,都会叫上曾山虎和其他几个喜欢弄枪的人一起比试枪法。只是这两年红军闹得厉害,这样的比赛少了许多,以至徐仁善今年只邀请了曾山虎一人。

徐仁善一脸得意地骑在枣红马上,远远看到曾山虎在桥头等他,让他立马有一种被尊重的感觉。徐仁善抬起手冲曾山虎招了招,然后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那马负痛一声长嘶,四蹄腾空,快速向桥头奔去。这可害了跟在后面的一群乌合之众,个个撒开了脚丫子,在后面拼命追赶……

徐仁善与曾山虎在柳墅桥头会合后,两人一起朝房里沟方向走去。路上,徐仁善把自己新得的猎枪递给曾山虎看,说这是儿子世坤送给自己的贺寿礼。曾山虎接过猎枪,赞不绝口:“好枪,好枪,大少爷真是个孝子,这么好的猎枪,山虎可是一生都没摸过呀!”

徐仁善听后,哈哈大笑,不无得意地说:“老弟,今天你就好好摸一摸!”

曾山虎也把自己新造的土铳递给徐仁善。徐仁善端着曾山虎新造的土铳,也是爱不释手,朝四处瞄准,兴奋地说:“曾老弟,你这手艺可是越来越精啊!要说造铳这手艺,在这大浩山里,你要是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呀!”

“过奖过奖,那是老爷高看山虎了。”

曾山虎建议两人先换着枪比试,徐仁善表示同意。两人边说边走。大约半个时辰后,便进入了曾晓春游击队的伏击圈。

眼看着徐仁善和他的自卫队进了伏击圈,曾晓春悄悄地告诉大家:“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到了比试场地,徐仁善从马背上下来,徐小苟和二扒皮指挥着自卫队将鸡笼子和狗笼子搬到场地中央,然后一字排开,等待徐仁善发号施令。只见曾山虎有条不紊地往土铳里装火药,然后将装好火药的土铳交到徐仁善手里,让他开第一枪。这时,二扒皮麻利地从鸡笼里抓出一只鸡要放,却被曾山虎一把夺了过来。二扒皮不解地看看曾山虎,又看看徐老爷,不知所措。曾山虎扬了扬手中的鸡说:“老爷,我把这鸡放远一点,这样才能比出真本事,你看如何?”

徐仁善一听,觉得曾山虎说得有理,叫他尽管往远一点的地方放。曾山虎一手拎着猎枪一手捉着鸡,快步朝山边跑去。

眼见着曾山虎与自卫队拉开了距离,只听曾晓春喊了一声:“打!”埋伏在山上的游击队,一齐向自卫队开火。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枪声顿时响成了一片。笼子里的鸡狗从炸开的笼子里逃出,弄得一地鸡毛。徐仁善和他的自卫队,被突如其来的枪声给打蒙了,一时乱成一锅粥,他们不知道子弹从何处飞来,只得趴在地上朝四处胡乱地开枪。徐仁善端着土铳要还击,可是连开了几枪才发现怎么打也打不响,才知道上了曾山虎的当。徐仁善从身边自卫队队员手里拿过长枪,举枪朝着曾山虎瞄准,只听一声枪响,曾山虎中弹倒下。曾晓春见曾山虎中弹,命令队员集中火力掩护自己前去搭救。这时,徐小苟爬起来要组织自卫队还击,刚一站立,就被曾晓春一枪击中,当场气断命亡。徐仁善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曾晓春趁机摸到曾山虎身边,才发现曾山虎已经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