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曹四快马加鞭连夜赶到了柳墅街,正碰上刘自在带着自卫队在街上巡逻。曹四见到徐小苟后,添油加醋地讲述着,说红军在西边曹搞串联,并联合村里人欺负他家老爷,老爷没办法只好叫自己前来搬救兵。一开始,徐小苟被曹四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以为浩山来了红军的大部队。仔细问过后,才知道是两个红军在西边曹搞串联,一颗心才落了下来。徐小苟认为这是自己立功的机会,立即带着曹四去见徐仁善。这时,徐仁善刚刚吃完一碗莲子汤,正准备上床睡觉,一听说表弟曹得福受“红匪”欺负,便让刘自在带上十几名自卫队队员,与曹四前往西边曹去捉拿“红匪”。
刘自在带着自卫队在曹四的引领下,火速赶到西边曹。曹得福早就迫不及待地等在村口。一伙人站在村口,还能听到从村里传来的大鼓声和说书声,还能听到村里人的阵阵叫好声。曹得福听到那些叫好声,气便不打一处来,他叫刘自在赶紧带着人去抓红军。自卫队队员们也是急着要往村里冲。
刘自在叫大家别急,他说先听听说书人说些什么。其实,刘自在也是个听书迷。眼前的说书人要不是共产党,还真要请他到自卫队说上几段书。只听宋黎明说:“鲁提辖又问道:‘你姓什么?在哪个客店里歇息?你可知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哪里落脚?快快答来。’老儿答道:‘老汉姓金,排行第二。孩儿小字翠莲。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老汉父女两个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只见鲁达听罢,气得哎呀呀呸!‘俺知道那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泼皮,却这等欺负人!真是要气死洒家也!’鲁提辖回头看着李忠、史进道:‘你两个且在这里,等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来!’史进、李忠抱住鲁提辖劝道:‘哥哥息怒,明日却理会。’史进、李忠两个,三回五次,才将他劝住……”
见刘自在迟迟不动手,曹得福不知他在等什么。他连忙上前指着曹林生的家,告诉刘自在:“刘队副,红军还在串联呢,我们赶紧去抓吧,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刘自在一听,才醒悟过来,转身朝身后的自卫队一挥手,便悄悄地朝曹林生的家摸去。
曹日生从人群里挤到门边,当他轻轻地打开门朝外一看,猛然看到有一群人端着枪朝这边跑来。曹日生猜想,一定是曹四带着自卫队抓人来了。想到说书人这样的好人即将被抓,曹日生本能地一下子把门闩上。他随即大喊了一声:“不好,先生,曹四带着自卫队来抓你来了!”曹日生的一声喊,如同一声惊雷,一下把一屋子正在说书的和听书的人惊呆了,大家不知所措地相互看着,有胆大的人问:“自卫队?他们凭什么来抓人?”
“对,宋先生又没做坏事,他们凭什么抓他?”
宋黎明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自己替曹小牛说话惹来的祸。曹日生说得没错,自卫队是冲自己来的。宋黎明与虞二平对视了一眼,示意虞二平不要轻举妄动。虞二平却按捺不住,要从怀里掏手榴弹,宋黎明一把将他的手按住,并把他拉到房间。宋黎明轻声地警告虞二平,叫他老老实实待着,千万不可乱来。
虞二平着急地说:“难道我们在这里等他们来抓吗?”
宋黎明说:“自卫队是有准备而来,凭我们两个怎么也对付不了他们,再说,如果我们真的跟他们动起手来,这些乡亲都会跟着遭殃。现在一定要冷静。”
虞二平说:“那我们怎么办?”
宋黎明说:“他们抓人总得有真凭实据,总不能听曹得福一面之词,先看看再说。”
宋黎明和虞二平走出房间,曹日生从人群里挤到宋黎明跟前,他替说书的先生着急,说:“先生你快跑吧,曹四带着自卫队抓你来了。”旁边的曹林生一把抓住曹日生,问是不是他告密的,说:“如果不是你告密,你怎么晓得自卫队一定是来抓宋先生的呢?”
曹日生着急,这才把曹得福派曹四去报信的事告诉了曹林生。曹日生说:“老爷说宋先生替曹小牛说话,一定是红军。”
曹林生说:“曹老爷凭什么说宋先生是红军?宋先生替曹小牛说了两句话,怎么就成了红军呢?”
曹日生说:“老爷说,只有红军才替穷鬼们说话。老爷派曹四去通知徐老爷,派我来监视宋先生。”曹日生又对着宋黎明说:“宋先生,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你说的那些道理我都懂,所以我晓得你是为穷人好,你们快跑吧!”
大家听曹日生这么一说,不由得替宋黎明他们担心起来。一个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曹林生指着曹日生说:“你这个狗腿子,为什么不早说?”
曹日生一时语塞:“我……”
这时,只听刘自在在外面喊道:“里面说书的‘红匪’,你们给老子听好了,你们被老子包围了!乖乖地走出来投降吧!不要等老子冲进去!等老子冲进去,见一个杀一个,连里面听书的穷鬼也一个都不剩!”
刘自在这么一喊,里面的人顿时乱成了一团。有的人往桌子底下钻,有的人往房间里跑,有的人干脆蹲在地上哭起来。见大家惊慌成这样,宋黎明镇定地对大家说:“乡亲们,你们不用怕,自卫队是冲着我来的,跟你们无关,我宋黎明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连累乡亲们,大家放心吧!”
宋黎明这么一说,乡亲们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这时,只听刘自在又开始喊了起来:“老子现在开始倒数了,再不出来,莫怪老子一把火把你们全都烧死在里面!”
虞二平一听,急了,要从怀里掏手榴弹,再一次被宋黎明拦住。虞二平说:“跟他们拼了吧,总比被他们抓住强!”
宋黎明说:“一会我从前门出去,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你再想办法从后门溜出去,你千万千万不要暴露自己。”
曹林生担心地说:“他们肯定把后门也堵死了。”
虞二平愤慨地说:“宋先生,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要死我俩一起去死!”
宋黎明说:“二平老弟,你听我说,他们没有真凭实据,凭什么说我是红军?你要想法子回去,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组织,组织晓得后,总会想办法救我出去。如果我俩都被抓进去了,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
曹林生似乎有了主意,他对虞二平说:“虞老弟,你就听宋先生的吧,他说得对,一定要留一个回去送信。”
大家也说逃一个是一个,比两个人都抓去好。听了大家的话,虞二平这才表示同意。曹林生说:“虞老弟跟我走!”说完,拉着虞二平便往灶屋跑去。等他们离开,宋黎明抬手掸了掸衣袖,然后示意曹日生去把大门打开。曹日生说先生可要想好了。宋黎明叫他放心,说自己就是一个说书的,自卫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这时,刘自在又高声喊话:“屋里的‘红匪’,你给老子听着,不要拿村里人垫背,别等老子数到三下,否则,你连个全尸也不会留下!一!二!”
听到这里,曹日生猛地打开门,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哎,哎,等等,等等!”他跑到曹得福跟前说:“老爷,他们全都在里面,你看,全都出来了。”
这时,宋黎明和乡亲们都跟在曹日生的身后一窝蜂地拥了出来。
曹得福将眼前的人群扫视了一遍,然后问曹日生:“你说他们都在这里?”
曹日生说:“都在呢,老爷,我一直在盯着,没眨一下眼。”
曹得福走到人群面前,他上下打量着宋黎明,然后指着宋黎明对刘自在说:“刘队副,这就是那个说书的‘红匪’,他可是到处宣传‘红匪’的政策,四处策划穷人们造反。刘队副,人我是交给你了,你可别让他跑了。”
刘自在仔细地打量了宋黎明好一阵子,然后指着宋黎明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老子的眼皮底下策动谋反,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宋黎明一听,呵呵一笑,说:“老总,您可千万别冤枉我呀,我一个说书匠,能有这么大能耐策动乡亲们谋反?你打死我也没这么大胆啊!你问问乡亲们,我说过一个反对政府的字没有?”
人群里有位胆大的村民走上前说:“长官,这位宋先生是好人,您可千万别听信谗言,冤枉好人哪!”
身后的乡亲们也说:“长官,别冤枉好人哪,宋先生可是个好人!”
刘自在拎着枪说:“怎么,你们还真的想造反了?老子说他是‘红匪’他就是‘红匪’,哪有那么多的道理,押回去一审不就明白了?”刘自在边说边指着身边的自卫队,“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老子绑了!”刘自在的话音一落,自卫队不由分说地将宋黎明五花大绑。
宋黎明挣扎着说:“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到政府告你们!”
刘自在扬手打了宋黎明一巴掌,立即有一股血从宋黎明的牙缝里流出来。刘自在说:“老子抓的就是你,有本事你告老子去!”